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绿的草叶上染了殷红的血,刀砍在皮肤上的闷响,会带出清楚的血落在地的细小声响,她趴在层层叠叠的死人堆里,颤颤的呼吸着,山没有她想的高,墙也没有她想的坚固,掠夺人命,更是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困难。
喊杀声渐渐消遁,耳边平静的可怖,直到她已不能再在血腥味中寻找到新鲜的空气的时候,她才鼓起勇气从尸堆里攀爬出来,只朝血海深处瞥了一眼,便疯了一般向外跑去。
是该幸好,两年的诸般折磨没使她忘记了回去的路,一路血色阑珊,在她心里只是跌倒的几个瞬间,却是整整三个轮转日夜,只是待她推开那扇老旧斑驳的门,却发现命运又同她开了个似笑非笑的玩笑。
昏暗的光色下,熟悉的人与脸都变得老旧又陌生,那些背弃了自己的人蜷缩在屋角,填不满的缝隙里却挤满了无助,她很想离薄薄的刀刃远一些,但也只是想而已,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提剑的青衫女子走过来,擦掉她脸上的血污,随意轻哂:“长得倒是有些姿色,你也是他们家的人么?”
她迷茫的望了望墙角灰扑扑的人,僵硬着脖颈做出点头的动作,转瞬又摇了摇头,粗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只凭着本能回答。
“他们把我卖了,我又逃回来了!”
“有趣!”
青衫女子忽觉趣味,她原觉得杀这些乡下人会污了自己的剑,如今却想出了新玩法,她转身用剑指着那一家几口,低下眉眼和颜悦色的给了她两个选择。
“他们得罪了我,我本是要杀他们的,可如今你来了,这个选择我便交给你,你若不想他们死,我便放了他们将你留下,若你想他们死,我便取了他们的性命,带你走,今后好好待你,保你今后衣食无忧,不遭人欺辱,怎样,你要如何选?”
她用梦魇般失神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在短涩的记忆里踌躇重叠乃至消磨干净。家已亡,事已非,人已变,唯有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漫延出雄浑的恶驳倒一切。
一念生死,一念善恶。
阳光里的灰尘漂浮着,细小可触,她隔绝在灰尘编织的雾中,给自己的余生择了个去处。
她五官生的薄饶,兼带着欣丽风情,纵是多年无止境的折磨也没使她失了娇妍,薄唇嘤咛出桃花般妖冶的笑,丹凤眼透着媚也透着醉,那般引逗人的一张脸,却成了杀人取命的最终利器。
青衫女子爱怜的用掌心摸了摸她的下巴,她闭着眼睛循着那冰冰凉凉的感觉静静的向那青衫女子的裙角方向爬,要想活着,她只能尽力学会讨好与谄媚,虽然懵懂如她,并不晓得讨好这个提剑的女人同那些侵上她身体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眼前温温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溅到了面颊上,她张开眼睛,无措的望见一片鲜红,惊讶的往后缩了缩身,恐惧的抬眸望着长剑上不间断落下的血珠,那显然不只是一个人的。
“我已帮你杀死了他们,给你的承诺还作数,来吧,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