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仙镇,不愧为距离帝都最近的镇,规模之大如一座城池。放眼望去,有数不清的民宅和灯笼。我应该是抄近路走到了镇上,其实通往抚仙镇有一条宽约六米的大道连通着镇中心大街,街中心全以青石板铺就,随西向东,随形就势形成了九曲十八弯。大街两旁又分布着近百条错综复杂的巷道,呈网状伸向远方,或宽或窄,或长或短。
我刚踏入街中心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此时夜幕刚刚降临,街两旁挂满了红色灯笼,却看不到一个在外玩耍的居民,远处则有一人从灯笼里现身,缓缓向我走来,看样子却不像是修行者。
「少侠,你可是来揭榜剿灭凶兽的?」那人走近后,是一位面无表情的老者。
我忙抱拳行礼说,「是的,老人家。」
老者没有回礼,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说,「即是如此,烦请在上面签字画押。」
我写了名字。
「没有宗派吗?」老者问。
「没有,自学成才。」我回答。
「原来如此,也无妨。」老者说。
「老人家,接下来需要我做什么?其他人呢?」我环顾四周说。
老者不慌不忙地将卷轴揣入怀里,然后就回转过身去,边走边说,「他们都上山去了,你速度快也许还能追上,出城右转,最高的那座就是。」
我回身望去,借着月光隐约看到远处有一座大山黑压压地矗立着,看着都像一个凶兽,让人心里不舒服,我向走远的老者道了一声谢,便施展轻功消失不见了。
「又多了一个……」老者面无表情地嘟囔了一句。
我出城后向右边飞掠,道路两旁的树木在夜晚中摇摆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山间小路越来越窄,渐渐消失在丛林尽头。越往山上走,树木越发高大,月光被两边茂密树木的枝叶遮盖得严严实实,只留下斑驳的光影,可以依稀辨路。
我走着走着,心里有点发虚,因为根本无法辨别最初进入丛林的那些人去了哪里,看来一时半会是追不上了。而夜晚的丛林太过于安静了,原本存在的风声、动物鸣叫声等,都已销声匿迹,空荡荡的丛林空气中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仿佛是动物们最后的垂死挣扎。
前两世,我对这种血腥气味都不是很了解,还是提聚了功力,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直觉告诉我,猎杀已经开始了,只是不知道猎杀的是那只凶兽还是别的什么动物。
越往上走,血腥气越浓,原本就昏暗的丛林里,竟还蒙上了一层雾气,更显得视线模糊、气氛诡异。
继续往上行走了一会,我心生警兆,觉得后面似乎有东西在尾随,回头看时,只看到漆黑寂静的树木,哪里有什么东西存在。
转身继续往前走,那种被如影随形的附骨之感又来了,阴戚戚的,让人起鸡皮疙瘩,仿佛被它笼罩住了,怎么也甩不掉。
这或许是某个物体施加给我的压力,故意想让我崩溃,然后再一击杀之。
我可是前世修了一辈子佛法的人,早就达到了“不怒如地,不动如山”的境界,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吓倒。
但我还是表现出了心神不宁的样子,暗拈浮光掠影轻功和千手如来掌功法,假装步伐不稳地穿树而过,那个物体找准了时机突然加速,一团魅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背后,白光一闪,一柄白刃递到了我的喉咙前面顺势一抹……这竟然是个人!速度之快,犹如惊雷闪电一般。
还好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在那白刃抹下来的时候,人向后顶去,体内内力全面爆发,脚步顺着那人抹刀的方向极速旋转,低头,后退,如一团飓风般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这一刀。
「咦~」那人显然没有想到我应对如此之快,一击不中,也立即向后遁去,鬼魅的身影一闪即逝,没入黑色的丛林里。
我知道追也没用,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脖子,不禁有些心惊,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以有心算有心,都差点着了他的道,若是在分心的时候,很可能就被他抹了脖子。
同时我心中也升起一阵疑问,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偷袭我?修行者们不是集体去剿灭凶兽了吗?此人尾随在此难道另有打算?
