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126自找的两难

住在流沙村的孙三娘,此时也收到了属下乔三的密报。纸条上的消息称:呈轶镇现戴少主木簪的女子。这个消息让平静照顾一一兄妹的孙三娘,心里起了波澜。

这几个月洛钧舒带人在方圆百里找端惠玖都快疯了,乔三现在传来的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不管消息的来源真假如何,孙三娘决定先带几个人亲自去呈轶镇探探虚实再说。作为端家少主的私人暗卫,关于少主的一切高于其他人。因此临走前,她没有对洛钧舒说明缘由。

而是对他说:“姑爷,临近年关了,小姐不在跟前也没有人张罗,我想出去给孩子们买点年节玩的小玩意。”

这几个月洛钧舒带人到处寻找端惠玖,都没有心情关注年节的准备。想到孩子们期盼的眼神和在燕梁城翘首盼望的父母,洛钧舒愧疚的眼都红了。他望着窗外自语道:“哦,这么快又一年了!到现在我一直没有找到小九儿。我和小九儿一块来到西北,作为她的丈夫,却一直没有作为,也不能全力保护她。如今年节将至,我更是枉为人子和人父,上对不起在燕梁期盼的父母,下对不起嗷嗷待哺的孩子。三娘,我是不是很没用?”

孙三娘看着他胡子拉碴,憔悴的样子,安慰道:“姑爷,在这个的时候,您就别自责了。小姐吉人自有天佑,说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呢?”

“嗯,你说的也对。如果岁末前还没有她的消息,岁首让十三带人留下继续找,咱们就带着一一兄妹启程回燕梁吧。”

孙三娘立刻应道:“哎,那我先去了。”

“好。”洛钧舒也没有怀疑什么,就点点头答应了。

孙三娘回房找来铁匠等六个精干的桃花卫,对他们交代好此次出行的目的,一行七个人如同普通百姓赶年集那样的装扮,就出发了。

一路上他们仔细留心沿途行人的言行装束,留意当地地形。据卓思朗说少主受伤失忆,照样比常人聪慧。就看现在洛钧舒一直没有找到她,也与她与生俱来的出身军人世家的警惕性有关。

而此时在呈轶镇的何府,端惠玖已经从万喜嘴里知道非烟找过德康。随后德康让人来回禀她,他们计划两天后启程离开呈轶镇回西凉。端惠玖立刻就在脑海里,将之前想让非烟和德康结个善缘的计划过了一遍,德康要离开的这个机会来的刚刚好。

只是她正在为出手的人选犯愁,如果她现在和端家暗卫联系,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引来西北各方势力对呈轶镇何家的关注,危险系数太大。以何府家丁目前的战力,防个乡野小偷小摸的蟊贼还凑合,要干大事他们不具备这个能力。

一旁的豆子正好背完第三遍弟子规,对她说:“姐姐,我背完了。”

端蕙玖脑子正在急速运转,也没有在意豆子的话,就随口说了一句:“接着背。”

豆子今日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刻撅着嘴不高兴的喊道:“姐姐,你怎么啦?我都背三遍了。”

端蕙玖这才回过神说:“哦,那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豆子,今日你表现不错,作为奖励,你陪姐姐上街溜达溜达去。”

豆子闻言高兴的眼眯成一条缝答应着,转头问:“唉,那姐夫呢?”

这几天端蕙玖正在和非烟冷战,听到豆子问起他,她立刻接口说:“他很忙,没空。”

豆子立刻兴奋的跳起来,边跑边喊:“哦,太好了,我先去换衣裳了啊。吆嗨,可以玩去喽。”

看着豆子跑远,红梅和立春立刻一个很麻利的去准备她出行的衣裳,一个去前院找何元准备马车。

非烟正在前院正房看年底的盘货账,听到院子里传来豆子欢快的笑声,不由地抬头从窗户往外张望。看着端蕙玖带着俩个丫头和一路蹦蹦跳跳的豆子,有说有笑的往外走,不由地就皱了眉。

万喜机灵的上前说道:“姑爷,年跟儿了,小姐和豆子要去逛街,您要不要也一起去松快松快。”

非烟想到这几日端惠玖对他的黑脸,他就立刻瞪着万喜说道:“你闲的?不去。”

万喜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只得心虚的瑟缩一下脖子,上前乖乖给他收拾好纸笔,开始研墨。

