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站前广场,还有那栋车站大楼,都是几十年前,刚通火车时建造的。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已经斑驳老旧的车站,才会成为这个县城的记忆。
此时,正是艳阳高照,夏日里,最热的时候。站前广场上的人们,远远看去,有种飘渺感。林家一家人,除了大哥家没来,其他人都来送即将离开的林逸堂父子俩人。一行人,趁着时间还有点,在广场边的一处树下,寒暄起来。
“那个,老弟,弟妹,还是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几天的不计前嫌的相待。弟妹,你做的菜,真好吃,以后有机会呢,一定要来我家,我家的保姆做饭也不错,到时候喊她给你们做一做正宗的本帮菜。”林逸堂抬手看了看时间,五点半。因为是六点的火车,考虑到还要进站候车检票之类的事儿,便不再寒暄,而是匆忙道别了起来。
林思修听到父亲这样说起,也连忙接话,示意大家一定要去他们那里耍一耍。林父林母两人没有在言语上回应林逸堂的相邀,只是用点头以示应下了林逸堂父子的邀请。
林逸堂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于是走到林逸武跟前,轻轻的抱了一下,然后又走到林双跟前,也轻轻的抱了一下林双,不过在松开之际,在林双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走向了王磊,也是轻轻的抱了一下。林思修也学着林逸堂的样子,和林家一行人做了一个简短的拥抱,以示告别。
“爸,叔叔家真热闹,比我们家强多了。”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林思修开口说起这几天的感受来。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大家庭的氛围。
“你……哎……算了,就这样吧。”林逸堂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林思修,说着起身,走向检票处。
林思修也不再接话,提起脚边的行李袋,站起来跟在林逸堂的身后,一同等着检票。远远看去,两人说是父子,更像是老板与秘书。
送走林逸堂父子,林父林母还要赶着时间,去备一些明天上山用的一些东西。林家一家人在暮色下,各自忙碌着。有照顾孩子的,有做饭的,有嬉戏打闹的。入夜,林家的小院子,路灯再次亮起。属于林家真正的聚会,开始了。而这一桌子人,却没有了三言两语的交谈。坐在桌前,都很安静,原本还在嬉戏打闹的两个孩子,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开饭吧。”林父看了看坐在桌前的众人,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然后拿起桌上的杯子,示意大家举杯。
众人举杯,回应林父。而此时的林母,起身走向了厨房,端出了最后一道大菜,一份清蒸鲈鱼。晚宴正式开始。刚刚还安静的众人,片刻间,有开始热闹了起来。
“爸……”王磊趁着林父吃菜的功夫,端起酒杯,冲着林父喊了一生。时间冲淡了王磊心中的那股怨气,今天,此刻。王磊终是在这席上,叫出了本该是四年前婚礼上的那声称呼。
“嗯……嗯。”林父放下筷子,拿起酒杯,回应着王磊。
看到林父回应,王磊便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林父见状,也是一口将自己杯中的酒喝尽。
林荷看着自己丈夫和父亲的对饮,眼里已经泛起泪花。原本对父亲还有芥蒂,可随着他们放下的酒杯,也跟着放下来了。
家人究竟是什么,林双以前不太懂。看着桌前有说有笑的众人,林双懂了。家人就是在那在艰难的日子里,平淡的生活里,守望相助的人。
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现实就是这样。不管是和家人的相聚还是和朋友的相聚,都会有分开的时候。不过在本质上,两者的聚会,却有很大的分别。和朋友的相聚,是在玩笑间,各自述说曾经的回忆。和家人的相聚却是在寒暄间,共同面对未知的未来。
路灯再次熄灭,不过这样的场景,在这个家庭经历了太多次了。一开一灭之间,路灯也是在见证,见证这个家的过往。
“老婆子,谢谢你。”林逸武刚刚躺下,看着正在伸手关灯的张若水,说道。
“你最近怎么了?”张若水问道。
“没怎么,这几天,经历的太多了。”
“过日子不就这样嘛。”
“如果没有你,我这一生,会是什么样呢?真不敢去想。”
“那……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为这个家,付出的努力。”
林逸武没有接话,只是伸手去抓住张若水的手。以前,林逸武从来不会这样,可能是因为内心深处,已经将张若水所做的一切,都当成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不是和大哥聊起,如果不是大哥点拨,他永远不会明白,一个女人为一个家庭的付出,远远大于一个男人对家庭的付出。今天说的这番话,也是他此时此刻最真实的心里话。
“喂……睡了吗?”已是深夜十一点了,林双坐在床头,拨通了万美的电话。
“没有睡呢,怎么了?”电话那头,万美的声音。
“那个……我决定了,和你一起去杭州。”
“耶……太好了。”
“那……我睡了。”
“喂喂,我还在高兴呢,你就不能多聊一会儿吗?”
