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半到四点。
整整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周延都在书房里和老爷子学写毛笔字，修身养性。
他确实想学习书法，但是之所以想要找老爷子学习书法，更多是出于想要见到梁羽曦的私心。
只是很不巧，梁羽曦今天出门了。
不过，梁羽曦在不在家，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梁羽曦在身边，他的注意力会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过去；梁羽曦不在身边，他的心还是会随着她飘向不知名的远处。
老爷子站在周延的身边，看着他写在纸上的毛笔字颇有笔走龙蛇之势。
嗯，这孩子天赋极佳，是个好苗子。
“你确定你是来学毛笔字的嘛？”
周延不解地看着老爷子，难不成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小九九被老爷子识破了？老爷子就是老爷子，自己的小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法眼呢。
他刚想说实话。
老爷子的脸上挂起了自豪而温润的神情：“你这字，或重如崩云，亦可轻若蝉翼，妙哉，妙哉。一点儿都不像初学者。”
被老爷子赋予如此高的评价，这让周延有些不好意思：“姥爷，我这字写得还不及您的十分之一，怎么能拿得出手呢。”
“第一次写就能写出这般好字，不错了。比曦曦那丫头强多了。”
老爷子笑笑，将毛笔轻置于砚台上，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书法作品：“曦曦写草书那是真的跟鬼画符一样，也就楷书拿得出手。”
一听到梁羽曦的名字，周延的心波瞬间化开了：“那是羽曦写的？”
“嗯，她第一次学写的楷书。”因为意义特殊，所以老爷子特地把它裱起来挂在了书房里。
所谓字如其人，不无道理。
梁羽曦写的楷书，字迹隽秀，笔触之间宛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却又在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逼人的英气，体势劲媚，骨力道健。
“写得真好看。”周延轻声说道。
老爷子嘴角一咧，故意戏谑道：“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跟曦曦那丫头挂钩的一切，就没有不好的。”
周延先是一愣，然后笑笑地对老爷子说道：“姥爷，您就别嘲笑我了吧。不然我下次都不好意思来了。”
“别不好意思呀。追女孩子啊，脸皮就得跟城墙一样厚才行。想当初我为了追羽曦她姥姥，那可是一逮着机会就在她面前各种表现。”老爷子朝周延挑了挑眉，“你长这么帅，多在曦曦面前晃悠两次，那丫头就醉了。”
梁羽曦：瞧瞧您背着我都跟周延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可真是我亲姥爷！
老爷子看了眼时间：“哟，四点了都。曦曦这丫头怎么还没回来。周延，陪姥爷去超市溜达一圈，你姥姥下午出门前特地交代了要去买些东西。晚上你就在家里吃饭吧，这也是你姥姥特地交代的。”
“谢谢姥爷，谢谢姥姥。”
“自己人谢啥，走吧。去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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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曾经熟悉的地方，梁羽曦和唐瑄回忆起了更多关于彼此的趣事，两个人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小时候。
而多亏了那支不二家草莓牛奶味的棒棒糖，梁羽曦和唐瑄之间的陌生感，有了实质性的消散。
“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家了吧。”虽然能和唐瑄重聚很开心，但是梁羽曦没有忘记自己出门前周延的叮嘱。
担心自己会忘了时间而让周延等太久，梁羽曦特地在进电梯后设置了一个四点的闹钟提醒。
“嗯，走吧，我送你回去。”唐瑄看着梁羽曦按掉闹钟，不舍地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梁羽曦一直将棒棒糖揣在兜里。
她止步在小区门口，没打算让唐瑄送她到楼下。有所察觉的唐瑄，舍不得结束今天的一切。
他抬眸问道：“为什么不把糖果吃了？一点不都像你。”
不像小时候。
因为害怕到手的糖果会飞掉，所以唐瑄只要把糖果一递给她，她就会迫不及待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包装纸撕开，将糖果塞进嘴巴里。
她长大了。
小时候挚爱的甜食，似乎也变得没有不可或缺了。
对她来说，这支棒棒糖很珍贵。它承载着她儿时的一部分，很重要、却被她遗失又再次找回的一部分。
她舍不得吃掉它。
“它是我的，我对它享有一切的处置权。”梁羽曦笑笑说道，“送到这里就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唐瑄凑到她的耳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CICI，你能回来，我真的特别高兴。”
“我也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
“快进去吧。”唐瑄站在门口看着梁羽曦，“下次见。”
梁羽曦点了点头。
