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正篇下 29 重耳怀赢 怀公文公

【秦晋那些事】

秦穆公自从公元前645年韩原之战大败晋国,活捉了晋惠公,晋惠公不但将大河以西八城尽数割让给了秦国,公元前643年还把太子圉(雨)送到秦国做质子,这质子其实就是穆公夫人的侄子。质子和秦弥的妹妹怀赢年纪相仿,一个别国质子,一个本国女公子,仲春之际上巳节在渭水边相遇了。两人赛马,齐头并进,马踏春水不分胜负,衣衫却被春水溅起,湿了少许。春光无限中,怀赢在阳光下明媚的笑着。太子圉取出怀中丝帕递给怀赢,示意她擦擦发梢上的水珠,随后两人并骑而行,渐渐两人在午后的阳光下,心中生出了互相爱慕之情。

年少慕艾,此后,两人常常相约一同赛马,怦然心动中携手踏遍了骊山和渭河两岸。日久,两情缱绻。

一天,两人又一同出去骑马。此时已是深秋。马道两旁的树叶都已经黄了,风一吹起,沙沙作响。

怀赢低着头,满脸绯红,娇羞的低头道:“你,上次说想去找我君父提亲。这回,我已年满16岁,你,可以来啦。。。”圉高兴的从马上直接跳下来,拽着怀赢的马就往山坡上跑。

圉回去之后求婚,很快怀赢就嫁了过来。

穆公将女儿怀赢嫁给晋国质子圉,是想着亲上加亲,未来或可利用太子将晋国控制于股掌之间。

谁知,到了公元前637年晋惠公病危。消息传来,太子圉当即就待不住了,和谋士思虑再三,决定偷跑回国继位。

圉正在屋里收拾东西,怀赢走了进来:“你这是?。。。”怀赢心里已经明白了,明知故问。

圉沉吟片刻,抬头走过来双手抚着怀赢的双臂说:“听闻我君父大限将至,我要回去继承王位。若我一直在秦,不但终日碌碌无为,且无法继承王位;倘若旁人继位,我更恐有性命之忧。”

“君为何不求我君父相助?”怀赢问道。

“你君父神不知鬼不觉一举灭了我外祖的梁国和同姓芮国,我不知他心中打算,我岂敢啊!”

怀赢很爱自己的夫君,便说:“君去吧,君乃是一国太子,理应回去继承王位。”

太子圉说:“我想带你一起走,你可愿意?”

怀赢款款揖礼道:“昔闻别国太子逃亡中,都是自行离开,无人会携夫人同行,总是嫌女子多事拖累。君愿意带我一起走,妾感激万分。然,君带着女子的确诸多不便。此去君要背着我君父逃亡,路途艰辛,妾会拖您后腿的。君去吧!妾虽不走,却也不会告知君父,君可放心。他日取得了江山,再来接我,妾在此等候君的佳音!”

说完,怀赢拜了一个大礼。

“夫人大义圉铭感五内。等我回来!”圉扶起了怀赢。

两人依依惜别,憧憬着未来,却不知这是此生最后一面。

太子圉日夜兼程,悄悄踏上了回晋之路。

到了晋国地界,果然晋惠公已过世,国中正乱,几位重臣在大河边迎接,看到圉众位大臣跪倒一片,扶持太子登上了王位,为晋怀公。

晋怀公登上王位第一件事,便是宣布:“派重兵加强大河东岸的军士防备,谨防秦国!”怕河西的秦国趁乱来袭。

【秦国】

宫殿上穆公得知太子圉逃回了国,顷刻在河对岸加强了防备,大有与秦对峙的局面。

此时谋臣蹇叔提出:“君上,圉私自归国,清晨刚渡过了大河,傍晚就下令增兵布防,居心叵测啊!

