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缓往前行,到达了周宏睿葬礼的当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身穿黑色礼服,神情肃穆的看着周宏睿的骨灰盒,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放入墓地中。
苗心依本就哀伤不已,连续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致使她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憔悴,让参加葬礼的程依珺看在眼中,对她的状态非常的担忧。
葬礼结束之后,程依珺找到苗心依,把苗心依带到清净的地方,和她商议对于未来的人生的规划。程依珺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道:“心依,宏睿走了,我知道你难过,我希望你节哀。你有想过未来的日子,该怎样进行下去吗?”
苗心依为了让程依珺安心,特意表露出微笑道:“大姐,宏睿虽然走了,但也不妨碍我开心的过好每一天呀!而且,我已经有了孩子,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未来的日子,有了孩子的陪伴,我相信,我的生活会很美好!”
程依珺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没有多加思考的提出反对意见:“我不同意!你还年轻,生下孩子,对你来说,无疑是个累赘。心依,听我一句劝,放弃孩子,还可以有机会,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
苗心依为了安抚程依珺激动的情绪,握住了程依珺的双手道:“大姐,我明白你关心我的心意,但生下孩子的决定,我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你也不要,在继续劝说我了,过几天,我还要回家陪我妈参加他们医院举行的追悼会。我爸,在这次疫情中,因为连续工作四五天,没有休息,而过度劳累猝死了。我现在,也没有时间在失去宏的事情上过度纠结,我必须坚强起来,让我妈放心。”
程依珺被事实震惊得晃了下神,快速恢复镇定后,更加强烈的表达反对意见:“心依,我只能说,要你节哀保重。不过,关于孩子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把我的意见听进去。我不想在将来看到,你因为这时候的年轻冲动心态,而悔恨自己生下孩子。”
苗心依更加用力的握紧程依珺的手掌,表明自己的决心:“大姐,我将来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若是选择放弃孩子,就一定会后悔。大姐,我请求你,支持我留下孩子。”
程依珺从苗心依双掌中收回自己的双手,反握住苗心依的手,拉扯着苗心依往周父和周母的方向走去,表露出一副算账的架势,让苗心依非常的担忧。
对于苗心依挣扎着不愿配合的状况,程依珺没有太多的耐心,满眼不耐烦的对她吼叫道:“心依,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你承担不起,我的怒火。”
苗心依看着距离周父和周母越来越近,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亲戚,几分胆怯涌上心头。她担心程依珺会做出过激的举动,软下了态度,以祈求的口吻道:“大姐,有什么事情,我们两人私下商量,不要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闹得大家都难堪,好不好!”
程依珺停住了脚步,望着苗心依坚定的表明想法:“不好!我现在,只知道,我的傻妹妹,要跳入到一个火坑之中,赔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我无法保持冷静,也不能任由她一味的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
苗心依深感无奈的连连摇头道:“大姐,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迫我!而且,我已经成年了,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你的观点,我可以采纳,并不代表我要遵守。”
程依珺心中的怒火不断增长,准备出言训斥苗心依时,高明轩及时赶过来,迫使程依珺松开了紧扣住苗心依手腕的手掌,让苗心依的手获得自由。
高明轩忽略程依珺表露出来的愤怒神态,张嘴想要劝慰程依珺时,程依珺却率先开口:“宏睿去世的实情,你事先就知道,却刻意隐瞒下我,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跑过来,在我和心依的事情中横叉一脚,是认为,我不会生你的气吗?”
高明轩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对程依珺好言相劝,颇为严肃的道:“依珺,葬礼刚刚举行完,他们家的亲戚还没走完,你在这里发泄不满,只会让大家看笑话。不论你有什么意见,我们找个地方,私下和他们家两老提出来,好不好!”
程依珺这才逐渐恢复了理智,朝着周母和周父望去,就连他们家亲戚都用打量的眼光看着自己和苗心依,也认识到自己方才差点就让所有人看笑话了。她快速的平复好情绪,随着高明轩的脚步,往周宏轩所在的僻静角落走去,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两人刚到达周宏轩身旁,周宏轩就面向两人道:“大姐,心依的事情,你让她自己做主。她已经成年了,知道孰轻孰重,也明白生下孩子,独自抚养孩子成长的过程中,要经历的辛酸。她当前的这个困难阶段,需要我们这些亲人的支持,我也相信,她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程依珺深感诧异的道:“宏轩,我和心依的对话,你怎么听得见?”