“时间还长着呢。”
“你……真是会扫兴啊。那……也不早了,休息吧。”
“那……晚安?”
“嗯,晚安。”
“晚安。”
林双挂了电话。坐在床头,却没有想着睡觉。只是呆呆的坐着,因为从现在起,他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份未来,一份有万美的未来,林双不管如何,都是要去考虑清楚的。这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次日清晨,林父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而林母则早早的起床,做一家人的早餐。儿媳刘佳,也早早带着两个孩子前来帮忙。林荷和王磊,带着外孙女也是一大早就来了。大家庭的温馨,就是这样,一起床就能看到烟火气。
林双刚洗完漱,正在倒洗脸水,就瞧见两个侄儿正在往后院跑。林双不用猜,也知道两个小家伙冲着后院的青苹果去了。笑着摇了摇头,将两个侄儿叫住。
“林国斌,林国华。你们两个,暑假作业做完了吗?”林双一脸严肃的看着两个侄儿,问道。
“幺爸,我们没有暑假作业。”林国斌直勾勾的看着林双,回答着。
“没有暑假作业,就可劲儿耍?不知道看书哇?”林双一本正经的问道。表面装作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其实心里有些感慨,现在的小孩子,暑假作业都没有。
“林国斌,林国华,快过来洗手吃饭了。”刘佳正好端着一盆水从厨房出来,瞧见两个孩子正在和林双说话,便招呼两个孩子过去。
“嫂子,商店这几天不忙啊?”林双想起这几天,嫂子跑前跑后嗯,便走到两个侄儿身边,一边给两个侄儿洗手,一边问道。
“忙啊,不过再忙,都没有家里的事重要。”刘佳说着,看了一眼林双,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双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看着刘佳,然后点点头以示回答。
“挺好。”刘佳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进厨房,拿了一块毛巾出来,给两个孩子擦手。
“姐,姐夫,后院的苹果,还没熟吧。”此时正好抱着孩子去后院看苹果树的林荷和王磊回来,林双连忙走上去,一边说着,一边一伸手,就要去抱王磊怀中的侄女。
林荷正要说话,见林母端着一大钵粥走出厨房,连忙去接过林母手中的粥钵。林双见状,抱着侄女,和王磊一起走进客厅。
“妈,我爸呢?”林双,刚在饭桌前坐下,想起一大早到现在,还没有看到父亲,便问道。
“你爸一大早就去地里了,今天请了两个工人除草,去安排一下。这会儿,应该回来了。”林母抬头看了看时间,说道。
“奶奶,我够不着那个咸菜。”林国斌人小鬼大的端着一大碗稀饭,慢悠悠的走到林母身边,用手指了指单桌中间的一道凉菜,说道。
“奶奶,我也要。”林国华也急忙说道。
林母正要给两个孙子夹菜的功夫,林父回来了。瞧见众人正在等他,便简单的洗了一下手后,坐到了饭桌上。
什么是烟火气,饭桌前的翘首以盼,厨房里的财米油盐等等,那些我们不经意间度过的日子,都是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