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鹿在电话里愣了几秒,然后赶紧和黄豆打了声招呼就骑着机车回去。
那是最漫长的一段时间,阿鹿在机车上,满脑子想的都是曾经和星光一起的岁月,在这偌大的世界,他没有什么朋友,倒是和星光像亲人一样,车子停在楼下的时候,他才发现眼角早已布满了泪痕。
他跑上楼,在门口的时候脚一阵发软,敲了敲门,开门的柠檬在不知所措地掉眼泪,阿鹿走到沙发前,看着星光,他摸了摸星光的额头,心里一阵往下沉,很久以前他做过一个梦,梦里他沿着富人区的高楼不断地往上爬,爬到高空的时候,很累很累,手脚不停地打颤,往上爬,可是实在爬不动了,想下去,也没了可能,他想哭,想休息,想起了很多很多人,最后从梦里惊醒。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阿鹿会想起那个梦,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走到房间把门反锁着,把窗帘也拉上了,他打电话给莫小兰。
阿鹿说,帮我,救救星光,他也被传染了。
莫小兰回头看了看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的盛安,然后压低声音说,我怎么帮你,我能怎么办?
阿鹿说,求求你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莫小兰扭头看了看盛安,然后小步往前走了几步说,我想想办法,你先别着急,我晚点再打电话给你。
挂掉电话,盛安站在莫小兰的身后,莫小兰吃惊地叫起来,盛安说,怎么了?
莫小兰脸色慌张地说,没什么?
盛安温和地笑了笑说,有什么尽管和我讲,但我不喜欢我爱的人有事瞒着我。
莫小兰仰头看着盛安,然后叹了口气说,我一个朋友染上了病,你能救救他吗?
盛安说,朋友,他不是打了疫苗吗?那个城市保安,好像是叫阿鹿的。
莫小兰的脸色忽然一阵惨白说,你怎么知道?
盛安说,这世上只有我想知道和不想知道的事,没有可以瞒住我的事。
莫小兰说,那好,那你现在能救救他吗?他叫星光,是我的朋友,哦,不,是阿鹿最好最好的朋友。
盛安站在落地窗前,抬眼望向万里晴空,他说,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有它的运行规则,每个人都要按照既定的轨道去行走,你破例了一次,我当做不知道,现在你想破例第二次吗?
莫小兰拉着盛安的手说,我本来也是要死的,你救了我,破例了一次,为什么不能再破例一次。
盛安转过头来看着莫小兰,那目光冰冷的让她感到害怕,他说,我可以让你一生平安喜乐,也可以让你一生多灾多难,你不要总想着别人,你得想想自己。
盛安挥袖走出房间,莫小兰的妈妈从房间里走出来拉着莫小兰的手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怎么可以和盛安吵呢?
莫小兰说,他明明可以救人,为什么不救,就算是帮我。
妈妈说,孩子,我们的命是别人救的,也在别人手里,你别做傻事,你要学会和过去说再见,那些朋友你忘掉吧,你帮不了他们的。
莫小兰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过了很久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妈妈说,我做不到,曾经都是一起长大的人,怎么能说忘就忘了,那不是太绝情了。
妈妈的眼泪掉下来了,她说,我知道要是不是我,你是不会嫁给盛安的,可是我不后悔,毕竟我们两现在还活着。
莫小兰的眼泪也抑制不住地往下流,我不知道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我真的很痛苦,站在这高高的楼层之上,活的却像没有灵魂。
妈妈拉着莫小兰的手说,我不许你胡说,妈妈在这个世上没有别人的要求,只要你好好活着,妈妈死了也无怨无悔。
莫小兰想起曾经那些岁月,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过了很久,她打电话给阿鹿说,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去上班。
阿鹿说,我怎么上班,我会陪着他,一直等有人能救他。
莫小兰知道说服不了阿鹿,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
一辆飞船停在阿鹿家门前,下来了一群黑衣保镖。
他们没有敲门,而是破门而入,他们看了一眼阿鹿,然后上前将阿鹿抓住,阿鹿挣扎,很快一支阵扎进了阿鹿的动脉。
柠檬去拉住阿鹿,却被那些黑衣人推倒在地。
等阿鹿醒来,他看见一个男人站在他的面前,那是盛安。
盛安说,你是阿鹿,莫小兰的朋友?
阿鹿在网络上见过盛安,所以他没有回答盛安的问题,而是说,求求你救救星光好吗?
盛安笑了笑说,救,很容易,可是规矩不允许救,这是规矩,我们做事是讲规矩的。
阿鹿声嘶力竭地说,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为什么见死不救。
盛安坐在阿鹿的对面说,你们这么些人,为社会创造不了价值,又不思进取,把整个城市弄的乌烟瘴气,就是垃圾,我凭什么去救垃圾?
阿鹿眼眶通红,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去看别人杀鸡,那只鸡被人抓住了翅膀,先是被拔去脖子上的软毛,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锋利的刀依旧会割破它的喉咙。
阿鹿说,那你杀了我吧。
盛安笑了笑说,杀人的事我们可不干,也用不着我们干,我们只需要指挥。
阿鹿木然地跪在地上,盛安站起来把手套在袖口拍了拍说,既然莫小兰要救你,我就顺其自然放你一马,但你要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不然的话,这世上谁也救不了你。
盛安走出了房间,随着黑衣人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大门开着,阿鹿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走了出去,黄豆骑着机车巡逻看见阿鹿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拿下头盔对阿鹿说,喂,在做什么呢,上车。
阿鹿说,送我回去吧,我朋友病了。
黄豆甩了甩头说,先跟我回保安所,今天有大事。
阿鹿木然地坐到黄豆的身后,机车飞快地行驶在荒芜的街道上,岁月一瞬间成了默片,他闭上眼睛,风在耳旁吹过,星光、柠檬渐渐退后成了泛黄的照片。
到保安所,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在昏暗的房间里,焦虑的情绪肆意蔓延,没有人说话,讲台上空空荡荡,巨大的风机把白色光芒切成碎片。
阿鹿看着黄豆说,豆哥,我得回家,我的朋友需要我。
说着阿鹿往后退到门口,黄豆拉住他说,你要去干嘛,你不想做城市保安了吗?
阿鹿把身上的制服脱下来说,如果不能陪在朋友身边,如果连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我们这些城市保安真的只能做有钱人的狗吗?
黄豆捂住阿鹿的嘴压低声音说,小点声,你的命是别人给的。
阿鹿挣脱黄豆说,你错了,我们的兄弟姐妹是他们害的,没有他们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我受够了。
阿鹿说着往往门外走,黄豆跟上去对着阿鹿急促地说,我的母亲昨天刚刚过世,我不难过吗,但是我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阿鹿猛地停下脚步,黄豆差一点撞上去,阿鹿盯着黄豆的眼睛说,活着,什么是活着,我们这叫活着吗,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就是看家护院的狗,根本不是他们的同类,他们觉得自己是神,我们是被奴役的,比几千年前的奴隶社会还要烂。
这个时候盛安迎面走来,几个黑衣保镖如猎豹一般冲上来将阿鹿和黄豆按在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