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平友接着水,咕噜噜的声音在安静的保安室里显得特别大,他忽然想起还有两个学生扔在了监控室里,这都过去十多分钟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忍不住狐疑的探头看着:“怎么还没收拾完啊。”
王文佳手里装模做样的拿着几张学生卡,一时间紧张的不得了,她张了张嘴,然后不太自然的笑道:“有几张掉到里面去了,刚刚才找出来。”
女生的脸皮果然比较薄,布局谋划虽然很在行,但是一到紧急时刻,临场应变能力就实在太差了。
黄平友的观察力可是人精级别的,想骗他第二次实在是困难,老头只瞧了一眼顿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手里拿着水壶,一句话也不说,从两人身边径直往监控室里面走,王文佳屏住呼吸,心脏砰砰直跳,连忙给安旸使眼色。
安旸心里也着急,他看了一眼手机,示意她暂时先别担心。
不多时,黄平友已经走到电脑边上,皱着眉毛左看右看,电脑他虽然一窍不通,但是刚才这学生的表情显然很有问题,一定是趁他不注意动了什么手脚。
他挪开椅子,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缓缓伸出手,准备摸摸这机箱。
通过手掌来测量电脑温度是家长们统一的判断标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安旸示意王文佳,要开始逃命了。
就在场面快要难以收场时,保安室门外传来一道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叫声:“老师!老师!篮球场有人打起来了!”
这道声音对于两人来讲无异于天籁,均是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听这声音嗓子几乎都快要喊破了,黄平友也不敢耽搁,怕是对方有什么急事,直接把手收回,迅速往门外走,同时把一脸紧张的两人也一同赶出去:“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过会回来自己收拾。”
老头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挂在皮带上,和盛立行告别,盛立行任务已经完成了,收好象棋回去看店,王文佳在后面偷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盛立行见状只是挥了挥衣袖,心想今天输得也太快了。
黄平友锁上了保安室的门,把校门口的护栏拉起来。明明年纪这么大了,手脚却比年轻人还利索,他有条不紊的把事情快速处理完,催促着门外那学生赶紧跟上。
至于安旸,傻子才会在原地等着。
他看着黄平友急匆匆的往篮球场赶,一把拉着还很茫然的王文佳就直接向着校门方向跑,让王文佳踩在自己肩膀上跳出去。自己再往外翻,踏出门口时,回头就看见满头大汗的王羽辉冲着他挤了挤眼睛。
安旸慢下脚步问道:“篮球场不会真打起来了吧。”
他还以为这是王羽辉随口编了一句。
“放心,就是点小摩擦。”王羽辉摆了摆手。
安旸道:“你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我来之前和他们商量过的。”王羽辉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来回转了转,暧昧笑道,“你们两个该不会……”
这时,黄平友停下脚步,脸色一肃:“小子,还在那墨迹啥呢!还有那两个,还敢跑?站原地别动,我可记住你们的样子了,跑了也没用,回来就收拾你们!”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还敢站着。
“兄弟们还在上面,我先跟过去。”王羽辉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转身跟上两步,又回头对安旸道,“明天的生物作业记得给我抄,qq传过来,有空一起排位。”
“明白。”安旸点点头。
……
时间接近七点。
放眼望去,只见太阳还没有完全的沉下去,但是街边已经零星的散落着一些五颜六色的灯光,空气中却更加闷热。
即使是这样,目及之处的行人仍在逐渐变多,有的是出来饭后散步,有的小贩已经摆好了摊位。
“时候不早了,这次真的多亏你,差点还害你摊上事。”安旸今天收获很大,由衷的感谢道。
“太刺激了,我还以为跑不掉的,甚至连检讨草稿都想好了。”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学校里翻出来!”
