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误杀黄仙

时间就像出租车的打表器,只要你上路了就根本控制不住他飞快的涨。

爸爸作为长子想给家里争气,于是毅然决然的带着妈妈奔向城里。

所谓的城里,其实就是离爷爷奶奶家大概2个小时车程的一个4、5线的小县城。

他们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城里安了家。房子不大,够一家人勉强居住,收入不高,刚能满足一家温饱。

这样的生活过了几年,妈妈生下了我的姐姐,一家三口日子虽穷,但还是过得有滋有味的。

又过了几年,受农村重男轻女观念的影响,爸爸妈妈一咬牙,生!

于是顶着计划生育罚款的风险,又生下了我。

妈妈生我那天,当爷爷奶奶知道自己添了大孙子心里那叫一个高兴,从村里打着三蹦子就要往医院跑。

三蹦子其实是当时的一种三轮的摩托车,通常作为农村或者小县城的日常通勤,那会没有出租车,所以兴起了用三蹦子载人跑短程。

城乡之间距离还是挺远的,一般村里人走市里也都坐大巴车,三蹦子司机听爷爷要去市里一开始不相信。狐疑着打量着老两口,撂下一句:”拿俺逗闷子呢?上市里你坐大巴不就行了?”

爷爷懒得跟他废话,大巴4个小时一趟,家里添了孙子,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插俩翅膀飞过去,哪有闲心等那么久。

于是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50块钱往那人手里一拍:“废什么话呢,走你的!”

50块钱啊,那会工人一个月工资也才几百块钱。

这人接到钱嘴笑的就跟让狐仙附了身似的,嘴角咧的没腮帮子挡着都能飞出去。

于是跳下车亲自为爷爷奶奶开了门,挥手把二老请上三轮摩托车后,上车用力的一拧油门,随着车轮猛地在地上打滑的声响,车子一路飞驰在了通往市里的小路。

跑长途人们不愿意坐三蹦子是有愿意的,毕竟这玩意实在没啥减震可言,经过这一路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医院。

下车之后爷爷明显被颠的走路都走不稳了,奶奶则更夸张,被颠的都颤音了,跟门卫大爷用颤音问着产科在哪,便赶紧跟爷爷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这孙子是真胖啊!

爷爷看见我第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听着感觉实在是别扭,不过他好像也意识到措辞有些问题,于是赶忙解释道:“我孙子,我孙子。”

结果好像又反应过来这么说好像更别扭,忙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爸爸上前用很生疏的抱孩子手法把我抱给了爷爷,爷爷小心接过,不过显然手法更加生疏。

隔辈亲这句话说的就是现在,爷爷的眉眼之前全是对我的喜爱,奶奶更是喜欢的脸上的皱纹都绽放开来。

爸爸一时也不知道说点啥,便问爷爷:“爹,你不是说给娃起了名了嘛,叫啥?”

爷爷自信的抬起头,对着爸爸妈妈说:“名字我早就起好了!你大姐家孩子小名叫大宝,好听,但是有点俗气、你二姐家孩子叫宝宝,洋气吧却没啥好的寓意,既然孩子都有个宝字,那我大孙子就叫宝剑吧!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希望孩子将来能成个人才!”

妈妈的脸都绿了。

她实在是不想将来辛苦养育的孩子起这么个不着调的名,但是苦于自己刚生产完没啥力气,而且爷爷奶奶都是长辈不好发作,便一个劲给爸爸递眼色。

好在,爸爸看懂了,便赶紧跟爷爷说:“这个小名吧,再议吧,我记得孩子他姥姥好像也给想好了个名字,咱到时候再说。”

爷爷一想也对,总不能起个名不问问妈妈娘家人的意见,于是又补充道:“也对,小名那让他姥姥起吧,我这边还给起了个大名!”

妈妈本来长舒一口气,结果一听还有个大名,一口气没喘匀给自己呛的猛咳嗽几声。

爸爸也是欲哭无泪的表情,心想这小名都能叫宝剑,大名那不得叫火箭筒啊。

忙摆手说:“再议再议吧爹,让孩他娘休息休息。”

爷爷挥手打断:“这名我都想了好些年了,必须听我的!”

于是他低下头慈祥的看着怀里熟睡的我说:“咱老王家几辈子务农,我想给孩子起个有文化的名,想让他真正的出人头地!孩子姓王,辈分为子,单名一个墨字。就叫他王子墨吧!”

