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烨,今年十八岁。
听我妈说,我是夜晚零点零时整出生的。
而且,我一出生就会说话。
那晚九点,她隔着窗的时候,明明有看到天上繁星点点,和风微熹,晚上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骤雨倾盆。
然后,明明离预产期还有二十来天的她,肚子猛然一阵绞痛。
妈妈来不及打电话,来不及哭喊出声,来不及动一下手脚,来不及褪下睡裤,我就降生了,顺利得出奇。
我出生的样子十分难看,我不仅额头上有三道又深又长十分吓人的皱纹,而且浑身的皮肤竟然有着像蛇鳞一样的纹路,像沙子一样粗黑硌人。
这还不算,我满脸悲苦之色,就连睡着了样子都像是在哭。
我们那里有个话,叫“额头上三条杠,捱霉的相。”意思就是说,凡是额头上有着三条杠的人,运气都不好,一生注定是个被人骂被人踩在脚下的命。
我妈从怀上我的那刻起就吃不下饭,喝口水都会吐得昏天黑地,闻着鱼腥味肉腥味那更是不得了,连胆汁都要吐出来。
见了什么猫狗鼠兔之类的活物,就会突然晕厥,而且还不能见光,特别是强烈的太阳光,一见就眼冒金星头疼欲裂呼天抢地。
这都不算,我妈还不能被人碰,一碰她就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好像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就连与家里亲密的人之间传递一个眼神,她的额头都会冒出一些冷汗来。
爸爸带着妈妈遍访名医,经历了各种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妈妈的身体各个机能十分正常,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还见了各种中西医名家,也没有哪位医生发现任何端倪。
奶奶甚至还找来风水大师,面相大师,以及省城里颇有名气的法师前来念佛诵经,消除业障。钱花出去了不少,但是都没有半点功效。
爸爸是家里的长子,妈妈怀的是爸爸的第一个孩子,本来是件十分高兴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真是太让人沮丧了。
爸爸很爱妈妈,他担心妈妈这样不吃不喝不能见人会死,决定做人流手术算了,可这个念头一闪出来,我妈的心就像被谁揪了一把的绞痛。
没办法,我妈只好住进了别墅楼顶那间黑暗的阁楼里,并且谁也不见,包括我爸。
我妈住进阁楼时,我爸最初还经常隔着门和我妈聊聊天,陪她说说话,后来,我爸渐渐去得少了。
大家对妈妈这种妊娠反应诧异不已,她们在背后议论纷纷,都说我妈肯定是怀了个妖怪。
妈妈这种妊娠反应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城,这件事情被传得神乎其乎,版本各异。
有的版本说妈妈浑身都是金色,硬邦邦的,活生生的一个金人。
有的版本说妈妈因为身中剧毒所以浑身乌紫,由于有菩萨附身,所以性命无忧。
还有的版本说,我们家这块地过去是一片乱葬岗,妈妈因此被鬼魂附体,全都有鼻子有眼。
无论是哪个版本,都对方氏家族造成了不良影响,这让奶奶十分生气。
方家祖辈经商,自民国时期因为时局动荡落魄了几年,之后又在祖爷爷的努力下,家族企业再次崛起。
爷爷一直盘踞十大杰出青年杂志封面人物十多年,到了爸爸这一辈,虽然大环境恶劣,经济形式日落西山,但爸爸力挽狂澜,合理规避风险,企业虽没什么大的进项,倒也仍然固若金汤。
我的身体和妈妈的身体一分开,妈妈就感到钻心的饿。此时风静雨止,电隐雷歇。
妈妈顾不得看我一眼,她在给爸爸打了多通电话无果时,她将剪刀放在嘴巴里用唾液消毒后,剪断了脐带,将我胡乱裹了一下,就跑下阁楼到厨房里找吃的。
她顾不得自己是刚生过小孩的女人,饮食需要格外注意,她打开冰箱,看到吃的就往嘴里塞。
家里的园艺师在房间听到响动,悄悄打开门,发现竟然有人在厨房偷东西。
园艺师顺手拿起一把铁锹,准备一锹拍死这个万恶的小偷。
我在阁楼上感应到了妈妈有危险,立刻哇哇大叫起来。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刺耳,把举着锹正欲挥向我妈的园艺师吓得丢了锹抱着头,鬼哭狼嚎地躲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