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打猫

人类的悲哀在鸟类的身上,同样也会出现。生命有时候是坚强的,有时候是脆弱的,生和死只是一瞬间的事。

鸟妈妈在丈夫和孩子千呼万唤声中,睁开眼睛,看了它们最后一眼,来不及打招呼,便永远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心跳。鸟爸爸用带血的嘴唇轻吻了鸟妈妈一下,对这个美丽的春天,它已经伤心透顶了,再过两天,就到了夏天,可它已经不想去夏天逛逛,它头蜷缩在妻子的羽毛里,浑身颤抖着。

整个下午,鸟爸爸没有鸣叫,也没有出去给小黄莺捉虫子。小黄莺呆在鸟笼里,偎依在最亲的两位亲人身边。尽管鸟笼是开着的,但小黄莺和鸟爸爸并没有飞出去。

胡一刀恨透了大狸猫,鸟妈妈的死让胡一刀非常伤心,他找到一根粗粗的向日葵杆,朝着吃了小杜鹃、在院里舔着嘴巴的大狸猫劈头盖脸打去。

一贯和胡一刀相处甚好的大狸猫,对胡一刀的反目成仇,感到惊讶,它只是吃了一个不认爹妈的小杜鹃,胡一刀干吗如此大动干戈。猫鸟大战刚结束,难道要来个人猫大战吗?

大狸猫是一名懂事的猫,尽管它不理解胡一刀的行为,但它不会去和胡一刀斗。胡一刀是它的少主人,在这个家庭中,能够睡在土炕上的,除了马粉玲,胡一刀,就是大狸猫。大狸猫一直以来把自己当成这个家庭中的一员,马粉玲是它的主人,胡一刀是它的少主人,它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违背主人意图的。之所以它刚才敢违背少主人的意愿,吃了小杜鹃,那是以为它睡在柴垛上和少主人一样,观察了好久,这个小杜鹃就该死,忘恩负义,六亲不认。如果当时胡一刀继续追进窑洞,大声呵斥,它还是会放下小杜鹃的,问题出在胡一刀没有继续追,它也就吃了。

对于鸟妈妈的死,大狸猫尽管有责任,但也是自招死,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怎能怪大狸猫?

无论大狸猫怎么想,胡一刀这个时候,想的只有一点,那就是鸟妈妈不应该死却死了,他对鸟妈妈的死非常难过,而发泄这种难过的唯一办法,就是打大狸猫。

向日葵杆杆落下的瞬间,大狸猫逃跑了。要是大狸猫不跑,胡一刀也就打一下,就罢了,反正教训一下大狸猫,没有打死大狸猫的想法,可大狸猫一跑,向日葵杆杆落空,让胡一刀怒气冲天,他追着大狸猫,火气烧焦了他的心,他感到自己浑身冒火。

大狸猫像妖怪一样逃串着,唐朝和尚怎么带回了如此一个妖怪!胡一刀从来没有见过大狸猫念经,偶尔听见它睡觉时鼻子发出“呼噜呼噜”的鼻音。妈妈告诉胡一刀,那是大狸猫在念“阿弥陀佛”。胡一刀仔细听,那“呼噜呼噜”声,好像就是“阿弥陀佛”。妈妈还告诉过胡一刀,不要看那经文非常多,但归根到底,只有四个字――“阿弥陀佛”。猫之所以不像狗睡在露天野外,喝汤吃糠,是因为它随唐朝和尚从西天回来的,功德圆满,后来唐朝和尚成了佛,猫被人类当人一样看待,人吃啥,猫吃啥,人睡在热乎乎的炕上,猫也睡在热乎乎的炕上,享受着人才能够享受上的福气。

在所有动物里面,猫是最幸福的,不愁吃不愁穿,不愁睡不愁风吹雨淋。

胡一刀对猫尽管没有那么爱,但绝不憎恨。它今天之所以如此暴躁,全来源于这些天来,他对黄莺的观察,鸟妈妈就是一只善良的鸟,善良的鸟妈妈就不该死。

大狸猫并没有等着挨打,即使它是被冤枉的,也不能和少主人斗气,已经违背少主人吃了一只小杜鹃,再不能和少主人对着干了。就少主人这个样子,跑起来一摇三晃的,如果大狸猫像斗黄莺一样斗,腾空而起,一拳,只一拳,保证少主人脸上留下五个红印子,可大狸猫没有如此做,迅速逃跑,爬上了高高的大杨树。胡一刀气呼呼来到大杨树下,背靠着大杨树,和大狸猫比起了耐心。

