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上排窗上长着毛茸茸的青苔，阳光通过排水沟的水面反射到天花板上又落进张卫的眼里。
他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碎屏的手机亮了一下。不用看他也知道是医院催款的短信。
苦恼的薅了薅头发，他垂下头。
该怎么办？除了杀人放火，贩毒赌博，所有能来快钱的办法他都试过了。
可医院就像是个无底洞，每天至少三百块钱的盐水钱，成了22岁的他背上的重担。
即使这样，也只能保证爷爷能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续命，至于彻底有效的治疗，那又是张卫想都不敢想的一笔费用。
而这样的日子，张卫已经过了快三年。
张卫自小孤苦，被爷爷从草丛里捡来，含辛茹苦的养大。爷孙俩相依为命，生活虽谈不上富足，可日子也还算幸福。
然而，噩梦从大一那年开始。
爷爷突然病倒，没有收入来源的张卫毅然决然辍学，开始拼命挣取爷爷的医药费。
也正是这场变故，使得张卫的性情大变。阴狠奸诈，不择手段，是道上对他的评价。
然而爷爷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这几日，爷爷频繁要张卫找女朋友，大有交代遗言的意思。
张卫忍不住，说出爷爷的病治不好，自己就绝不娶妻生子的话，把爷爷气的不轻。
想到此处，张卫猛的扇自己一巴掌，“你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张卫的眼眶忍不住的红了。
也只有在这逼仄的地下室他才敢表露出自己的担忧和焦虑吧？
这时“咔哒咔哒”的女性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传入地下室，紧接着，一个白皙纤细的脚踝出现在地下室的上排窗跟前。
那是这楼房主百合子的脚踝。百合子性情温和，为人善良。在地铁站捡到落魄的张卫后，大方的提出让他到她家来暂住。
可是她不收张卫的房钱，张卫就坚持搬到地下室来。
百合子在附近银行上班，生活作息极其规律，现在她回来了，就意味着张卫需要去医院护理爷爷了。
“小卫，又要去看爷爷啊？”
百合子一开门，就见张卫从楼梯上来，身上穿着沾满了油污的工作服。
张卫点点头，他不善言辞，把百合子的恩情记在心里，面上却十分冷峻。
为了避免尴尬，他加快了脚步。
“你等等。”百合子放下包，走到阳台上，取下一件衣服。
“你衣服脏了，这么去，爷爷又要担心，我这件T恤比较简洁宽松，你穿着应该行。”
张卫红着脸，“谢谢百合姐。”
显然，百合子是张卫心上的白月光亦是无法入眠时眉间的朱砂痣。
百合子转身上了二楼，把地方留给张卫换衣服，并嘱咐道：“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张卫脱下脏的工作服，古铜色的肌肤，精瘦的身材，让他有超乎平常的男性魅力。
他穿上白色的T恤，淡淡的玫瑰香萦绕在他鼻间，心底的烦躁渐渐被抚平。
“医生，我爷爷今天的状况怎么样？”
主治医生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每天要跑几十个病房。
“小卫啊，这么拖着不是办法，脊柱侧瘫不是最大的问题，关键是食管癌手术再不做，就来不及了。”说罢，医生拍拍张卫的肩膀表示鼓励。
医生去了下一个病房，爷爷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发胀。张卫用棉签沾水帮他润湿嘴唇。
动手术，动手术。他也知道要动手术，可是钱哪儿来？
想到此处，张卫郁闷的马上拿起床头的不锈钢保温杯，打算去食堂打饭。
走了两步，越想越苦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甚至都打了去卖肾的主意。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和张卫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少女的声音甜甜的，张卫只好按住心中的烦闷，点点头，打算离开。
没成想，那姑娘居然追了上来。
“先生，我这里有一个项目你要不要考虑？”
销售？可真够烦人的。
张卫并不理会，加快了脚步，他怕自己克制不住，冲一个姑娘发火。
“先生？真的不考虑？”
小姑娘穷追不舍，已经追到了医院食堂，张卫实在火大，这才转过身，看清这个姑娘。
眉清目秀，看起来像个学生，不像是做销售工作的。
“不感兴趣！没见我正烦着！”
张卫冲着姑娘吼了一句就自顾自的去打了饭。
张卫本就剑眉星目，发起怒来男人都胆颤，更何况是个瘦弱的女子？
姑娘害怕张卫，她在角落里磨蹭了大概一两分钟，然后又跑过来，站在张卫面前。
“我知道你在烦钱的事情，只要你听我说完，你的问题就解决了。”
张卫夹菜的手一顿，他抬起眼，示意小姑娘继续说下去。
“你好，我是雷蒙心理研究中心的研究员，聂倩。目前我们研究中心有一个项目，急需志愿者做被试，由于项目的风险比较高，所以报酬十分优厚。
方才我见你眉头紧锁，双眼飘忽，手总是不自觉的摸裤兜，我猜你肯定急需用钱。而且你肤色被晒的黝黑，嘴唇起皮，步伐坚定，是个有担当，能承受压力的优质被试。”
这些马屁的话张卫听听就过了，他只关心有多少钱。
正当他要开口，聂倩就急急的说道：“钱的事情，去了研究中心再说。”
这该不会是传销吧？
管他什么，只要有钱，不杀人放火就行。
“什么时候走？”张卫猛地将盘子里的饭全部刮进嘴里，又将装粥的保温杯盖好。
“随时都可以。”
张卫喂爷爷喝完粥又帮他换好尿不湿。
“没想到你看起来凶巴巴的，心却细。”聂倩靠着墙，冲着张卫说。
“我们大概去多久？太久了我就赶不回来帮爷爷换尿不湿了。”
聂倩微微张嘴，却被爷爷抢了话头，“小卫，你们去哪儿？”
“爷爷别担心，工作上的事情。”
爷爷这才闭嘴。
出了病房，聂倩才说：“放心吧，用不了多久。如果事情顺利，会有人照顾你爷爷的。”
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了，聂倩走在前面，地下车库四周无人，少女却突然停了。
只见她摸了摸手指，两米高的淡蓝色气盾出现在聂倩面前，她转过身，清澈的眼睛看着张卫。
“欢迎来到雷蒙心理研究中心。”
张卫还在蒙逼，聂倩伸手拉了他一把，就将他拽进了淡蓝色的气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