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老祖母每日的养生小麻将结束归来,发现甘甜的房间门关着,推门进去见她睡得正酣便又轻轻合上门开始忙活做晚饭。甘建军骑游回来刚好饭菜齐备,老祖母让他喊丫头起床吃饭,他料想闺女一定是舟车劳顿,于是不忍吵扰。老祖母却说:“让她吃了又睡嘛。这都几点了,再睡天都黑了,晚上又怎么睡嘛。”甘建军执意不叫醒甘甜,解释说:“她这会儿还没醒肯定是累着了。晚上实在睡不着,我陪她看电视。”急性子的老祖母,耳朵又不好,于是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又高了几分:“这饭菜温着的总不比现做的好吃嘛。吃个饭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去去去,去喊她起来,一起吃了又去睡。”甘建军怕声音再扩大下去真吵醒女儿,便佯装去喊甘甜,不再与老母亲多费唇舌。
甘甜酣梦中隐约听到老祖母与父亲的争执,不禁潸然落泪。心中无限感慨,在外如何志得意满,光鲜嫌人,总比不上家里柴米油盐的絮叨。
老祖母摆开饭菜,见爷儿俩还不入坐,便出来找人。却见甘建军还是独自在客厅磨蹭。老祖母责问:“你还没叫她呀?”
父亲立刻起身,严肃的说:“不许去喊她哟。”
老祖母拗不过父亲,赌气的说:“哼。饿瘦了是你的闺女,活该你心疼。”
说完母子两进入饭厅开始用餐。甘甜调整了情绪,揉了又揉双眼把憋不住的泪水揩尽才来到饭厅。
“看吧,你就这讨人厌的奶奶,把她吵醒了。”甘建军嗔怪母亲,边说边放下碗筷去给甘甜盛饭。老祖母不予理会,只笑呵呵的对甘甜说:“我想喊你起来一起热络络的吃了再去睡,你这老子偏不让。”
甘甜用手粘了一块儿肉在嘴里,嗯嗯嗯的应着老祖母。老祖母放下碗拍她的手,说:“刚睡起来也不洗洗手就抓菜吃,太不讲卫生了。”
饭后甘甜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父亲以为她在办公,送果盘进来时却见她在发呆,眼圈还红红的。父亲的心为之一揪,放下果盘,走到她跟前,揉了揉她的头,低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甘甜抽了抽鼻子,拿一块水果放进嘴里,笑笑说:“没有。就是工作了这么多年,突然觉得没意思”。
父亲忍住叹息,拍了拍甘甜的肩,问:“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要太较真了。”
甘甜答:“不是。您知道,我对事较真,对生活从来不较真的。”父亲点点头,又问:“那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甘甜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与父亲多言语,怕他老人家心疼担心,只说:“没有。真的就只是突然觉得特别空虚,不知道一天天忙的是为什么。如果只是为了生活,用您和奶奶的话说,我们一家三代人不用做事凭租金收入就可以衣食无忧。如果说是为了自食其力,不想做啃老族中的一个,那么我大可以只做一份简单的工作,月收有个四五千块也就足够花销了。我为什么要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严肃的问题,父亲不愿意草率的接话,只说:“那就请个假,休息休息。”甘甜点点头,并说明已经请同时帮忙请假了自己的手机这段时间也会处于关机状态。
是的,她需要冷静。很多事情需要她冷静后才能看得透彻。
甘甜闷闷不乐,父亲也随之闷闷不乐。
次日,甘建军如常早起出门晨运,买菜。回来时,老母亲与女儿还在熟睡。甘建军不急不忙的淘米,洗松花蛋,砌自家泡制的酸萝卜,有条有理的准备早餐。
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咕嘟咕嘟的冒泡时,祖母起床了,边往厨房里查看早餐准备的情况边说:“咿,丫头今天比我这老太婆还能睡呢。”
“知道她还在睡您老人家还不轻点儿。”甘建军埋怨说。不知老祖母是否听清,反正径直洗漱去了。
待老祖母与甘建军吃过早饭,正要收拾,甘甜才蓬头垢面的出来。老祖母边收拾餐桌边让她去洗漱,甘建军则进厨房取给她预留的早餐。甘甜洗漱好津津有味的吃早餐,老祖母与甘建军坐在一旁作陪。甘建军满怀期待的问:“怎么样?粥还行吧?比外面买的如何?”
甘甜嘴里塞着食物,只对甘建军竖起大拇指频频点头。老祖母从旁解释说:“哟,得到你闺女的表扬了,继续发扬。”说完与儿子都哈哈一笑。甘建军还谦虚的说了一声:“你是安慰爹呢。”甘甜又“嗯嗯嗯”的把手两摆。这时老祖母又对父亲说:“哎呀,别老跟人说话。吃饭呢。”
“就再问一个问题。”甘建军说:“老爹想吃火锅。刚好你也休假。一会儿你把南姝一家请到家里来,今晚上咱们涮火锅,好不好?”
甘甜还没作答,老祖母说:“你今早买的那点菜哪够。要吃火锅,一会儿还得再去买点他们喜欢的。小南带儿子过来的话,你都没买火腿肠,不行。”甘甜嘴里含着粥,盯着老祖母傻笑。老祖母被看的有些别扭,问:“你看着我笑啥?我说错了?”
甘甜咽下嘴里的食物说:“祖母大人英明。我换身衣服,我们一起去东门那家菜市场。东西多又新鲜。小南南喜欢吃海鲜,她家冲哥喜欢吃肉。”
甘建军说:“你不先联系一下?万一今晚他两有别的应酬呢。”
甘甜边回房间边说:“没事。准备着,反正我们吃着。他们今天要没吃上,明天来接着涮。到了明天,那锅还成老汤了呢,更有滋味。”
说笑罢,一家人收拾好便开着家里那辆小破车出门了。
下午,南姝独自先来到甘甜家。两人在后院吃零食说悄悄话。南姝一贯关心甘甜的终身大事,一会儿问与柳小哥进展怎样,一会儿又问傅文嘉表现如何。甘甜捡能说出口的说了,别的不愿多谈也没表现出与往常不同的地方。南姝只当她一贯的少言寡语,并未觉察出异常。两人聊来聊去聊不出个兴味,便又来到厨房帮忙。甘建军忙着炸酥肉,没理会两人,老祖母却将南姝往外推说:“去去去,你俩吃零食玩儿去。不用你们。”
帮忙不成,甘甜也不想在与南姝聊那些烦人的话题烦人的事,又将她带到书房与她谈自己的鲜花事业构想,直到冲哥接了儿子过来。
于祖母与父亲而言家里顿时热闹了不少,于现在的甘甜而言却显得聒噪。
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火锅,甘甜陪着父亲和冲哥也喝了三四两白酒。客去主人也不闲,三代人足足清扫收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家里收拾的妥妥贴贴。甘甜独自在后院晒月亮,甘建军走过来说:“黑灯瞎火的,在这儿干嘛呢?”
甘甜笑答:“等昙花一显呐。”
父亲说:“狗屁。至少还有一个多月才到花期呢。”甘甜嘻嘻地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南姝一家来做客的时候甘甜虽然没显露出与往日的不同,可是在这一家走后,却是比昨天还显得低沉郁闷。她不愿多说,甘建军也不忍心强问。或许等她自己调整些时候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