刚一转身，就看到姥爷和周延两个人从不远处走来，周延的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
她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呆住了几秒，也就是在这几秒里，老爷子和周延走到了跟前。
四个人的气氛很诡异。
周延面无表情地看着唐瑄，眼神里带着杀气；而唐瑄却丝毫不为所动地用冷冰的眼神回敬着他。
老爷子像吃了土一样，面色有些难看。
他对于眼前这个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外国人充满了各种疑问，尤其是在刚才看到他和自己亲外孙女有些亲昵的互动后。
“曦曦啊，这位是？”老爷子打破了宁静。
“爷爷好，我是CICI的朋友，唐瑄。”唐瑄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以前住在CICI家的对面。”
听到唐瑄喊梁羽曦叫做CICI，老爷子立马就想起了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是你啊。时间可真快，都多久没见到你了。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呀。”
“爷爷，您还记得我？”唐瑄微微一笑。
“当然啦，你小时候可爱和曦曦玩了，还经常给她糖吃。”老爷子刚才的面如土色瞬间化为乌有，“真没想到，今天曦曦是和你一起出去。”
“昨天CICI捡到了我的学生卡，我们才相认的。”唐瑄看了梁羽曦一眼，“我也是才知道CICI今年转学回来了。”
“是呀，这丫头这学期刚回来。之前她放假回来想找你玩，可惜你和你母亲都搬走了。”老爷子的记忆力真的是比梁羽曦好不知道多少倍，“既然都到楼下了，晚上去爷爷家吃饭吧，刚好也很久没见了。”
老爷子和唐瑄热络地叙旧着。
梁羽曦站在唐瑄的旁边，双脚跟注了铅似的沉重。她紧张地注意着周延的表情变化，周延有些不悦，却在积极克制它。
“谢谢爷爷的好意。不过我晚上家里有点事，等下次再登门拜访。”唐瑄礼貌地回答道。
“行，那你下次过来前跟曦曦说。”老爷子笑笑说，他很快察觉到了梁羽曦和周延两个人的异常，“那什么，周延呐，你把东西给我，我先回家，姥姥等着做饭呢。你晚点把曦曦带回家吃饭。”
“嗯，好。”周延把手里的东西给了老爷子。
等到老爷子走进小区后，唐瑄的嘴角勾起，冷冷地说道：“真没想到，在球场对战前还能在这里遇见你，周延。”
周延也没想到，梁羽曦5岁的桃花生命力竟然是如此的顽强，居然开到了现在。而且这朵桃花还是T。
他神情清冷，满脸不悦瞬间毫不掩饰地爆发了出来，轻哼一声后，补了一句：“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你们认识啊？”梁羽曦小声地问道，用眼睛瞥了瞥两个人。
“认识。老朋友了。”唐瑄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看着他：“是吧，周延。”
周延没回答他，沉默片刻后，说道：“不是说家里有事，还不赶紧回去。”
这逐客令下得让梁羽曦有些尴尬。
她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浓到都快把自己呛死了。
唐瑄耸了耸肩，转而用温柔的语气对梁羽曦说：“我回去了。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CICI。”
梁羽曦点了点头：“今天谢谢你，唐瑄。那你路上小心。拜拜。”
还没等唐瑄转身离开，周延就牵起梁羽曦的手径直往小区门口走去，“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唐瑄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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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他头也不回地牵着梁羽曦进小区，梁羽曦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被他带着走。
“周延哥哥，”梁羽曦在楼下轻轻地拉了一下周延的手，示意他先停下来。她想在回家吃饭之前，把误会都解释清楚了。
“怎么啦？”周延妒火中烧，可是只要一听到梁羽曦喊自己就忍不住败下阵来，他有些内疚地询问道：“弄疼你了？还是走太快了？”
梁羽曦摇了摇头：“唐瑄就是之前姥爷说的那个救过我的小男孩。”
“嗯，我知道。”
“昨天我在体育馆外面捡到了唐瑄的学生卡。还给他的时候，他认出我了。”梁羽曦察言观色地继续说下去，“他说想和我回小时候玩的地方看看，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你今天下午要来，所以我就答应了。”
周延看着梁羽曦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头了。但是醋意这种东西，说来就来，却不能说去就去。
“如果你知道我今天下午要来呢？”
“那我就不会跟唐瑄出去了。”梁羽曦肯定会告诉唐瑄择日再约的。
周延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嘴角上扬地看着梁羽曦。
“其实我们四点就往回走了。”梁羽曦的意思是她知道他在等她，所以她有尽早回来，但她没说自己还特地为周延设了个闹钟。
“四点的时候，我也才刚和姥爷写完毛笔字，他让我陪他去超市买东西了。”周延明白她的话中意，“他让我晚上留下来吃饭。”
梁羽曦点了点头。
“走吧，回家吃饭。”周延牵起梁羽曦的手，这次他特地放慢脚步和她一起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