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何仙林与阿月两人相谈甚欢,毕竟一别数月,共患难之情,还是有得叙的。
夜色之中,那些个蛮子都围绕在篝火面前,烤着一些羊肉,高兴的吃着喝着,何仙林和阿月并排坐着,谈论着被抓以后的事情。
忽然何仙林想起了什么,对阿月问到:
“阿志怎么了,竟似不认识我了一般。”
何仙林一问完,阿月就有些悲伤的垂下脑袋,看着自己的脚背:
“阿志原本是好的…………”
然后突然又不说话了,仿佛也不知道怎么说起。
何仙林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准备安慰她:
“不想说就……”
话音未落,就听阿月突然语气轻松愉快的说到:
“我与阿志是扬州人,家里还算富裕,父母是商人,那个时候父亲经常带我们姐弟到处游玩,去过滨海,也去过青州,还去过定安,去过好多好多地方。”
阿月说着说着,向往的神情竟然露出了少有的微笑,她看着满天繁星
“阿志小时候很聪明的,三岁就已经能背诵古诗了,父亲夸他以后一定能够成才。”
…………
阿月说了很多很多,何仙林也听得入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阿月早就两行清泪已经打湿了脸颊,虽然还是保持微笑的样子,可是内心深处一定是悲伤无比,书籍上形容的哭得梨花带雨,就是这样的吧,让人竟然生生觉得心疼。
“后来黄朝大军就来了,父亲,母亲去了,我和阿志被抓去给叛军缝缝补补,洗衣做饭,阿志年纪小,不懂事,经常挨打,那次到了寒州,阿志被那个人用夹马掌的钳子敲坏了脑袋,鲜血一直流,当时我拿起手边的菜刀,砍向了他的脖子。”
“后来我就带着阿志跑了,慢慢的阿志也就记不得有些东西了,后来甚至时间长了以后,连我都记不得些,从那次以后,不论再苦,我都随时把他带在身边,他是我们家最后的血脉,也是父亲的希望…………”
此时的她。终于忍不住趴在腿上抽泣起来,何仙林看着这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儿,心中也是滋味杂陈,这一路的奔波与劳苦,一定过的非常艰辛吧。
没有理由的,也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就这样,何仙林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如果不是要回到南边,如果不是近乡情怯,如果不是这满天繁星,如果不是何仙林,也许阿月什么都不会说出来,阿月不是阿月,阿月是李清月。
第二日,一行人又开始慢慢向南出发,耶律照玉与何仙林走在前面,天地之间,青红一片,青的是雾气沉沉的昨天。红的是充满朝气的今天。
耶律照玉怪声怪气的笑着说到:
“没想到有的人竟然还是一个多情种子,连十来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
何仙林看了她一眼,然后吐了一口浊气,坦荡的说道:
“如果十多岁的姑娘是你,自然不必何某挂心,驾!”说完策马极速朝南而去。
耶律照玉有些生气,这才刚刚离开中天大部,甚至都还没出中天大部的领地,就已经在不买她的账了。
十天以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定州的翁安县,看着久别重逢的南方城市,何仙林心里亲切,找了一个客栈,一行人住了下来,然后何仙林写了一封书信,差人送到瓮安县衙,没过多久,瓮安县令就连滚带爬的排了阵仗来到客栈。
何仙林对瓮安县的县令并不是很熟悉,不过这个县令却对何仙林的映像非常深刻,来到客栈的时候,何仙林等人正在吃饭,他刚一进去,带着瓮安县的一众官员一个头就磕了下去:
“恭迎太子殿下!”
本来在享受南方美食的草原众人,一下子就呆住了,本来他们还有所警惕,这么大的阵仗难道是来捉拿自己不成,但是自己一干人等又没犯事,本来还有些疑惑,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傻了。
最呆的莫过于耶律成禁这个中天大部的公主,耶律成禁一直告诉她,何仙林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可是她也没想到,何仙林竟然是一朝太子,想着想着又难以置信的打量着何仙林。
皮肤搓黑,身材在南人中勉强算好,可面容一般。哪里都看不出来有一国太子之风。
何仙林放下手中的酒杯:
“成大人,请坐!”
那个成大人并没有坐下,反而跪的更深,着急的大声喊道:
“太子殿下请速往青州,陛下重病已久,三桥兵变,扬州大半已落入长孙克之手!”
“砰!!”