说归说,这个大名起的是真不错,起码当时获得了全家的一致认可,连后来赶到的姥姥姥爷也直夸这名字起的好,于是他们当即拍板决定了。

只是都是农村出身的他们,可能没接触过一个娱乐活动,叫做麻将,里面有一种胡牌的方法,叫自摸,跟我的名字发音几乎一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本来光养活姐姐已经让爸妈压力很大了,我的出生无疑是让本来就拮据的生活雪上加霜。

不过可能上天有好生之德,自从我出生之后,我家的运势仿佛一天比一天旺。

爸妈在贵人的提携之下在城里借钱开了小餐馆。慢慢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家里也挣到了钱。

直到多年以后的现在,妈还经常跟我说,我就是咱家的福星。

日子好了,我也在社会的阳光下茁壮的成长。

记得大概是在我4、5岁的时候,妈妈带我回了姥姥家,那也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姥姥。在之前爸妈一直忙着创业挣钱,一直也没回过姥姥家,跟姥姥的联系也仅限于逢年过节打个电话。

第一次见到姥姥,我还是觉得很陌生,姥姥家住在一个很偏僻的农村。

爷爷家几年前旧房改造,早年间的破房子也都翻新了,姥姥家却因为位置实在是太偏,周围也没有景区和高速,所以老房子被保留了下来。

准确的说,不光是姥姥家,而是整个村子的老房子都被保留了下来。

姥姥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满脸皱纹,头发白了一半,微驼着背,手里拿着一杆烟袋锅,看见我们进屋,她高兴地两个鼻孔直冒烟。

妈妈拉着我的手进屋之后直皱眉头:“娘你先把烟灭了,呛着孩子!”姥爷则还没等妈妈发话就赶忙推开了炕头的那扇窗户对姥姥说:“赶紧把烟灭了,都让你少抽点烟,没看报纸上说抽烟会得癌!治不好的!”

姥姥讪讪地笑着点头,一边把烟在鞋底敲了敲,把里面烧着了一半的烟丝连同烟灰一起倒到了地上,然后笑眯眯的问妈妈:“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弄菜去。”说罢便慢吞吞的走向厨房。

我们这农村的老房子一般分为堂屋和南屋,进宅大门先是一个小院子,堂屋和南屋分别坐落在院子的左右两个方向。

南屋是一般作为厨房和杂物间、厕所连在一起,堂屋则是睡觉和待客的地方。

妈妈把我交给了姥爷看着,自己边走向厨房帮忙去了。姥爷是个皮肤黝黑的农村老头,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很受村里人尊敬。

因为姥爷是那个村里第一个经商的人,20年前村里的第一家合作社就是姥爷开的,家庭自然在当时也算得上很好了。

家里有条件,热心的姥爷还不忘接济村里的穷苦人家,看到谁家穷的揭不开锅了,就会把一些临近过期但是还能吃的食物送过去。这一善举,让姥爷成了村里家喻户晓的大好人。

姥爷拉着我的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跟姥姥打了个招呼说是去接舅舅来一起吃饭,便带着我一起出了门。

农村全是泥土路,很多住户把牛羊等牲口直接圈养在了门前,农村的人互相也都认识,倒也不担心被人偷。

只是这牛羊的粪便也就直接堆在了路的两边,那味道可想而知。我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小跑着跟在姥爷的身后。

拐过一个弯,我看到面前是一片大大的空地,空地上立着一座座一人多高的用草堆堆成的粮仓形状的小建筑,我便好奇的问姥爷:“姥爷,就这么把粮食扔在空地上不怕被坏人偷吗?”

姥爷笑着回答:“那不是放粮食的,那是放麦秆和稻草的,咱农村不是户户都有煤气烧的,秋收之后田里剩下的麦秆、玉米杆和稻草农民都会把他们收集起来放到这里面,等做饭的时候拿出来当柴火用。”

节约确实是农村人的优秀品质,后来听舅舅说,很多年后的今天,还是有很多人用柴火做饭,倒不是因为条件不行,而是大家都觉得用柴火和铁锅做出来的饭,味道更好吃。

这点我倒是认同,这也可能是现在农家乐那么受城市人欢迎的原因吧!

