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挣扎2

夜里,车箱内灯光暗淡,王舒爬在桌上,昏昏入睡。随着列车的抖动,头不自觉地靠在了瘦小男人身上。瘦小男人猛地抬头,像小偷发现了钱包,脸上浮现出一丝窃喜,立即又假装睡觉,把头紧紧地贴在王舒的脸旁。

我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砍杀徐涛的景象,惊恐的背后始终会出现母亲慈祥的面容,那微笑让我落泪。我感觉目前的自己犹如脱轨的列车,再这样思维幻想下去,会疯掉。我开始鄙视自己,仇恨自己,惋惜父母、长辈对我的疼爱无法报答,自己的人生成为了亲戚朋友口中失败的范例。

“你干什么呢?臭流氓!”王舒瞪着大眼,用手挡住胸口,对着瘦小男人骂。

“你怎么说话了?大妹子?我睡我的觉怎么就成流氓呢?”瘦小男人眯缝着眼,脖子上青筋暴露,视若无人地大声回应。

“你睡觉?你的手往哪放?”王舒怒目而视,一把打掉瘦子放在胸前僵尸搬的手。

“不是睡着了吗,我怎么知道他放哪去了?”瘦小男人打着哈欠,像刚吃了鸦片的败家地主。

“你……”王舒被气得无语,眼里泛出了泪花。

我怒火中烧,但一想到被砍杀的徐涛身上的鲜血,被迫理智,我慢慢地站了起来,镇定地对王舒说:“你坐我这吧。”

王舒感激地看着我,擦掉眼泪,坐了过来,对着瘦小男人继续怒目而视。

瘦小男人不看王舒,无所谓地撑了撑懒腰,又恶狠狠地向地上吐了口痰,接着把脚放在了桌上,嘴里开始哼着小曲。王舒气愤地转头望向窗外。

我一再压抑,强化理智,终于决定还是要介入,以礼相待地说:“大叔,请将你的脚放下来。”

“关节炎,脚不这样放,会肿痛的!”瘦小男人煞有介事地回答,继而又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腿毛横行的脚,慢吞吞把身子往下挪,将我拼命地往外挤。

“请你过去点,这座不是你一个人的”我继续据理力争。

“小朋友,闲挤就换回来啊,要不换张卧铺也行!”瘦小男人打了酒咯,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对面的胖大嫂被吵醒,睁眼看了看,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又接着睡。王舒紧张地看了看瘦子又看了看我,此时,我内心早已沸腾,但表情却很冷静,我想每个人一旦杀人,性格就会改变吧,冷漠,无情就是结果,此时的自己仿若一只随时会发起攻击的野狼。

通道上的夜灯熄灭了,瘦子起身上厕所,我立即站起来,跟了过去,瘦子优点疑惑地回头看了看我。

厕所门紧闭,瘦子使劲地敲着门:“还要多久?这外面在排队哦!”。

门开了,一阵臭气弥漫过来,里面的中年妇女朝着瘦子抱怨:“急着投胎啊!”

瘦子摇头晃脑,漫不经心地吹着口哨,不往里走,却继续挡在门口。

“你不上厕所?”我冷冷地盯着瘦子问。

“这么臭,等味道散会再进!”瘦子捂着鼻子向我瞪眼。

我环顾四周,发现只有我和瘦子,我一把将他推了进去,呯的一声关上了门。碰撞声、叫喊声隐隐约约传出,但都迅速地吞没在轰鸣的列车声中。

一缕阳光照进了车窗,王舒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忽然看见瘦子蜷着身子被我挤到一边,两个乌黑红肿眼圈、嘴角一条淤血的口子让王舒明白了什么。

随后的路程中,瘦子变得沉默不语,对我和王舒恭敬有加。王舒什么也没问,只是每天执拗地和我聊天,从地理到天文、从时尚到游戏、但只字不提家庭,因为王舒已经觉察到那是我不能触及的伤痛。两天过去,我和王舒这对旅行中的陌生人已经增添了几许信任和了解,我也能忘记家庭、忘记暴力,脸上的浅笑暂时地释解了心中许多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