何仙林大怒!立即出门上马,星夜赶往青州。
等何仙林到达青州,已经是五天以后的事情了,同行的只有耶律照玉一人,耶律照玉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自小也不是娇生惯养之人,马不停蹄的赶路,倒也没什么,她只想到,来都来了,岂能错过这种好戏?
何仙林刚刚到青州,便已经有人认出来了,大声呼唤道:
“太子殿下回京都了!太子殿下安然无恙!”
何仙林可没有时间管这些事情,何仙林直接去了关幽王府,发现门头已经换了,变成了李府,一进去才知道,原来此处已经由何云江赏赐给李天一了。李天一此时并不在府上,下人说李天一已经几天没有回府了,一直在朝中议事,新的宫殿已经建好。所有文武大臣都在那边。
何仙林立马掉头去了皇宫,虽然宫殿是新的,可整个青州府还没有人说不认识何仙林这个太子殿下,一路上也是畅通无阻,在近卫军的带领下,直接来到太和殿,这是何云江的行宫,当何仙林踏入皇宫之时,太子殿下回宫的消息铺天盖地的在宫内传开。
何仙林看到何云江的时候,何云江其实气色还不算太糟糕,只是已经无法起床活动。
何仙林的突然闯入,着实是吓了何云江一跳,看见完好无损的儿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纵然是好几十岁的人了,也没有按耐住眼中的泪水。
爷俩儿寒暄了好半天,太和殿外来了一群熙熙攘攘的人,都是朝中重臣,还有何仙泽和当今的皇后。
等到爷俩儿个心情平复了一下,这才宣众人入殿,首先进来的是皇后李氏,问过何云江安之后,也给何仙林道了喜,然后是何仙泽,何仙泽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何仙林,当初在府里的时候,这个哥哥表现沉闷,大家都夸赞自己机灵,聪明,却从未有人去关注自己这个哥哥。
突然之间,自己这个哥哥便可以左右风云之势,被大家认为是栋梁之才,一时高低,心里难以平复。
等到众位大臣进来的时候,一片叽里呱啦,像一群鸭子,七嘴八舌的,何仙林也只听得个大概,连忙招手:
“众位臣工请安静,陛下身体欠安,众位臣工有什么事情,我等出去商量”
告别了何云江,一众人等在李天一的带领下,来到了议事阁,何仙林打量着这一切,然后坐在了上首,众大臣再次请安,何仙林示意众人坐下之后,兵部尚书何求便说到:
“太子殿下回来的正是时候,皇上龙体欠安,已经有数日未曾上朝,扬州告急,又不敢报与皇上,连日来多亏有李相主持政务,但许多军机大事,又无人定夺。”
何仙林听完,向李天一点了点头:
“李叔辛苦了。”
李天一倒没所谓什么功劳,他本是一游方之人,若不是他与何云江交情甚深,就是黄金美女,也断然请不来他。
李天一摇摇头:
“尽一些绵薄之力也没什么,主要是如今皇上体虚,已然对诸多国事不能身体力行,太子殿下应该早早肩负重任啊。”
何仙林点点头
“扬州的情况怎么样了。”
兵部尚书何求回答道:
“扬州已近过半落入长孙克之手,不止扬州,寒州也被黄朝攻击,如今已下三县,我看,颇有两路夹击之势,意在青州!”
提起自己这个岳父,何仙林就有些叹气,有些太沉不住气了,自己消失才不过几个月,就算是要动手,起码也得等确定自己的死亡消息。
如今让微月如何自处,想到这里,何仙林便问:
“太子妃呢?”
礼部尚书陈冲站出来回答道:
“太子妃现在暂时幽闭在青山别院,因为兹事体大,没有敢轻易处理,现在殿下回来,正好请殿下裁定!”
何仙林松了一口气,只要人还在就好,于是下令说到:
“放了吧,找人给我送回行宫里去,家国之事,虽然兹事体大,但也不用祸及子女,至于以后怎么处置,等打完丈以后再说。”
礼部尚书称是,然后退下,兵部尚书接着说到:
“前日我已调拨七万定州军前往支援扬州,已在宛城与长孙克对峙了数日之久,现在还算勉强都够抵挡,只是寒州那边黄朝号称起兵二十万,寒州秉州本是一体,如今秉州已失陷于张常,寒州孤立无援,战事吃紧,韩尺已三次书信来求援,我等正拿不定主意,今日正在商量此事该如何是好!”
礼部尚书说完,在座的众位大臣皆沉默不语,就连李天一都眉头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