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都城,大梁王宫。
已是花甲之年的魏王瑩怀里抱着一名美姬,挨在另一名美姬的娇躯上,嘴里砸吧砸吧着,不时的就有美姬剥了瓜果,送到他的嘴里,给他吃下去。
别看魏王瑩已经六十有四,但色性不改,浪荡不羁的性格贯穿了他的一生。
这不,有美姬侍奉还不行,旁边还有乐师在奏乐,敲打着编钟,鼓瑟吹笙,丝竹之音弥散在整个宫室里面。
在宫室中间,还有一队美貌的舞姬在轻轻的晃动着自己曼妙的腰肢,宛如花儿一般迎风摇曳,美不胜收,让人流连忘返。
魏王瑩醉了,是的,真的醉了,纸醉迷金。
醉生梦死!
魏王瑩又拿起桌案上放置的酒爵,喝了一口,又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这时,一名内侍缓缓跑进来,在魏王瑩的身边耳语几句。
“让他进来吧。”
“诺。”
内侍退下不久,便将一个不惑之年的大臣带进来。
此人,正是魏国的新任相国,惠施。
惠施看见魏王瑩这副德行,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下。
大王真是太荒唐了!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年轻人一样不知洁身自好,不知修身养性,也不知道魏王瑩能不能硬的起来。
惠施真的很怀疑魏王瑩是如何活到这么大岁数的。
毕竟夜夜笙歌,几乎整日沉溺于酒色当中,就是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偏偏魏王瑩居然活了六十多年,身子骨还是这般硬朗!
真是奇迹!
“大王!”
“哦,惠施你来了,坐。”魏王瑩指了指下首的位置。
惠施叹道:“大王,臣有要事与大王你相商。”
“要事?”
魏王瑩打了一个激灵,随即挥手道:“都给寡人退下!”
附近的美姬、舞姬、乐师、内侍与宫娥纷纷告退,款款离去。
“惠施啊,是何要事?是楚人犯境,还是齐军来犯?难道是秦国那帮穷蛮子又来夺取河西了?”
魏王瑩是真的被打怕了。
这些年,魏国遭遇桂陵、马陵之战的惨败,魏武卒折损殆尽,国力衰退得厉害。
东败于齐,西丧秦地七百余里,南辱于楚,这就是霸主魏国目前的现状!
魏王瑩不服不行,过去在吴起、庞涓的统率之下,魏国打遍天下无敌手,将秦、齐、楚挨个摁在地上摩擦,不可一世。可惜时来运转,风水轮流转,自从庞涓死后,偌大的一个魏国就彻底衰落,魏武卒亦是雄风不再,魏国正是青黄不接之时。
魏王瑩畏惧不已。
惠施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大王放心,现在秦、齐、楚三国还不敢对我魏国动辄大战。”
“那是何事?”
听到不是敌国的军队来犯,魏王瑩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着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下。
惠施垂手道:“大王,是秦国那边的事情。这是秦君递来的亲笔信,请大王一观。”
魏王瑩接过帛书,看了一眼,顿时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嬴驷要杀卫鞅?”
“不错。”
“好!好啊!”魏王瑩大笑道:“哈哈哈哈!卫鞅死得好,死得好。寡人早就说过,似卫鞅这般刻薄寡恩,背信弃义之人,肯定不得好死!肯定没有好下场!”
“嗯,嬴驷这小子不错,比他的公父秦孝公讨喜多了。”
看到魏王瑩还诅咒卫鞅不得好死,惠施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大王,你真的觉得卫鞅死了,对于我魏国是好事吗?”
“岂能不是好事!简直是天大的好事!”魏王瑩红光满面的样子,好似年轻了十几岁,忍不住拍着自己的大腿起身道:“卫鞅之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嬴驷这是在自毁长城,自废武功!哼哼,寡人原以为嬴渠梁选定的储君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不行!寡人要好好摆上几桌,宴请群臣,为卫鞅之死贺!”
闻言,惠施的一张苦瓜脸顿时变得皱巴巴,说道:“大王,卫鞅之死,有何可贺的?自打秦君即位之后,便以雷霆之势将国内老秦世族的根基连根拔起,几乎一网打尽。现在他又将矛头指向卫鞅,明显是要处死卫鞅,扫清朝中阻碍自己的绊脚石,以此巩固君权。”
“什么?嬴驷小儿竟有这般心机,这般手段?”魏王瑩愣住了。
惠施摇摇头道:“大王以为秦君有这么糊涂吗?大王,依臣之见,大王应该接纳卫鞅,以避免秦君在朝中大肆排除异己,整肃朝纲。”
“你让寡人接纳卫鞅?”
魏王瑩很是不乐意,自鼻孔那里哼唧几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惠施,你是不知道啊,卫鞅这人,可恨!可气!可恼!他曾在公叔痤的府上担任中庶子,算是半个魏人,却不思为魏国效力,反而跑到秦国那个地方搞变法!”
“变法还成功了!若只是如此,寡人还没那么恼恨,但是卫鞅这恶贼,在三年前的河西大战中,居然将自己的至交好友,寡人的胞弟公子卬骗到他那里去生擒活捉,让我魏军群龙无首,终致大败!”
“河西、上郡七百余里的城池土地啊!可怜寡人的弟弟公子卬,不堪受辱,羞愤自刎!”
魏王瑩跺了跺脚,羞愤欲绝地道:“失地之辱,割地之痛,丧师之伤,亡弟之仇!寡人恨不得将卫鞅大卸八块!你让寡人收留卫鞅?惠施,你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惠施深感无语。
“大王,卫鞅虽与大魏国有着深仇大恨,不过为了社稷着想,臣还是请大王收留卫鞅。卫鞅有大才,人尽皆知,然则此时之秦国已然没了卫鞅的容身之处。卫鞅若是入魏,完全可以为大王所用,再不济,也能给秦君上眼药,恶心一下秦国不是?”
听到这话,魏王瑩嗤之以鼻地道:“惠施,你休要再劝。眼下我魏国无力再战,倘若秦君驷为了一个卫鞅,与我大魏开战,又当如何?”
“这……大王,这不大可能吧?”惠施颇为迟疑。
魏王瑩哼了一声道:“完全有可能。嬴驷不过一个未及弱冠之年的毛头小子,冲动是必然的。寡人可不能因为一个卫鞅得罪凶巴巴的秦国,继而同秦国开战。”
惠施想了想,魏王瑩所言不无道理。
收留一个卫鞅,若是不给予其相国之位,似乎留不住。但是卫鞅任相,将他惠施置于何地?再者,魏国若是留不住卫鞅,多半是要便宜他国的。
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坐视卫鞅被处死,一了百了。
至少,还能给魏王瑩泄愤不是?
不得不说,卫鞅这人,太招人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