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旧王

“咕噜咕噜…咳、咳咳咳、咳咳…呕……”

在某个无人问津的巷道中，比起那些污秽遍地飞舞着苍蝇的地方还算干净些许的破房子门前的台阶上，一个老迈的灰黄色身影双手撑地的趴在那里，拼命的咳着。

那声嘶力竭地模样，那涕泪横流的模样，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会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能够让他短暂地沉浸在过去的心爱之物早在被不小心呛到后便砸在地上摔碎了，与之相对的是浑浊的酒液与黄褐色的土壤混合后摊开在地上的，显得愈加肮脏的浆状物。

这里是热域，但同时又是整个地下王国中治安最差劲的地方。

不，说是治安差劲，但实际上只是因为原本居住在这里的怪物们都在人类入侵者的威胁下迁徙到了更深的地方，而像是这种原本靠近瀑布入口的热闹区域，反倒是没落了不少。

在吐出了最后一口酸液后，下意识地用手臂擦了下湿润的嘴角，然后这个不知混沌了多久的老酒鬼突然愣住了。

当然，令他愣住的并不是比他的褐色头发还要污秽的手臂绒毛，而是在那其上的东西…也是他此时用以蔽体的东西……

一件被洗的掉了色的，唯独针线缝合处还带着点儿红的毛衣。

这也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干净的地方了。

【但是…这是哪里来的？】

意识少有的清醒了一瞬，随后大脑中传来的剧烈疼痛令他不敢再去深究，也令他忘记了这件古怪的事情。

浑浑噩噩的他从地上的碎片中取了稍大的一片，那里面还有一小洼浑浊的液体。

“有总比没有好。”

他这么说着，张口用力的饮了下去，丝毫不在意玻璃碎渣划伤喉咙时从那里传出的刺痛以及…那股子令他反胃的铁锈味儿。

因为那至少能让他的头痛病减轻一点。

再说了，怪物的恢复速度本就容易令他忽视这种轻伤都算不上的东西。

“……”

不知怎么的，他又发起了呆。

“如果恢复力真的有用就好了……”

他满是悔恨的看着手中酒瓶的破片，那块碎裂的镜子上反射出来的，是一双充满了疲累的金色眼眸。

玻璃的颜色很好看，虽然装的东西有些劣质，但只作为外表的话，翠金色如同橄榄石一般的玻璃瓶无疑是漂亮的。

这也是旧王即便是在这种混沌的日子里也要买这种酒的原因——

不单单是因为他想要在那个早就在人类的铁矛中灰飞烟灭的过去中驻足。

还因为那是他最爱的孩子的眼瞳的颜色。

作为旧王的他原本并不需要让自己这么邋遢，但…这被他称之为放逐。

这是连安黛因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是他最后的，作为王的决断。

起因……

他不太想回忆了，大概是亲手将崇拜父亲的幼子送上战场，然后又任由冲动的妻子带着愤怒踏入混乱之中吧…？

他是个好王，在其他怪物的眼里，因为他带领他们建立了地下国度，他在人类的压迫下庇护了名为“怪物”的火种，即便这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但……

他认为自己不是，至少…不全是。

那场赌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的战争原本应该是会赢的，至少他们不会输的那么惨烈，但……

他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