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编 榆林经济

第一章 古代榆林经济

远古榆林境内气候温暖湿润,植物茂盛。“后来又变成了一个亚热带草原森林区,各种各样的水陆动植物在这里生长,一些硕大的野生动物曾自由自在地出没在这里。原始的丛林提供了他们丰富的食品和良好的栖息地,温和的气候使它们大量繁殖。这种环境不仅为动物群提供了良好的生活条件,人类的动物近亲猿类也窜跳攀缘于林间,在树丫上攀缘了数万年之后才下到黄土地上,与猿类揖别道安,脱去茸毛,变成了我们陕北人最初的祖先。陕北的猿类是最早向人转变的灵性动物之一,所以我们说这里是人类最早的发祥地之一。”高长天,张小兵:《陕北历史文化述略》,陕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3月版。

民国十二年(1923)在横山县油坊头出土过“河套人”的牙齿和头盖化石。可以知道,距今约20万年前榆林居住着的人类已经会制造粗糙的打击而成的旧石器,会用火烧烤食物,主要以猎取动物和采集野果来维持生存,繁衍后代。

府谷县先后发现了新庄子和连城峁仰韶文化遗址,其时榆林境内的先民开始种植谷子,也就是有了种植业,并且制陶业等手工业也有了一定发展。

龙山文化时期的遗址发现很多,几乎遍布于榆林境内大一点的村落。而神木石峁遗址最有代表性。

1976年开始,考古工作者发现了神木石峁遗址,该遗址属新石器时代晚期至夏代早期遗存,有425万平方米之多,并有了完整的城池。有专家研究有可能是黄帝的都城昆仑城,也有专家提出了质疑。但是石峁遗址是探寻中华文明起源的窗口,可能是夏早期中国北方的中心。从石峁等遗存可以看出,那时的榆林人且牧且耕,住着半地穴式房屋,养了家畜,种秫、粟等多种农作物,他们用石臼将谷物去皮加工烹饪,并吃熟食。开始学会纺织并缝纫衣服。石峁遗址的发现,证明榆林在5000年左右,经济文明处于全国领先地位。也更足以证明榆林是黄帝部落的发祥地。其经济模式是农牧兼作,男耕女织,发明历法,有了中医药,告别群婚时代,但仍是氏族社会。

商周时代,榆林为鬼方和猃狁居住之地,此时,气候湿润,横山山脉有很多原始森林,土壤适宜于农牧。从榆林出土的大量商周青铜器和陶器,可以证明,商周时代榆林人以游牧狩猎为其重要的生活手段,同时,农耕也较为发达。大量的酒器出土,如尊、爵、觚、斗等,说明当时陕北能生产出许多粮食,这些粮食除供自己食用以外,还可以大量酿酒。1983年开始发掘的清涧李家崖商城遗址,坐落在无定河东边的台地上,有城墙,也有房基,即是鬼方文化。“没有较长时期的高度发达的农业文明,如此城堡的修筑是不可想象的。”高长天,张小兵:《陕北历史文化述略》,陕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3月版。那时的榆林人已生活在几条大的河谷台地上,渐改游牧习惯,开始定居生活。此外,从榆林出土的祭祀用的礼器、佩饰、玉器等文物,也可以看出榆林先民的精神世界的丰富,也说明榆林人创造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同步前进,与中原文明毫无逊色。

春秋时期,榆林为西戎、北狄所在地。狄国颇强大,经济也有新的发展。秦代,在榆林设立北地、上郡,修筑万里长城,把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区分开来,并把内地居民迁徙此地,实行屯垦,使农业有了长足的发展,那时的上郡田畴四布,府库充盈,粮食自足有余,“畜牧为天下饶”《史记·货殖列传》。,上郡为上上之郡。

汉代榆林的经济更为发达。从出土的众多汉画像石中,可以知道,榆林发达的农耕文化。如米脂出土的牛耕图、拾粪图、谷物图、收割图和放牧图等,还有巡猎舞蹈杂耍宴饮图,皆说明榆林经济的飞跃发展,榆林汉代文明不比中原地区差。

东汉末期到三国两晋南北朝,由于频繁的战争,榆林成了多民族融合之地,榆林的经济在艰难地行进中,仍有所发展,赫连勃勃统万城的修建即可说明这一点。隋唐时期,榆林有了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因此经济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唐初即在境内设州立县,移入大量的汉民,但耕垦规模还不大。安史之乱后,由于赋税征敛日重,大批汉族贫民逃到陕北以垦植维持生计。当时朝廷规定“荒闲陂泽山原,五年之外,依例征税”,农民即“一俟期满又复弃逃,另垦新地”。形成垦植—弃耕—再垦新荒的垦植方式,使植被逐渐减少,生态环境逐步恶化。而宋金时期,榆林由于和西夏的战事,良好的植被经水土流失和人为破坏,沙漠南侵,生态环境日益恶化,榆林的经济仍是有农有牧,但有所衰落。宋代,在麟州(今神木)、绥德等地设置榷场,榆林的交易活动也有所发展。而到元代,政府对农业生产严加劝课,也鼓励牧业生产,榆林经济有了新的起色。