姥爷离着舅舅家距离很近,穿过空地步行不远就到了,在路过空地的时候,我回头打量了一下那一座座柴火仓,发现每一个柴火仓的背后都会有一个四方形的洞,心想这应该是人们拿柴火的地方吧,于是也没多考虑太多就赶紧跟上了姥爷。

姥姥和妈妈中午倒腾了6个菜,烧肉、辣炒小笨鸡、芸豆炒肉还有3个凉菜。

姥爷和舅舅各自倒上了杯白酒,等到他们开始动筷子了,我也便开始吃了起来。

妈妈不让我喝饮料,说是影响长个,所以我没多会功夫就吃饱了。见大人们还在那喝酒,我觉得无聊,便想出去玩,于是跟大人打了个招呼说去那边空地上玩。

大人们心想农村民风淳朴,也不担心有啥危险,于是嘱咐了我几句别乱跑也就没再管我。

姥爷说,这片空地叫做場,一般是丰收之后晒麦子用的,平时不晒麦子的时候就是大人们遛弯的地。夏天的晚上,他们吃完晚饭都会搬着板凳来这里凉快。

我站在場的中间四处打量着,农村人都有午睡的习惯,这个点場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正失望的感叹着农村真的是无聊,连个能玩的东西都没有的时候,突然发现在一个柴火仓的角落,伸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注意,三角脑袋,耳朵不大眼睛倒是挺大,我一边向它靠近,一边小心的打量着它。

它也不害怕,见我靠近,一点想跑的意思都没有。

走近了一看,我楞了一下。这小东西通体黄色,身子奇长,四肢被他的长身子对比的看着挺短,更神奇的是它竟然像松鼠一样拖着一条又粗又长的大尾巴。

我心想这是个什么动物,咋从来没见过,长的虽然奇怪但竟有那么几分可爱!于是大着胆子向它伸过手去。

见我抬手,它好像觉得有威胁,一激灵转身就钻进了粮仓后面的洞里,这下年幼的我更是来了兴致。正愁没东西玩呢,就出来这么个小家伙。

于是我便蹲在洞口伸手进去掏。无奈胳膊太短根本够不着,于是便蹲在洞口思考怎么把它弄出来玩。

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之前爷爷曾带我去抓过野兔。

有一次我们追着一只兔子钻到了窝里,洞口太小我们抓不到它,于是爷爷便用打火机点了干草塞进洞里,想用烟把兔子熏出来。

当然,狡兔三窟的道理大家都知道,兔子肯定不会从塞草的洞里出来,我们只需要留意周围,见哪里有烟,过去蹲点,基本是一抓一个准。

于是我便快步跑回姥姥家,从灶里抽出来两根还没有完全烧完的木头便返回柴火仓,准备来个如法炮制。

当然我也不傻,我知道如果把带火的木棍插粮仓里很容易给点着了。

于是我便观察了一会烧火棍确定上面没有火,蹲下确认小家伙还在里面,我天真的笑着吹了几下烧火棍,看着冒烟了,便伸进了洞口。

现在想想,我那会是真傻,烧火棍但凡冒烟,那就证明还没灭透啊。

我在蹲在洞前等了一会,小家伙没等着,洞口的烟倒是越来越大,直到从洞口里面冲出来火苗,我才意识到大事不好,于是赶紧跑回家叫大人灭火。

可是火焰遇到柴火堆,那可比憋了3年的流氓见到大姑娘还要凶猛。

等大人们拿着水桶跑过去的时候,熊熊的大火还是把整座柴火仓给烧了个通透。

姥爷放下水桶叹了口气:“算了算了,这么大火灭也没法灭,等烧完了去给人家赔个不是,赔人点钱吧。”

这么大的空地,柴火仓之间的距离也都挺远,倒是不用担心会波及到其他粮仓,于是大家蹲在地上,寻思等着火烧完,确保没问题了再去道歉。

结果就在这时,从火焰堆里冲出来一个火球,火球蹦跳着往前窜,明显是个活物。

这时我想起来里面还有那个小家伙,看着它被烧成那样,于是我便自责的哭了起来。

火球跑了没多远便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姥姥和姥爷皱着眉头走上前查看这到底是个啥动物。

结果往前走了没两步,眼看着姥姥的身体猛地一震,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着那个东西回过头来问我:“你...这是你干的?!”

我哭着点了点头,姥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妈妈赶紧上前搀扶,走近了也看到了那个东西身子也是猛地一震,我听到她颤颤巍巍的说:“黄,黄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