这些问题,只有抓到那个人才能解答,但以他的身法,怕是很难抓。我只好提高警惕,重新上路了。
那个魅影就躲在离我不远的树干背后,也在暗暗吃惊不已,他对自己的能力充满自信,特别是在这种昏暗加雾气的环境里,杀人从来没有失过手,因为这个地方的云雾之术就是由他布置的,配合他那如同鬼魅的身法,就算灵力在他之上也难逃一死,更何况刚刚面对的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本以为吓得对方魂飞魄散了,一刀下去却被对方以更加鬼魅的身法破解了。
「大鬼魅遇到了小鬼魅,哼,好玩!」他的声音就像是他的身影,幽幽地消失于夜空里。
他回身见我继续往前走,嘴角荡起一丝笑意,「今晚就陪你好好玩玩。」身影倏地不见了。
越往丛林深处走,光线越是昏暗,加上一直飘散在四周的云雾,不可预知性越大,越是危险。我如果使用瞳术,自然可以看清附近的一切,但容易被躲藏在黑暗中的人识别出身份,所以除非是不得已的情况,否则不能使用瞳术。
面对这样的环境,还好我有少林绝学傍身,可以将内力驱动至周身经脉,用内力感知周围的变化。随着感知范围变大,前方二十米左右的地方传来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我顺着那个方向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却看到几棵大树底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具尸体,他们全身肌肉萎靡,皮肤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只有喉咙处有一道血线,明显是被人以极快的手法割喉,血流殆尽而亡。
好残忍好快的手法,难道是那个人?再看向那些尸体,他们衣着得体,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应该是之前提前进山围剿凶兽的修行者,连凶兽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被集体割喉了。有的人已经亮出兵器,大部分人连兵器都没有来得及出鞘。
「哎!」我叹息一声,正准备将他们简单掩埋一下时,破风声响起,接着有四道人影从天而降,其中一个人甩出一条铁链,一头握在他手里,另一头则拴着一个铁钩,直取我面门,并怒喝道,「还我兄弟命来!」
眼见铁钩闪电击来,我不得不后仰避过,「砰」地一声,铁钩将我背后的大树撞得粉碎,那人伸手一拉,铁钩倒飞而回,攻向我的腰部,一个后空翻,再次避开铁钩,待我落地站稳后,他们四个人已将我围在了中间。
「竟然是个小伙子!」手握铁链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大汉,他上下打量我说,「这么年轻,怎这么歹毒!」
看着地上的尸体,我便知道他们误会了,赶忙解释说,「他们不是我杀的,我也是刚到这里。」
「不要狡辩了,我们亲眼看到是你!」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说。
「亲眼所见?你们看到我出手了吗?」我有些不明白的问。
「你出手的速度确实快,我们没有看清,但我们跟踪至此,他们不是你杀的,那会是谁?」身材瘦削的中年人不依不饶的说。
「不用跟他废话!」络腮胡大汉明显是他们中的首领,他瞪着双眼、横眉怒目地说,「小子!你刚刚突袭了我们分队,杀了六个人逃跑至此,不论他们是不是你杀的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他这么说我便明白了,有人与他们交手后,逃到我这里遁形了,一路追赶过来的他们便把我当成了那个人,如此说来,这可能是一场栽赃,于是我不答反问,「你们说我出手太快,你们都没有看清楚,为什么我杀了你们六个人,却唯独留下你们四个人逃跑了?」
「你打不过我们当然得逃!」络腮胡大汉说着抻了抻手中的铁链,带出一连串咔咔声,「不得不说,你可能灵力不强,但是身法很怪异,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你无路可退,若想留个全尸,说出你的目的!」
我不禁有些哑然失笑,那人留下他们性命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让他们缠住我,他好继续去杀人,或者是为了栽赃,因为这四个人是一个分队的,恰恰也是十个人,说明这个丛林里还有很多个十人分队,如果大家都把我当成杀人凶手,那么此次围剿凶兽便变成围剿我了。
我得赶在众人发现之前找到那个人才行,当即说道,「既然解释了你们不信,那多说无益,你们一起上吧!」
「好,既然找死那就成全你!」络腮胡大汉一抖手中的铁链便挥了过来,其他三人纷纷叱喝着一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