呈轶镇地处西北万狼峪桓锡州幽亳城的东南方,东北两面环山,处于冬季季风的风道上。每到冬季这里的风沙都很大。因为常年多风沙少雨,土地贫瘠,这里百姓的生活非常艰苦。

荒地里遍布生长的沙棘无人问津,当地百姓为了维持基本的生活需要,大多是把沙棘刨了,只种在当地易活的胡麻和胡豆以及高粱,在这个时代人们对胡麻和胡豆的食用方法,认知还不广泛,大多时候是作为牲畜的饲料来用的。所以这些东西成熟后,除了高粱留下来,普通人都是再拿胡麻和胡豆,来换些自己生活的必需品。

现在两国交战,很多人都流离失所,土地也大多荒芜,战争使这里的百姓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这些东西对于灵魂来自未来那个时代的端蕙玖来说,一点也不是事。在后世这些农作物,那可是被人们推崇的纯天然有机无公害食品。

她初来乍到呈轶镇的前期,通过何家的田庄,她经过实地考察后,首先开始在何家田庄,大规模种植胡豆和胡麻,这种高蛋白的优质油料作物。沙棘也是成片的种植,收集成熟的沙棘果,榨汁储存酿酒,做菜做糕点。

开何记豆腐坊,就是进行尝试改变当地人饮食习惯的第一步。这个行业形成规模化后,作为豆腐副产品的豆渣,还有这两种作物榨油后,留下的糟粕,可以作畜养家畜的饲料。这样以农耕带动当地的畜牧养殖业,就可以改善西北因为地理位置和气候,造成的生产力低下的困境。

她本意计划借助何家在当地的影响,摸索出一套适合西北当地气候条件的种植模式,来改善当地百姓战后恢复生产的生存环境。这也是她恢复记忆后,一直没有着急联系端家暗卫的原因。

因为她有在西北驻防三年的未来计划,现在这个信念一直没有动摇过。利用这三年的时间,将端家后辈从京城的权利中心撤出,避开各方势力对端家的倾轧,陆续派往各地边城驻防任职。再利用自己在现代的知识积累,助端家后辈崛起。

此时她带着豆子走在大街上,看到有不少衣裳褴褛的灾民,在寒风里瑟瑟乞讨。听到灾民苦苦哀嚎路人施舍:“大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们是虎熊关逃难来的百姓,四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西凉人这几月,天天抓咱们大虞百姓上战场当盾牌,这一仗大虞又败了。呜呜……死了好多人,我们这是逼不得已才逃出来的。您就可怜可怜我们,给点吃的吧!”

端蕙玖坐在马车里闻言,不自觉的自语道:“怎么又败了?一连三败,这大虞军现在这么菜了吗?”

她转头对着身边的丫头说:“红梅下去问问他们,咱们管吃管住,表现好的还给月钱。愿意去咱家庄子上干活不?”

立春看着马车外的大群灾民,皱眉说:“小姐这么多人,咱也用不完啊。”

端蕙玖沉吟了一下,说:“你俩下去挨个问问他们四十五岁以上的,拉家带口的,愿意留在咱家干活的,条件照旧。四十五岁以下的身体康健的,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去从军。我听说端九将军要扩军,让他们去三良城打听一下。也能为自己谋个前程和活路,也好尽快把西凉人赶出去。”

“好。”立春和红梅答应一声,立刻下了马车去问那些灾民去了。

孙三娘带着铁匠乔三一行,正好来到呈轶镇,正在街边小店里吃饭歇脚。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听人说是有人在招揽灾民,就对乔三的使个眼色。

乔三走出店门,看到立春和红梅俩个丫头正在问那群灾民,愿不意意听从她们小姐的安排,去何家田庄干活挣口饭吃。

乔三立刻回身告诉孙三娘说:“三娘,那日我看到的人,就是她们家的小姐。”

孙三娘闻言立刻招呼店小二结账,“小二,结账。”然后起身带着乔三六人往外走。

以她对端蕙玖的了解,就知道不管少主失忆不失忆,都怀有一副善良的侠义心肠,看见这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人,不会见死不救。这个时候也正是她们接近何玖惠,探听她虚实的好机会。

孙三娘带着铁匠六人,挤入那群褴褛的灾民当中,拉着立春要求自己也想入何家田庄干活挣口饭吃。

“姑娘,你家人心善,如今这世道活着不易。老身和几个兄弟还有把子力气,也不怕吃苦,也想入你家干活谋个活路。你看行吗?”

