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着几天天气都不错。一清早,明媚的太阳光大喇喇的射下来,透过大玻璃窗,哄得整个地板都反射着光。
白芷打着哈欠,脑门上挂着眼罩从卧室里出来,惺忪的眼睛睁开一看,吃了一惊。
满桌子都是各种塑料袋,这种早点,从豆浆油条煎鸡蛋,到面包烤肠牛奶果汁,倒像是中西大杂烩,满满的摆了一桌。
格格心满意足的端坐在茶几后面,目光不住地在桌子上的吃食上巡视着,手里拿着筷子这里点一点,那里看一看,似乎在苦恼到底要怎么“翻牌子”。
“哎,这是我家诶,你要不要这么反客为主啊?况且,买这么多,咋俩也吃不了啊?”
白芷嘟了嘟嘴,白了一眼,嘴上很嫌弃,身体却很诚实,赶紧去刷牙洗漱之后,一阵旋风一般的回转到桌前,巴拉着桌子上的吃食。
“不是,不全是我买的。就牛奶果汁是我买的,上来之后发现外卖还拎着了一堆,就等在门口呢,我就提进来了。”格格先是解释,然后一转眼珠子,伸出一只手指:“老实交代,是不是有追求者送早点呢?”
白芷脸上一红,垂下眼帘去看外卖单,上面都是没有注明是谁,只是在备注里写:“热热送过去,别放凉了。”
白芷心里大概有点数了,但是她依然不置可否,安安静静的吃早点。
“不说算了,对了,你一会儿干嘛?”格格嘴里闲不住,“我说,你最近怎么对宋琦她们那个case那么上心,不正常啊?”
“我一直都对朋友的事情很上心啊,有什么不正常的?”白芷拿出一颗水煮蛋,然后取出一只餐刀切成几瓣,然后再涂一点老干妈,最后慢悠悠的往嘴里送。
格格看电影似的看完这一整套,然后咽下一口牛奶,解释说:“我是说,你不是从来听说蒋思顿他们这些人和事都绕着走,这次怎么为了她竟然还自己主动趟这趟浑水呢?”
白芷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前一阵子,朱时他们突然从天而降一千万,对不对?”
她觉得她们算是突然出息了,现在讨论起钱来,都不再像以前一样以百千来做注脚,动不动就以千万作为衡量单位了,还说的云淡风轻的。
“知道啊。”格格不以为然,“那宋琦都说那会儿你都恨不得借酒浇愁了。”
“那倒不至于”,白芷一挥手,像是要把那些往日尴尬挥掉一样,“我哪有那么输不起。”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稍微感到有些脸红,毕竟那会儿不管怎么说,也挺丢人的。
“现在威廉回来了,所以这一千万不过毛毛雨啦,根本连路上的草皮都打不湿。”白芷从面包上揪下一小片扔进嘴里,“所以说,他们如果想要继续达到所谓的控制的目的,你猜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格格嘟囔着,“难不成继续加注,要再往里面投个大的?”
“Bingo!所以这一千万,不过是个序曲。”
其实,这阵子白芷琢磨了很久,虽然这几年来,韩安瑞、朱丹、蒋思顿是一个利益集团,但是如果要划拨出个一千万的资金,他们仨总不会众筹吧?很大可能,是某个人出的,或者是主要是由某个人出的。
朱丹?白芷摇了摇头,她觉得她就算有这心思,也未必有这实力。
韩安瑞?他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不假,不过一千万对于他来说虽然不是天文数字,但也绝对不是小钱。
随随便便让他申请这个数字去零花,估计他家里人都不会同意。
而且这些年来,他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商业上的天赋,也没有什么亮眼的投资成绩。
更何况,就算是在艺术领域,天赋和才华这个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或许能有小部分素质能传承,但是天才般的卓越表现,则是多少资金和资源都捧不起来的。
除非天降好运,一举成名,但这就更是个概率的问题了。
“一般这种家庭,孩子应该不止一个。”格格见缝插针发表看法。
所以,他的资产目前看来大概率是简单的代际继承,不可持续发扬光大......所以并多少可信服的理由让他随便自由支取这种量级的资金。
白芷仔细回忆了下他们做同事的时候他的状态——从每餐都AA,从不送任何礼物的一毛不拔的表现来看,他的财政支取的自由度或许也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乐观。
白芷翘了翘嘴角,心想当然了,这个韩公子并不乐意花钱给她买开心,但是也不见得就不舍得花钱给她买不开心啊,从这几年养了这么多网红、找了那么多黑客来折腾她就可见一斑。