王文佳语速特别快,这才有些后知后觉,激动的心情还没缓过来,她脸色残留着红晕,长吐了一口气,道:“帮了这么大的忙,你总得送我回家吧。”
“不送。”
“你…”
“我们本来就顺路啊。”安旸理所当然的答道。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过河拆桥呢。一般来说这种话都要男生主动讲的。”
王文佳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眼珠子一转:“而且谁说要走原来那条路了,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去新湖商业街逛一逛,被这么一吓,我又感觉有点饿了。”
安旸看了看时间,提醒道:“不给你爸妈回个电话吗。”
“现在他们也没打一个电话过来,这什么情况,还不够明显吗。”王文佳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安旸似乎明白了什么,语气充满遗憾道:“啊,抱歉。”
“什么抱歉,你不会以为他们死了吧?”王文佳瞪大眼睛,然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觉得有点不雅又赶紧忍住,正色道,“我爸妈对我很放心,就是工作有点忙,反正只要九点之前回家就没问题。”
新湖商业街是南云高中附近最热闹的聚集地,其中美食小吃更是多不胜数,特别在晚上,各种烧烤摊支起来,香味扑鼻,就算已经吃饱了,也还会把胃里的食物压缩一下,争取再来十串。
去商业街转完之后已经到了八点,王文佳还有些意犹未尽,新湖商业美食街的公交车站旁,安旸一边帮王文佳拧开饮料瓶,一边和他聊着奇葩的生物话题。
“如果细菌和宿主高度合一,甚至到了根本无法分清彼此的界限呢?”王文佳饶有兴致的问。
安旸想了想,含糊的解释一句:“我也不是特别了解,微生物本身就有自己的基因,从某种角度来讲,两者都是在为对方的基因延续,同样也没有必要从概念上分离它们,完全可以把他们看作是一个整体。”
不多时,车子已经到了,无聊的话题就此打住。
这里距离起点站比较近,里面并没有很多人。
两人选择坐在离门口比较近但是偏左边的后车厢座位上,坐下的时候王文佳才感觉有些累了,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没有说话,公交车慢悠悠的行驶了一段距离,她已经开始小小的打着瞌睡。
两站之后车内的人逐渐的多了起来。不过还远比不上拥挤的程度。安旸玩了会手机又觉得实在无聊,就坐在座位上打量着上车的人。
能明显分辨出特点的有一对夫妻,脸上露出的情绪不是很好。一个提着菜的大妈,心情不错笑呵呵的。还有三个还在吃小吃的学生,年纪在初中模样,衣服上全是油渍。后面的几个看着像是刚下班的社畜。
安旸选择的这个位置其实是很有心机的,一方面是大多数人只会拥挤在前车箱,后面则会十分空旷,不会让人觉得空气沉闷。另一方面是老人也不会特意走到这个位置来,让座位虽然是美德,但前提是他腿不酸的时候。
前座的年轻人自觉的让了座位,老人连着感谢了好几遍才坦然坐下去。
车子平稳发动,车厢里面逐渐涌现出各种声音。
其中一道比较尖锐。
那对夫妻看起来面色阴沉不定。远远看去,妻子身材苗条,打扮的较为正式,画着细妆,但是很显然的心情不佳,正皱着眉毛和丈夫说着话。
丈夫一直沉默的听着,他的打扮相对而言就随意许多,只简单的修理过胡渣,鬓角还是乱七八糟的。
到站之后,很早上来的一拨人就开始下车了,那对夫妻向着车厢中间部分走近些,安旸能听到对方谈论的内容。
他原本以为的剧本是,这一对夫妻去参加别人的婚礼,估计在各种经济方面又是被做了一番比较,妻子现在觉得面容有失,正在数落男方的不争气。
这种戏码在影视剧见识过不少次。
不过这一回安旸搞错了一些,他们的确是刚参加婚礼回来,倒不是数落丈夫,而是数落着新娘。妻子似乎在列举着那位新娘在大学阶段的种种事迹,时不时发出冷冷的,低低的笑声。
这次不难猜到了,那位新娘极有可能是她丈夫的前女友。
安旸饶有兴致的继续打量他们,他用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扫,这才能更清楚的看清妻子的面貌,大概三十岁出头,一双桃花眼,双眼皮,略高的鼻梁使她整个人显得颇为漂亮,穿着白色蕾丝碎花裙,腰间系着一条黑丝带。
但是神色间常掠过几丝很难察觉到的不安和自卑。
参加婚礼极少有客人会选择穿白色,容易令人产生误会。
这女人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