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中翱翔的风筝竟飞不过高楼,上层楼窗中闪烁的亮光被折射到屋内的天花板,奶油黄的半边窗帘在光线下熠熠发光。病床上,男人瘦弱的身体被缠绕着无数道绷带,全身呈现出一种非亚洲人特有的古铜肤色。
“幻月姐,幻月姐,幻月姐!”男人口中不断地发出噫语。
躺在床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全身炸裂成碎块儿的陆仁弋,浓密的眉毛如同跳跃的兔子,手舞足蹈般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床脚下的落地窗和床头零零散散的书籍都不约而同的告诉他,这是你曾熟悉的生活。
弋的眼睛清澈,是属于天空的湛蓝。
他眼中的风筝,透过了床脚下那整面墙大小的落地窗,红色的翅膀,深蓝色的尾翼,用鱼线粗细般的线连接着,在浩荡的风中像一个舞者。
他停下情不自禁的惬意,因为他知道,首先他要证实这种美丽的风景不是梦境。衣柜里恰好有和他身材相当的衣物,一套奇异的西服。他把西服平展开来,把多余的布料用剪子剪掉,余下的褶皱用熨斗烫平。
镜子中的他鼻梁挺拔,有着V形的下巴和浓密的头发,最让他惊讶的一点还是那古铜色的肤色。惊讶之余,他发现了墙上的日历,联动世,2017年。
晶莹闪烁的数字是一把泠冽的刀,即是在温和的春天,它依旧跳动,让人在痛苦的挣扎中麻木了惊讶。
走廊中的古色古香的装潢偶尔能看到一两副名人般的画作。下楼的楼梯是旋转式的,尽头是二楼的书房与客厅。一张带有檀木香气的椅子首先直入眼帘,桌子上摆放着各种分门别类的书籍。
一眼望去,十八趟书架纵深的摆放在那里。在这里,仿佛就可以聆听到时代的呼吸,书架的每一列都充盈着无与伦比的精妙。
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千奇百怪的书籍,我想:这么多书的话,一定不是每一本都十分乖巧,肯定会有些书耐住不寂寞想要逃离吧?就像是他的目光准备要避开这如此耀眼的地方。
也许是他心中生有一丝悸动,因为在神圣之地的缘故,他主动地褪掉了身上精致的蓝色西服,挽起衬衫的袖子。那宛如天空和云彩之间交辉的蓝,在这里也会变得暗淡无光。
再见到他的时候我不知已经过了几个小时,我知道是什么帮他耐住了寂寞。
只见他站在小巷中间,街上的人络绎不绝。我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但我却说不上来。
他像是一个散步的人一样在大街上闲逛,是进行着一场漫无目的地的旅行?亦或是出于何种目的?总之,我不想做这单方面的判断,我想他过来,告诉我答案。
天蓝色的西服装束下呈现出东方独特的韵味,不仅是在传统的西方设计风格上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也符合现代人简尚的穿衣风格。衣服上有他亲自加工的痕迹,所以这件衣服对他格外亲近,那亲近来自于他天生的亲和力——衣服在他的身上都顶顶有型。
不轻易间,我发觉他的左手手腕上带着幻月曾经给的手链,那是出入联动与现世的凭证。普洱的香气和古典乐曲的氲氤在一旁发酵成熟,即便我的心中早就急不可耐,但时间依旧不紧不慢。
这个电话是打给他的哥哥张安的,“——嘟嘟”等了半天才接。
“你的弟弟已经醒了!”
“我的弟弟还没醒,醒的人叫陆仁弋。”
“可是,任谁都知道,那就是你弟弟。”
“暗物质的溶解炉中会提炼出新的带有感性的眷顾,而所有的眷顾都是命之晶石下的碎渣,暗物质和它的溶解炉正在走向消亡,而眷顾已经失去了从前鼎盛的炽火。”
我嘴角微微上扬,我了解那个人,只有在思考的同时才会胡言乱语。
“一切短暂如梦,消失在两仪的狭缝中吧!”
“我没有任何的顾虑。站在更高的位置俯瞰世界这件事上,已经花费了我极大的力气和心血。”
“摒弃冗余,摒弃重量,摒弃速度,知晓己身。斩断因缘、斩断命运、斩断宿业,亦能斩断自我!”
“我如这涓涓细水,希望对于我而言只是束缚。缅怀希望的心,察觉时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我亲吻他的脸颊‘为你,千千万万遍。’他低下头不敢注视我的双眼,‘阿米尔少爷,我觉得自己不配您和老爷对我这么好,我觉得离开你或许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你赶我走,我从来都没有责怪你,只是,我果然还是很想留下来。’哈桑的上唇那手术曾留下的浅疤痕,抽搐中变得格外显眼。”
“‘衹园精舍钟声响,世间诸事总无常。沙罗花树双传法,盛极必衰是沧桑。富贵骄矜不持久,恰如春宵梦一场。耀武扬威终有时,唯作风前尘土扬。’琵琶在记录,源、平氏的故事尚未结束。平景清,平景清,利爪獠牙和寒风是宇宙中飘摇的影,呼唤汝之姓氏——平景清。”
张安唠唠叨叨了好久,直到我的手机欠费停机。我相信他终究会有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又想起助手和那美丽的名叫三三的女孩,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无聊做坏,我极想去看他们一眼。但我被庄天周这家伙给囚禁在大楼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能靠着这极意神游功得以喘息。
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看那名为弋的小家伙了,“你说吧老庄,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这次叫我又是什么事?”我看着他,他银白色的锡纸头发。
老庄负责的地盘包含了全部的名古屋,虽说名古屋的地界不大,但偶尔会出现些棘手的案子。其实名古屋这地方早不归老庄管,只是老庄这个人,人如其名,非常爱装。
“君涯大,不,陈哥,小弟这确实有件非得您出手不可的事。”庄天周一反当初严肃的样子,立马摆出一副笑嘻嘻的脸。“其实吧,这件事也不是特别难,只需要您陪我演一段戏。”
我把曲声悠扬的音乐暂停,他换了一身黑白相间的休闲服饰,摆手示意我去楼下小区走走。
“哦?”我转念一想,他这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