穆公怒拍案几:“竖子敢尔!”。

“晋怀公此后若羽翼丰满,恐怕难为我们所用,君上需提防着。”穆公深以为然。

又过了几日早朝,百里奚大夫说:“臣刚得快马来报,晋怀公已下令追杀公子重耳。臣有一计。”

“好,说来听听。”

“臣听闻怀公上位,朝中拥戴公子重耳的老臣颇多,怀公十分愤怒。在朝上宣布,众臣子追随重耳不归者,家人需去信劝谏召回。狐毛兄弟不归,怀公就先拿他的曾外祖开了刀!可怜狐突九十几岁高龄,竟被新君小儿宰杀!可悲啊可叹!”

“竟有此事?!圉这孩子竟如此心狠手辣!”

“确实!他让狐突招回在重耳身边的狐偃狐毛赵衰等旧臣。狐突说:‘我在朝中尽力辅佐君主,他们在外尽力维护公子,各司其职忠心耿耿,都是忠心护主,并无半分差别啊!让我背离君上,让他们背离主人,这都是忤逆礼法之事,老臣做不到啊!’就因为这句话,圉杀了自己的曾外祖!”

晋怀公不但杀了自己的曾外祖,还连夜派人去捉拿他的伯父重耳。

百里奚大夫接着说:“重耳此人有些贤名。我们可将惠公的兄长重耳扶持起来做晋国的君主,胜过让圉坐稳王位。重耳现在流落楚国,只有几个老家臣跟随左右。若事成,他日,重耳必肯俯首称臣。”

穆公捻着胡须点点头。

秦国派出谋臣日夜兼程前去游说暂居楚国的重耳。

此时,重耳收到晋国国都来的消息,太子圉已继位,同时杀害了狐突,并派人前来刺杀自己和狐偃、狐毛等人。

重耳有几个旧臣,狐氏兄弟、赵衰、介子推,十几年来一直跟着重耳逃亡。几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数次共赴危难,从不曾退却。

【重耳前尘】

昔年太子申生自缢后,重耳逃难到瞿国舅家时,年已四十三岁。瞿国狄王念在他是狐氏后裔,一次战后抓到了十三岁的赤狄公主季隗,赏赐给重耳为妻。季隗的妹妹少隗跟了赵衰(cui)。

公元前651年晋献公薨逝,秦国和晋国的大夫们想推举他回晋继位,他推辞了。他对秦国派来的长公子絷说:“当年君父生前,我不曾尽过几天孝道;如今君父薨逝,我又没能在国内守孝,此刻如何能有脸面回去继承王位呢?”

于是身在梁国的夷吾在秦的相助之下回国继承了王位,为晋惠公。惠公继位后不久,重耳接到绛城中外祖狐突传来消息:惠公夷吾听了谋臣的话,怕重耳追随者甚众,担心日后江山不稳,欲杀之而后快,派人三日后前来刺杀他。

众旧臣都催他尽快逃走,免得被刺杀的人截住。

流亡到瞿国十几年,此时,重耳和公主季隗已有了两个孩子,有些不舍。但追杀的快马已到了近前!

仓促间,重耳对季隗说:“我要走了!无法带上你们母子三人。你等我二十五年吧!倘若二十五年我还未有音讯,你就改嫁吧!”

季隗此时二十五岁,听了低头默默无语,远处呼呵声传来,外面已经打了起来!刺杀的人就在墙外。季隗点头笑道:“嗯!二十五年,也还好,我坟上的柏树可能还不算高。。。君安心去吧,妾不会另嫁他人。”

于是重耳带着四个旧臣出逃,跋山涉水,极尽沧桑,走过饿殍遍野的山路,好几次都差点饿死在路上。。。

一天,重耳又饿得晕了过去。

介子推为了救活奄奄一息的重耳,趁人不备偷偷割下了自己小腿上的肉,炖了给重耳和其他几人吃,重耳才活了下来。。。一路奔波,历尽千难万险,几人辗转多年从卫国、郑国、曹国,到了楚国,又从楚国到了齐国。

一代霸主齐桓公精明强干,乃当世风云人物,对列国动向了如指掌,重礼厚待重耳,好生安置,还将大美女齐姜嫁与他为妻。重耳终于再次安定下来,过上了安逸舒适的日子。。。

不久,公元前643年,英明一世的齐桓公惨死在宫斗中,死后六十七日无人问津,被发现时尸身已生蛆,惨不忍睹。

齐国已大乱。

几位公子互相攻打,战火连天。重耳的住所也不甚安宁,经常受到战火侵扰。重耳的旧臣都劝他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但重耳犹豫着,不舍得离开齐姜。