诶——这人真是薛定谔的抠。
不管怎么说,即便这一千万是韩公子拿出来让她犯恶心的,那么让他再出笔这个数额的钱,或者出更多钱,可能性就真不太大了。
剩下的就是蒋思顿了。
蒋思顿这些年哄着韩安瑞,生意也算是顺风顺水一路绿灯。
但是作为一个外企的高管,如果果真是干干净净的从一穷二白到千万身家,也算是逆袭的典范了,但是想要他拿出更多来进行下注PK,在这个角斗场上不被请下场,接下来必然会搞出很多大名堂。
“我预判了他们的预判,接下来如果他们想要有什么动作,韩安瑞亲自出马出钱的可能性很小,只会从蒋思顿这边做文章。”
白芷面色沉静如水。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格格看了看表,“我一会儿有个活动要去参加一下。”
“你去吧,我自有打算。”白芷把蛋糕往她面前一推:“把这个也吃了。”
坐了一会儿,格格就走了,白芷收拾好桌子,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她静静的看着镜子,虽然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但是静静的感觉像是和什么在对话一样。
很多回忆从她的脑海里翻涌而出。
阳光,飞扬的笑,淡色的衬衣,亮晶晶的发梢,曾经她离青春的美好那么近,近在咫尺,但是又失之交臂。
付出过真心,也有过成年人满是张力的无谓的博弈。
伸手一抓,全是时光女神飘逸着消逝的裙角。
白芷想了想,把家里压箱底的窗帘等翻出来,重新挂在窗户上,忙完之后不放心,依旧把其他的沙发,桌子,空调,所有能够蒙等都盖上布罩子,屋子里顿时很有种上个世纪的年代感。
“该死的被凝视感。”
这时,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白芷仔细辨认了一下,发觉确是是从大门那边传来的,于是放下手里的洗手液,跑到门边来开门。
门口闪进一个亮橙橙的身影,原来是萧歌,穿着一件卫衣跑上来,周身散发着青春洋溢的味道。
“早点是你买的,对不对?”
“嗯。我今天没事,在附近晨跑,正好经过这里,想着还是上来看一眼。”
他头发丝上还夹杂着汗滴,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汪了一层水,卫衣毛绒绒的,整个像一个大的温顺的金毛,也像个可爱的博美,莫名的好像把她的心填平了许多,特别是无意从手背上划过的软乎乎的触感,好熨帖的样子。
阳光渐渐烈了,明亮的照在他的脸上,客厅里还有忘记关的灯,光芒映入进他的瞳孔里,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潭里掉落闪烁的星星。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吃饱了,白芷的眼睛也湿漉漉雾蒙蒙的,似乎有点微微的困意,她露出一点歉意的笑容,左手反手推开门,右手揪住了那毛绒绒的袖子,把他迎了进来。
他也俯下身,刚从外面进来的还带有青草味的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她就像是要被融化了一样,顿时勾住对方的肩膀,轻飘飘软绵绵的就靠在他的胸口,那些近在咫尺而又擦肩而过的青春,突然以实体形态暖融融的把她包围起来。
窗外,太阳红澄澄的耀眼,室内,身边是亮橙橙的可心。
她那种生命里黑色大丽花一般的强韧的力量感,顿时嗖的一声收进了内心不知道那个角落里,封印住了。
一股莫名的电流从心脏蹿出来,她抬起头,印上了对方的同样软绵绵的唇。
白芷微微睁开眼,看到对方闭着的眼睛上抖动的长睫,想了想,左手伸出去,带上了卫生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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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白芷换上一身学生装扮,走进了xx中学的校门,打了个电话给熟悉的教导主任,以帮助自己姨妈整理档案更新身份证办理保险为由,去了趟档案室,再度确认了蒋建业的出生年月,甚至是毕业照,然后把相关档案的页面不动声色的用手机拍下来保存。
做好这一切,她随后来到了驰达集团的原来的办公室,推开门,正好看见威廉背着手,站在窗边朝着外面楼下看,窗外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