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一个几乎与“死亡”同等可怕的名字。据世界卫生组织2005年统计，原发性肝癌每年新发病例62.6万，死亡59.8万，年发生率和病死率几乎相等。近年来，肝癌的治疗方法虽然有了显著进步。然而，肝癌总体的5年生存率仍然较低，我国肝癌发病人数占全球的55%，诊治形势十分严峻。自上个世纪以来，世界各国的医学专家们从不同角度对癌症发起了进攻，手术、放疗、化疗……然而，这“十八般武艺”对于晚期癌症患者，特别是“癌中之王”晚期肝癌患者，却显得那样力不从心。

为了攻克肝癌这个难题，20世纪60年代末毕业于湖南中医学院的潘敏求夫妻，决定从祖国优秀的中医宝典和丰富的中药宝库中去寻求答案。1978年，潘敏求背着简单的行李走出医院，深入乡村调查、搜集秘方、偏方。3个多月时间里，他跑遍了全省80多个县市区，还跨出省门，北上长春、北京，南下广州，东赴上海，西抵重庆等地，登门拜访民间医生及各地有名望的医学专家，向他们求教，因而获得了大量的一手资料。他们把年幼的儿子寄放在外婆家，自己住进了病房的值班室，全心观察中晚期癌症病人的病情变化、查阅中医经典和药理资料，一头扎进了攻癌“研究”之中。

“腹胀—腹水—死亡”，这是中晚期肝癌患者“恶变三部曲”。如何打破这个公式?丈夫提出，加大剂量“活血化瘀”；妻子则主张稳扎稳打，谨慎用药。为此，夫妻俩发生了分歧。一次，为争论消除腹水的最佳配方方案，夫妻俩竟然争得面红耳赤，各自端着碗去医院食堂就餐。然而，当看到那些因腹水不能消除、痛苦不堪的病人用渴望的眼神望着自己时，夫妻俩顿时冷静下来，重新携手共同商讨攻癌方案。

加班、熬夜、配方、实验、小结、修改、再试、再改……他们先按中医“积聚”的传统治法，以“活血化瘀”为主，然而，效果很不理想。将斑蝥、全虫、壁虎等抗癌药加进复方，效果仍然不佳，无法阻止病情迅速恶化。通过大量的临床病例观察，他们发现肝癌患者随着病情的发展，逐渐出现腹胀，开始以气胀为主，然后气水并重，最后为水胀，逐渐进入肝肾亏竭而死亡。因此防止腹胀、消除腹胀，是肝癌治疗的一个重要环节，他们考虑到肝癌病人的腹胀与脾虚、气滞密切相关，联想到《金匮要略》“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于是设计了一个健脾理气、化瘀软坚、清热解毒的复方，结果临床效果显著改观。在此基础上，20世纪70年代末他们在国内率先提出，“瘀”、“毒”、“虚”是肝癌的基本病因、病机，应采用健脾理气、化瘀软坚、清热解毒的法则对其进行治疗。其理论依据是《医林改错》指出的：“肚腹结块，必有形之血”，上腹癥块、肝区疼痛是肝癌的主要特征之一。现代舌象研究、微循环及血液流变学研究结果均提示肝癌患者有明显的血瘀征象，这些都是“瘀”的客观表现；刘野樵《奇经直指》曰：“诸癌厥惟肝癌为最毒。”肝癌发展迅速，病理变化凶险；乙型和丙型肝炎病毒感染、黄曲霉毒素、饮水污染以及饮酒过量等是导致肝癌的主要病因因素，这些都属于中医“毒”的范畴；肝癌患者特别是中晚期者常伴发热，此乃肝癌热毒所致；肝癌病人常见纳差、腹胀、神疲、乏力、恶心、呕吐、腹泻、消瘦等症，此为脾虚伴气滞“肝木克脾土”之故。“瘀”、“毒”、“虚”始终并存，互为因果进行恶性循环，贯穿着肝癌整个病程，实为本病的特殊本质变化。通过临床观察，他们还发现肝癌发病后的进程可分三个阶段，即早期(亚临床期)，此期正气尚充足，癌毒局限在较小的范围内，表现为肿块较小，包膜较完整，病情尚未“形诸外”，临床可无任何瘀毒和脾虚“证候”可见。随着疾病的发展，作为病理产物的肿块(瘀毒病变)进而转化为病因作用于机体，克伐正气(肝木克脾土)，正气(脾气)受损，抗邪之力减弱，致使瘀毒病变扩散，再进一步克伐正气，如此瘀毒与脾虚恶性循环，病情继续发展进入中期，临床表现出肝区疼痛、上腹癥块、纳差、腹胀、神疲乏力、恶心呕吐、腹泻、消瘦、发热等瘀毒脾虚证候，此期大多数病例已有肿瘤播散。瘀毒进一步发展，脾气进一步受损，进入晚期则表现为瘀毒弥漫重症与脾气衰败并存，临床可见黄疸、臌胀(腹水)、恶病质和远处转移。以上可见，瘀毒与脾虚始终并存，互为因果，恶性循环，贯穿肝癌全病程。他们还从临床发现肝癌病人常见的纳差、腹胀、神疲乏力、恶心呕吐、腹泻、消瘦等脾虚证候，不同于一般的脾虚证候，而是代谢紊乱的瘀毒脾虚证候，非单纯功能低下的脾虚证候。脾虚因瘀毒造成。仲景所谓“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之语，就是告诫我们要动态地观察疾病，预见病势，先“治未病”，“安未受邪之地”。但是肝病传脾，并不意味着肝病已消失，只剩下脾病，而是肝脾同病，肝癌毕竟有癥块在先，以瘀毒为主，脾虚证候的出现与发展提示，瘀毒既已存在，并逐渐加重，这与其他非恶性肿瘤性消化道疾病所表现的脾虚证候有本质的区别，单纯以健脾理气药物，很难缓解肝癌的脾虚证候，而达到扶正治病的目的，还须配伍化瘀软坚、清热解毒药。根据“瘀”、“毒”、“虚”恶性循环，贯穿肝癌整个过程这一特点，健脾理气法与化瘀软坚、清热解毒法配伍应用是缓解肝癌脾虚的关键，因此对肝癌的治疗应采用健脾理气、化瘀软坚、清热解毒的法则。由此可见，瘀毒与脾虚贯穿肝癌全病程，两者互为因果，恶性循环，是肝癌独特的病因病机。肝癌的治疗只要能兼顾瘀毒和脾虚两个方面就能有效地延缓其恶性循环过程，从而延长其生存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