齐姜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对世事看的通透,重义气轻生死,和几个家臣趁夜宴中灌醉了重耳,放在马车上,送他们离开了齐国。又怕重耳酒醒后返回齐国,跪地拜别了重耳,握剑自尽而亡。

一行人到了楚国避难。

楚成王以上宾之礼试探重耳。重耳不卑不亢,用诸侯之礼妥帖答谢。楚成王便知重耳心怀大志,是个人物,恐不久就能搅动天下风云。

宫宴上楚成王问:“你流亡在外十几年,我可以收留你。但日后你能拿什么答谢我呢?”

“倘若他年不幸要与楚国对战,我令军队退后三舍之地(90里)。重耳定守诺言!”

“倘若我王还是要攻打呢?”楚国将军子玉不客气地追问道。

“那重耳只能奋力拼杀,誓死卫国了!”

一个落魄公子还有这种气度,楚成王看重耳不俗,便去了加害之心,让他暂时留居楚国了。

不久,晋国的旧部快马传来口信:太子圉虽已称王,但朝中无有根基,不足为虑。太子杀了曾外祖,又派人刺杀重耳公子,不孝背德已是名声不佳。君贤德之名远扬列国,人心所向,我等皆愿追随。君可取道秦国,求穆公一臂之力,重返晋国登上王位。

秦国的谋臣堪堪到了。

此时,重耳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想到自己一生流落他乡辗转避难,心中抱负无法实现,又想到多年前外祖父狐突的话,两方一拍即合,跟随谋臣来到了秦国。

穆公亲自去城门外迎接重耳,让进宫中,大摆宴宴。宫女们载歌载舞,气氛欢快热闹。

席间,穆公举起酒杯对着重耳说:“寡人并无所求。只是有一女,名怀赢,现今年岁已长,尚未婚嫁。寡人忧心她将来孤苦,想将她托付与君。倘若君愿意迎娶怀赢,寡人必助君登上晋国王座!”

重耳知道怀赢曾是太子圉的夫人,觉得有悖人伦,踌躇半晌,美酒也变得难以下咽。然,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不答应无法成事。遂,娶了怀赢和其他四位王室女。

怀赢不喜重耳年长,眼看婚车将至,怀赢坐着不动,不吃不喝也不让梳妆。穆姬来劝:“女子是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你君父让你嫁你就嫁吧!将来做了晋国夫人,两国永不交战,也是造福臣民与天下。”

如此,怀赢虽思念圉,还是勉强再嫁了。那春日艳阳下踏马归来的少年圉,终成了前尘往事。

嫁怀赢当天,鼓乐齐鸣,穆公大张旗鼓,红妆数十里,誓要让天下人尽知,秦晋再次结盟。

自然,晋怀公也知道了。但他愤怒发狂也无济于事,隔着大河,只能自己独自悲伤,更痛恨自己的伯父重耳!圉在地上画了重耳的图像,蹲下用刀一刀一刀重重扎在重耳的脸上。

重耳娶了怀赢后,渐渐召回流散在各国的旧臣。

公元前636年。

这日,重耳身穿铠甲,手提长戈,带着秦军三千人,四百乘马车直奔晋国而来。第一站便是曲沃。当年追随他的旧将直接大开城门迎接重耳入内。重耳在曲沃郑重地祭拜了先祖,追杀晋怀公至高粱城,很快就刺杀了圉,在曲沃登上了晋国的王位,是为晋文公。

重耳当上晋国国君第一件事,便是从秦国接回了怀赢,封为夫人。

两国终于再造秦晋之好,数年间相安无事。

然而,两国再交好,也无法阻挡秦穆公想东进中原的梦想。而晋国的位置确实不偏不倚,阻挡了秦国逐鹿中原的脚步。秦穆公找不到借口,又不好撕破脸面,只能按兵不动,天天在纸上谋划,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