第45章

四月一日,春试放榜。

沈默取得魁首,喜中会元。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先前的风言风语已经不被人想起,他与颜家女儿的婚事便重新再提,现已交换了庚贴,六礼走了三礼了。

沈默前途似锦,颜家自然满意。反之颜家女名声有损,沈家里仍有人不喜这门亲事,例如沈默的母亲许氏。

但沈仁山是一家之主,他有意要与颜家结两姓之好,许氏也无可奈何。更何况,秦王亲自保的媒,岂是说不结就能不结的?

上一回颜慕青之事,一直有人在暗中调查。虽然那传信的丫鬟死了,但不代表就没有了其它线索。

死的那个丫鬟非家生子,她家里有个嗜赌如命的哥哥,没钱了才将亲妹妹卖给了人牙子。

线索便是在那丫鬟的亲哥身上寻的,原来事发前几日他曾失踪过一天,再回来时又好似得了一笔横财,大手大脚的在赌场纵横了几日。

顺着这一条线索,黑鹰卫一路追查到了江阴王府。又在江阴王府蹲了几日,最后看到了齐王马车夜半停在了后门……

朱景明听完汇报以后一双眼睛毫无波澜,淡淡地说:“孤的五弟可没这么大的主意,少不了是有人在后面出谋划策,这事且放一边。后日便是武试之日,决不能出现任何意外,你们务必盯紧了。”

“是。”

“前些日子,魏王的人可有查到什么?”

岫玉道:“回禀殿下,属下故意将书房的守卫调离,已将事先准备好的放于书房内,魏王的人带了几本假账册便回去了。”

“可有再来?”

“未曾。”

朱景明颌首。

“既有外人潜入,你寻一日将府里上下好好检查一遍,虽不曾丢了什么,也不能凭空多出什么。”

岫玉心头一凛,肃着脸道:“属下疏忽,这就去检查一遍。”

小心无大错。

岫玉告退后,朱景明开始处理政务。

书房静雅,沉香幽幽。只见他端坐于紫檀木书桌之前,手执着白玉兔毛笔,认认真真地写着。

忽听一声碎响,从屋檐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被重物踩碎。朱景明眼皮一跳,放下笔几步推开门,却见清风连江亭早已追了上去。

夜行者见被发觉,在屋檐飞速行走,不料前头已被清风断住去路。

清风大喝一声,“什么人擅闯秦王府?!”

他不语,直接抽出腰刀与清风缠斗在一起,江亭在后,执了剑也加入进去。

这边动静这么大,早已惊动了府上黑鹰卫,一排排侍卫训练有素,各占方位,一队执火,一队拉弓挽箭,只待下令齐射。

朱景明冷眼看着,心道:此人能以一敌二与清风江亭对上不落下风,可见身手,怪不得敢一人深入我秦王府,只是不知意欲何为。

想罢,他夺过一名侍卫手中之弓,箭上弦,将弓拉至满月,箭指夜行者。

这弓非寻常之弓,寻常弓一石之力,黑鹰卫手上的弓则有三石之力,便是训练有素的他们也根本拉不到满月。

只见他冷着脸,手随着缠斗的三人细微调整方位,手一松,便听“咻——”的破风声,利箭穿风急射,正中黑衣人大腿。

这一箭足已深入肉骨,黑衣人“啊”一声痛叫,手上失利,便被清风趁机刺了一剑。

这一剑正中右肩,他虽已疼出冷汗,仍是一把刀扫过去,便听“噔”的一声被江亭的剑格住,又见江亭手腕一翻,刀刃划过黑衣人握刀的手。

那手吃痛,刀刃就此脱手,再听“咻”的一声破风,另一条腿也中了一箭,力道之大,骨头都能震裂。

黑衣人再也不支,直接从屋檐滚下,扑通倒在地上,低声哀嚎。

血腥味混着汗津味扑鼻而来,朱景明眉头一皱,“带下去,撬开他的嘴。”

黑衣人便被泼了盆水,拖了下去。

清风也下来了,朱景明问他俩受伤了没,得知两人皆毫发未损便没再多问,只是摆摆手道:“加强警戒。”

人便转身回了书房。

………

崔府这边,崔玉珠特意编了两个彩结送了两位兄长,是为三色祥云结,挂于腰间作饰,也是给后日武试一个好寓意。

武试既然特意在春试之后,便是为了一起出个文武状元。

四月一春试放榜,武试定于四月三,比武三日,择出武状元。

第一轮单打,立生死状,下台者输。

第二轮骑射,正红心者多为赢。

第三轮秦王亲考,题目每一年都不一样,变数最多的就是这一轮,因为没有规则。

这与会试之后的殿试有异曲同工之处,会试三甲前去殿试,天子亲点出状元、榜眼、探花。

你虽会试得中会元,但殿试就不一样了,第三名仍有可能成为状元,一切皆看天子喜好。

崔玉珠正要回西院,沿着鹅卵石铺的小路直走,却在廊前见着一高大身影。

那背影挺拔,转过身来正是陈子尧。

她略有些吃惊,“表哥为何在此?”

他看了一眼打着灯笼的春草,斟酌道:“我有话想跟表妹说,可否请表妹移步?”

崔玉珠只迟疑了一下,虽不知他想说什么,但陈子尧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便跟着他走了两步。

这样仍在春草的视线内,但说的话却听不到了。

陈子尧见她愿意与自己单独说话,已经很满意了,“表妹的病可好些了?”

“谢谢表哥关心,玉珠已无大碍。”

“那就好。”他又道:“其实我是专程来谢谢表妹的祥云结的,那结……我很喜欢。”

崔玉珠略侧着身,并不与其面对面,她轻声道:“表哥客气了,我们是兄妹,那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彩结送与两位兄长,是祝愿表哥能青云得路,比试顺遂,何须专程谢我?”

陈子尧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容颜,除了心动就是心动。

他试探地问,“表妹希望我得魁么?”

崔玉珠微怔,“不管哥哥还是你得魁,都是好事,我自然喜欢你们二人能赚个武状元回来。”

“后日便是武试,若……我最后得了个武状元,我想跟姑父姑母提亲……”陈子尧看向她,温声问道:“表妹可愿?”

“你说什么?”崔玉珠帕子捂嘴满满的错愕,“表哥不要说笑……”

陈子尧见她的反应,没有半点欢喜,半点娇羞,反而似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便知她对自己无意。

他心里虽有些苦涩,但又觉得是她年纪小,许还未开了情窍。

“我没有说笑。”

陈子尧向她靠近一步,认认真真地说:“我,心悦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