只要大狸猫下了树,凭着长长的向日葵杆杆,一定会狠狠地教训一下它。

人类如果和猫比耐心,那一定是人类输了。猫为了逮住一只老鼠,可以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一动不动蹲在原地,只到老鼠现形,认罪伏法。老鼠为什么那么怕猫,怕就怕在猫认定的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有时候,你看它眯着眼睛在睡觉,可它依然能够听到风吹草动。

胡一刀还小,认为只要他一动不动守在大杨树下,大杨树上的大狸猫就一定会下来。等大狸猫下来了,他就会替鸟妈妈出气。可胡一刀错了,大狸猫爬在树丫上,眯着眼睛,念起了“阿弥陀佛”。

胡一刀冲着大狸猫骂道:“该死的猫,一边吃鸟,一边念经,你简直就是一只坏猫!”

大狸猫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胡一刀的叫骂声,懒洋洋地爬在树丫上,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一刀,你站在大杨树下干吗着?”

胡一刀看见扛着锄头的马粉玲,丢下手中的向日葵杆杆,“哇”的一声哭了。

马粉玲走了过来,抱起胡一刀,笑语道:“一刀,谁欺负你了,妈妈替你出气!”

胡一刀用手指着大狸猫说道:“它,它……”

马粉玲抬起头,望了望大狸猫,大狸猫好像做错事了在忏悔,爬在树丫上,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马粉玲言道:“一刀,你看大狸猫已经念经在忏悔呢,你就原谅了它吧!”

胡一刀言道:“它那是在念经忏悔,简直就是在气我。”

马粉玲言道:“乖孩子,你给小黄莺喂虫子了没?”

胡一刀抬起头,看见鸟笼里的三个黄莺都仰面朝天,他喊道:“妈妈,快把鸟笼取下来,我看看。”

马粉玲取下鸟笼,发现鸟爸爸和鸟妈妈已经死在了鸟笼里,小黄莺奄奄一息。

马粉玲不解地问:“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鸟爸爸和鸟妈妈怎么飞进了鸟笼,它们怎么会死在鸟笼里?”

胡一刀哭着道:“都是该死的大狸猫干的好事!”

马粉玲问道:“孩子,不要哭,给妈妈说说,大狸猫干啥坏事了?”

胡一刀将看到了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马粉玲,马粉玲听后,言道:“孩子,鸟爸爸和鸟妈妈挺可怜的,我们还是把它们埋了吧。这只小黄莺一定是饿坏了,需要赶紧找虫子喂给它。”

胡一刀听说小黄莺还有救,突然不哭了,抹掉脸上的眼泪,从马粉玲怀里挣脱出来,就往院外跑。

马粉玲提着鸟笼,喊道:“一刀,不要跑,小心脚下,你提着鸟笼去埋鸟爸爸和鸟妈妈,我去给小鸟找虫子,我知道虫子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

胡一刀跑回来,提着鸟笼,往一堆土走去,马粉玲来到草丛里,很快捉到了一条大青虫,她用柴棍夹着青虫,来到正在用手刨土的胡一刀身边,从鸟笼里取出小黄莺,把青虫喂进了小黄莺的嘴里。

吃了青虫的小黄莺,唧唧叫着,不时做着要飞的样子。胡一刀抱起小黄莺,钻进草丛中,他要找到足够的虫子,喂给小黄莺吃。

胡一刀一边找虫子,一边想。这小黄莺也太可怜了,没有了爸爸,也没有了妈妈。比起小黄莺,他是幸福的,爸爸死了,还有一个疼他的妈妈。妈妈不但每天给他做好吃的,还每天不忘给他讲故事。那些故事,神神秘秘的,鬼呀、神呀、妖魔呀,尽管胡一刀有时候听不懂,但喜欢听。因为妈妈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干活,陪他的时候,就是晚上睡觉前给他讲故事的那一个小时。许多个黑夜,胡一刀醒来,偷偷摸妈妈,可热乎乎的土炕上没有妈妈。一天黑夜,胡一刀爬下土炕,想看看妈妈在黑夜里干些啥?她在漆黑的夜里,听见了妈妈的歌唱声,他看见了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头毛驴拉着石磨子,妈妈脸上沾满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