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深夜来客

数日前,申侯收到了一封密函,上面写着:若姜云有失,齐侯定然兴师问罪。

对于齐侯,申侯自然知道,要能力有能力,要实力有实力,最关键他和申侯还是本家,本家少爷丢了,这可不是小事。

齐侯勇武无比,骨子里是倔强的,申侯与之莫逆,自然知道齐侯的脾气。

国家遭遇天灾,若再起战事,那定然雪上加霜。自己的女婿幽王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怎么不令人担心。

幽王虽然老大不情愿,可是还是得耐心地听老丈人吐槽。

申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滔滔不绝地道:“陛下,如今关中大地动,岐山自崩,三川断流,饥民饿殍遍野,应当即刻派人下去赈灾,以安民心,另外要尽快找到齐国世子姜云,以安齐侯之意。”

话音刚落,幽王就开口道:“孤已然知晓,已派毕方前去。还有何事?有事快奏,无事退朝。”

王都春官宗伯姬存希道:“启禀陛下,燕国召公上书曰:其弟西虢春官召扬殉国,按照大周礼法,当行国葬之礼。”

幽王勃然大怒道:“国葬,国葬,他召扬也配,慵懒且贪,只不过不幸遇上。就要孤国葬,孤还不说,那死间在他身边十八年。十八年啊……”

群臣哗然,大家族万万没想到,天子居然如此恼怒。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失踪,就因为召扬用人不淑。

幽王认为召扬难辞其咎,不过召公一族也算世家大族,打狗也得看主人,所以没有说他是国贼,这已经相当客气了。

“微臣认为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春官坚持道。礼法之事不能废,大王说的是气话。

申侯居然在一旁也帮腔了:“陛下,召扬殉国,毕竟是为大周探查祖地,国葬也无不可。”

又有一众老臣囔囔着:“国葬……”

幽王那没有睡够的脑袋嗡嗡地响,此刻更加缺氧,他居然吼道:“国葬国葬,要不要直接以燕公之礼葬之,此事莫要再说。”

大殿里一片死寂,以燕公之礼,那就是以召扬祖父召公的规格,这可如何行得通。

召公是肱骨老臣,堪比武王时代的南宫适之元勋。大家一听,知道陛下是真的火了,也就闭了嘴。

才消停了一会,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禀告陛下,犬戎死间犯我祖地,杀我兵士,必须给予还击。让其知道我大周天威。”说话的是大周司马姬器。

幽王头更痛了,岐山祖地要维护,要花钱,打探姜云下落要花钱,赈灾要花钱,抚恤殉国者要花钱,打仗更花钱,可是就在上个月,幽王想要建造一座别宫,都被三宫和常任们直接否决了。

所以今天他不想说话,天子的别宫都建不了,其他的他就更没有兴趣了。只是虎着一张脸,盯着各位大臣。

司徒第一个起来怼道:“好一个大周天威,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三川枯竭,赤地千里,关中大地今年恐怕要绝收了。你可问下庶府,庶府之内的金银可还够。”

申侯一听可不乐意了,说自己女婿没钱,这脸打得厉害,王室尊严何在?不过他也知道是事情,自己的老上司加亲家,早就把宣王中兴那点本钱,给霍霍完了。

可是那群人,一个国葬,一个天威,一个赈灾,一个个舌灿莲花,只差口吐芬芳了。

太史忙得不亦乐乎,他的三个属下也忙得够呛,可是大殿的“硝烟”却也没有散去。

这边的朝廷很热闹,犬戎的王廷也热闹异常。

大殿之上,君臣就位。

蛮冲虎目一扫,肃然道:“大家都知道,岐山大地动,大周赤地千里,而今年早些时候的冰灾,让今年草场缩减了许多,没有足够的草场,就没有牧草,没有足够牧草,哪来足够的牛羊。恐怕今年的冬天,我族会有些难挨了。”

除了蛮真和十二蛮帅外,其他的人都低下了头,今年为了平息争夺草场的纠纷,大家已经心力憔悴。

此刻,七月既望,秋天将至。北风吹,青草黄。那时候,粮草不足。

蛮真道:“原本以为周廷会以此为契机,与我族开战。从大周探子的回报,西周暂时无暇顾及此事。”

蛮冲道:“以战养战,的确是良策,可是他们不主动求战,若强行攻城,恐怕不妥。”

第七蛮帅起身行礼道:“可汗陛下,我犬戎先是破大周祖地,然后获得神女,不如问下大祭司,可否一战?”

犬戎人素来好战,第七蛮帅更是如此,他直接抬出大祭司,因为大祭司的话语权比他们都重,有时候甚至比可汗还要重。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不如让大祭司问问真主?”

真主,也就是犬戎图腾白狼,他们将白狼神化,凡是遇见大事,都要祈求白狼真主示下。

蛮冲也点头道:“那就派人去天风楼吧!退朝吧!”

众臣离去后,蛮冲坐在白虎皮铺就的王座上,黯然神伤。

这些日子,他几乎夜不能寐,因为一个人——蛮真。

蛮真的归来,是强势归来,他的能力很强,这对于犬戎是好事,可是对于蛮冲不是好事,因为他终究会老,可自己的孩儿还小。万一蛮真有心要取而代之,他真的阻拦得了么?

这些日子,蛮真四处拜访六部族的首领,受到大家的热情招待。

六部族,虽然蛮冲部落最强,可是若他与蛮真撕破脸,那可就难说了。其他部族觊觎汗位久矣,他们巴不得蛮冲部落内讧。

可是,任由蛮真收割人脉,积攒人气,蛮真若有不臣之心,那后果不堪设想。

蛮冲进退两难,他又不能明地对侄儿下手,又不能放任他四处活动,必须要找个名目把蛮真调离王都。

入夜,蛮真独自一人策马离宫。

午夜,天风楼九层。

褒姒已然睡下。

飞廉与一道魁梧的身影,正凭栏远望,远处起伏的山川在月色中无比雄伟,辽阔的草原,零星的灯火,那是牧羊人,牧马人的照明灯。

飞廉打破了沉默:“陛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那魁梧汉子正是蛮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