立春看他们也不像灾民,而且他们身份不明。呈轶镇又临万狼峪的西凉人较近。她也怕是西凉人乔装改扮的细作,万一引狼入室,她也对不起小姐对自己的栽培。

于是立刻回绝道:“看大娘几人穿戴整齐,想必也不是缺吃少穿的人家,就不要在此阻碍我们姐妹招揽灾民了。”

红梅见孙三娘几人赖着不走,一直在旁纠缠立春执意入府,就去马车前回禀端蕙玖。

“小姐,有几个人执意要求入田庄挣口饭吃,看他们样子,不像灾民,看穿着倒是像普通乡民。你看行吗?”

端蕙玖眼睛转了转,答道:“带他们过来,我先看看。”

“是。”

红梅返回去对着孙三娘几人说:“大娘,你莫要纠缠我们俩了,我们小姐想见见你,你跟我来。”

“唉,好。”孙三娘立刻笑眯眯的答应,跟着红梅来到马车旁。对着里面的人说道:“老身孙三娘,见过小姐。看到小姐在此招揽人去田庄干活,老身和几个兄弟也愿意去干,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端蕙玖闻言不由得心里一喜,立刻让红梅打起帘子道:“你有什么本事,值得我用呢?”

孙三娘随着这一声熟悉的询问抬头看过去,不由得心中惊喜万分。马车里端坐的少女,音容笑貌果然是自家少主没有错。

孙三娘立刻笑眯眯的答道:“因为小姐一心向善,老身慕名而来,也算是和您有缘。”

端蕙玖看着她笑了笑:“大娘巧嘴,你们几人明明不缺衣食却执意入我家干活,不免让人疑惑。为了考验你们的诚意,听闻镇西临近土地庙的陈家坟经常闹鬼,你们去哪里能呆三日不惧,我便用你。大娘觉得我这个要求怎样?”

孙三娘看着她沉吟了一下答道:“那我和几个兄弟先去商量商量再说。”

端蕙玖挑眉对她道:“嗯,听说凡是去那里的人,都没有回来过。你们几个最好想好了,再去。要是出了事,到时你们也别给我何家惹麻烦,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啊!”

三娘闻言躬身道:“那老身就此多谢小姐提醒!”她说完,然后就带着铁匠几个走了。

孙三娘带着铁匠六人返回茶馆,将端蕙玖刚才说的话向一行人说了一遍。几个人都猜测,少主适才的话里有话,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孙三娘略思索了一会儿说:“咱们明天先去那个土地庙附近看看情况再说。”铁匠几人听了都点了点头。

而端蕙玖带着豆子在镇上逛了一天,还买了不少吃穿的东西,直到傍晚掌灯时分才回家。晚食后她独自回房关上门,并说自己今天逛累了,吩咐俩丫头都回去睡觉不用伺候她了。

看着立春和红梅走后,端蕙玖立刻熄灭了屋里的灯火,换上夜行的紧身衣,将白天买好的七套江湖侠客模样的衣衫用包袱包好,背在身上简单将自己的容貌改装一番,翻窗悄悄溜出了府。

非烟这几日被她冷着,眼看着就过年了,看着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没有回缓的意思,这心里对她是又气又恨。此时正想过来问问她到底想怎么样?就见她回屋先把俩丫头打发走了,接着就熄了灯。

他也怕被立春和红梅这俩丫头看到,笑话自己沉不住气找过来,立刻躲在一旁。等她俩走远,才近前敲门。见半天里面没有人应,就推门走进来,才发现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此时的端蕙玖已经趁着夜色的掩护,走到了镇上的脚力店。她雇好了一匹马跃身而上,直奔镇西土地庙而去。

她行至土地庙将马藏好,看了看四下无人,才背着包袱悄悄溜了进去。

然后在土地庙的大殿里四下里,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才将身后的包袱取下来,藏在了正中土地公公神像的身后,又悄悄骑马顺着原路返回了何府。

她这几天正为解决德康的人选发愁,没想到孙三娘几个人就找来了,自己桃花卫现身的时机刚刚好。顺道可以将她和非烟隐瞒不住的关系提前做好安排,也好等她回去后给洛钧舒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