周宏轩淡定的开口:“我不喜欢热闹,想要清净,就打开轮椅自动行驶的模式,凭着感觉随意选择一个方向,让轮椅前行。机缘巧合之下,我到达你和心依说体己话的地方,把你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全部听到了。你只顾着,对心依表达自己的意见,就没有注意我的存在。我听得差不多,在你们发现我之前,选择离开。”
程依珺弄清楚缘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度纠结,对于苗心依是否应该生下孩子,依旧固执的坚持自己的意见。
周宏轩了解程依珺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格,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和她继续探讨。他用颇为伤感的语调道:“大姐,我这段时间,要留在上海。我要遵守以珊的遗愿,接受眼角膜移植的手术,让自己重见光明。以珊,在这次疫情中,因为连续在医院上班照顾患者,没有好好的休息,而疲劳致死。她出事前,可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临终前,特意写下了一封遗书。以珊在信中确切的表明,要把自己的遗体捐献出来,帮助更多需要器官移植的患者,她第一个注明的是,把眼角膜捐献给我。在过几天,以珊工作的医院,要举行一场,纪念在此次疫情中,因公殉职的员工追悼会。来上海参加宏睿的葬礼之前,我和以珊的养母已经约定好,要在当天出席。”
程依珺被事实打击的浑身为之一颤,想要出言安慰周宏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忆起与江以珊第一次在地震中短暂的接触,第二次江以珊特意找寻到她,告诉她周宏轩就是程允轩的事实,一股悲伤涌上心头,眼看着就要流出眼泪,却凭借着倔强的秉性,硬生生的把眼泪憋回去。
为了不影响周宏轩的情绪,程依珺主动推着轮椅,往出墓园的道路上走去。她以惯用的温和语气道:“宏轩,以珊即便离去了,心中还牵挂着你,说明了你在她心中位置很重要。若这次手术可以顺利进行,你可以重见光明,我希望你继续坚持画家的梦想。”
周宏轩因着心中充满对江以珊无尽的思念,回应程依珺的语气尽显悲凉:“大姐,疫情封闭在家中的这段时日,让我想通了许多的事情。人活一世,不可能事事顺心,想要收获甘甜,就要品尝痛苦。以珊的去世,给予我当头棒喝,促使我从自己思想的囚笼中,走出来。大姐,我也后悔了,我不该让以珊离开我身边,让宏睿托关系,帮忙把以珊安排在医院上班。她如果,还呆在我身边,就不会,”
程依珺停下了脚步,把轮椅停放好,蹲在周宏轩身前。她动作轻柔的握住周宏轩的手掌,轻言细语的安慰道:“宏轩,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是平凡人,并不能预知未来。我相信,你若可以提前知道以珊会因为照顾****患者,而离开这个世界,你一定不会,让她去医院上班。”
周宏轩收回自己的手掌,自嘲一笑道:“我刚刚才对你说,要坚强乐观的面对生活,转眼间,却把懦弱展现出来。”
程依珺不仅没有被周宏轩悲伤的情绪感染,还由衷的感到开心,发自内心的道:“宏轩,这就说明了,你已经开始认可,我这个姐姐了。以后,你但凡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尽情的找我吐槽。我会当一个忠实的听众,也会当一个尽职的垃圾桶,接受你发泄出来的所有负面情绪。话又说回来,我希望,你不要被自责的情绪,重新带回到思想的囚笼中。我相信,这也不是以珊想要看见的结果,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才不会辜负,以珊把眼角膜捐献给你的初衷。”
周宏轩提及江以珊心房被哀伤填满,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回应程依珺,只能点头,表示自己应承下来。
程依珺为了不影响周宏轩的情绪,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讨论,起身想要推着轮椅继续前行时,高明轩却快她一步,主动推着轮椅往墓园的出入口走去。
程依珺察觉出高明轩表达出来的示软,对高明轩的怒意减少了好几分,望着他的眼神没有之前那般决绝。
高明轩察觉到程依珺的态度有所缓和,连忙顺势说道:“依珺,宏轩一人去参加追悼会,肯定不方便。等到追悼会如期举行的那一天,我把时间抽出来,我们一起陪着宏轩出席。”
程依珺想到江以珊,心情也变得沉重,没有出言回答高明轩,同样轻点头,表示同意。
高明轩知道姐弟两人情绪不佳,没有继续开口说出任何言论,保持安静的跟随着程依珺的脚步,走出了墓园,往停车的位置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