元末明初,榆林因兵燹灾荒,人口锐减,田野荒芜,农牧经济也再度衰退。明初,由山西等地大批向陕北移民,明朝,设立延绥镇,为九边重镇之一,驻扎十数万军队,实行屯田。明政府规定陕西诸路卫军留三分之一守御城池,其余皆屯田给养。到明成化年间,沿黄土丘陵沟壑区与草滩地区分界线修筑边墙(长城),“墙内之地悉分屯垦”。据《皇明经世文编》记载,万历年间,榆林卫屯田37960顷,绥德卫屯田6698顷。7万多屯田军士能自食其力。“生聚日广,渐为富庶之地。”边外大批草地也被开垦,“耕获甚丰”。榆林城北镇北台旁设易马市,蒙汉互市,还在黄甫川和神木堡也设立边市,生意兴隆,商业也有长足发展。已具有相当规模,互市期间万骑云集,市场拥挤,一派繁荣景象。但明以前的互市活动,常常受到边关形势的影响,沿边各市时开时闭,商品贸易也受到种种限制。兵器、粮食、马匹一般禁止交易,互市期间也往往派兵监护以防不测。在长城沿线互市贸易的同时,南部地区的集市贸易也发展起来,且具有一定规模。但就总体而言,明以前的商品贸易活动,带着明显的“转阜”贸易性质,本地生产的产品绝少参加贸易,因此边界贸易活动对农牧经济的刺激是微弱的,传统手工业也一直未能完全从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中分离出来。尽管明以前榆林采盐、建筑业已有一定的水平,但因其属官府手工业,直接为朝廷服务,民间传统手工业虽有发展,但尚很微弱。明成化年间,本地、山西、河南等地的工匠艺人、商人纷纷涌至,这为市民阶层的形成和传统手工业向作坊过渡提供了可能。因此,以榆林为中心,榆林、绥德、神木、定边等地纸坊、药房、皮、铜匠、银匠、铁匠铺等纷纷出现,以生产商品为目的传统手工业开始真正发展起来。定边的盐业生产也被朝廷重视,并产量大增,供应陕甘。这样蒙地文化、江南文化,更丰富了榆林的文化,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塞上风情。

明末,榆林旱灾频发,生计艰难,经济自然衰退。明崇祯初年,陕北发生了大旱灾,有一个叫马懋才的官员在给崇祯皇帝的奏章里写道:臣乡延安府,自去岁一年无雨,草木枯焦。八九月间,民争采山间蓬草而食。其粒类糠皮,其味苦而涩。食之,仅可延以不死。至十月以后而蓬尽矣,则剥树皮而食。诸树惟榆皮差善,杂他树皮以为食,亦可稍缓其死。迨年终而树皮又尽矣,则又掘其山中石块而食。石性冷而味腥,少食辄饱,不数日则腹胀下坠而死。……更可异者,童稚辈即独行者,一出城外便无踪迹。后见门外之人,炊人骨以为薪,煮人肉以为食,始知前之人皆为其所食。而食人之人,亦不免数日后面目赤肿,内发燥热而死矣。于是死者枕藉,臭气熏天,县城外掘数坑,每坑可容数百人,用以掩其遗骸。臣来之时已满三坑有余,而数里以外不及掩者,又不知其几许矣。

此次灾荒,榆林境内更严重。如此灾荒,百姓只好造反。于是有了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农民起义。

清初,清政府以长城为界限制蒙汉两族的农牧活动,规定在长城北缘的50里地带内禁止开荒放牧,但未能持久。康熙二十一年(1682)清廷准许蒙民于近边40里外游牧。三十六年(1697)又准许内地汉民与蒙民合伙种地,由蒙古王公招汉民越界开垦以收租取利,汉民因生计困难越界纷至垦种。到鸦片战争后,榆林、神木、府谷、怀远(今横山)4县在长城内的村庄有3300个,而长城外的伙盘地也有1515个,伙盘地的北界已接近现在的陕蒙边界一带,长城以内的土地已普遍被开垦出来,长城外草滩地开垦规模也不小。康熙、乾隆年间,蒙汉一统,交易不受限制,榆林的商品经营活动日益增多,除手工业作坊迅速发展外,一些皮匠、木匠、泥瓦匠、画匠、毡匠等,赶上毛驴,带些烟、茶、生活日用等货物,到内蒙古边做工边交易。边商们的生意也越做越大、且趋于专业经营。连一般贫困的农民也以劳务输出的形式,北上内蒙古揽工、放牧、种地。

1840年前后,榆林的工业,也有了进步。神木瑶镇碱厂开办,从内蒙古拉碱土熬制碱锭,光绪年间厂子收归官办,最盛时雇工200余人,产品畅销晋、豫、陕等地。同期,地毯工艺传入榆林,在神府出现了织毯作坊。

鸦片战争之后,由于京津受到战乱影响,境内的农业有所发展,商品经营活动出现了新的发展,其主要表现是:羊毛、皮张、甘草等开始大量外运,火柴、布匹、染料等工业产品开始输入;大批外地商人甚至外国商人进入本地,商品经营的辐射面扩大,货币开始在商品流通中起到作用。由于榆林一直是蒙汉交易的通道,因此,榆林境内出现了一些较大的商品集散地,如高家堡、镇川堡、安边镇等。黄河航运也随之兴起,出现了神木罗虎口、葭县黑虎峪、绥德河底、吴堡宋川、川口等渡口。

同治年间,榆林经受了一次动乱。回民军、西捻军频繁活动,且“僻小乡村,无所不到”。后左宗棠、刘松山率兵镇压,百姓深受兵燹之灾,“兼之疫疠远流散,八口之家死过半,田野一望尽蓬蒿,数百里间无烟爨”。(民国《米脂县志》)“兵燹之后人烟凋零,往往行一二十里或三四十里偶见一二人家,多则三五人家,不成村落,并无市镇,寥寥残黎十分可悯。”(光绪《靖边县志》)“怀远县井邑萧条城中仅七八户。”(《榆塞纪行录》)加之,光绪三年(1877),榆林大旱,人口锐减,靖边县,道光年间人口有74800人,民国元年(1912)仅有22456人,横山县道光年间有人口87600人,民国十二年(1923)仅余10480人。经济凋敝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