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江以姗接连三天的细心照料,周宏轩的身体恢复了正常的状态,他提出想要作画,被江以姗以防止病情反复发作为由,严厉的拒绝了。
今日清晨,江以姗趁着天气好,征得周宏轩的同意,推着周宏轩出门,去往经常去的海滩上,感受大自然的气息。
周宏轩保持愉悦的心情,听到清风吹过的细微声响,汽车鸣笛的声音,前方不远处海面上传来的海鸥呼叫声。他凭借着想象力,在脑中刻画当前的风景,心旷神怡的开口:“若是,把当前自然和人工建筑结合的场景,画入画中,肯定非常的美!”
江以姗还是一如往常那般,表达赞同的意见:“宏轩,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有名的画家!你的画作里面,包含着对生活的珍惜,对生命的尊重。而且,你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还严厉要求自己,力求让画作达到无可挑剔的地步。你很棒,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值得我学习!”
周宏轩心房满溢着温暖,欢快的说道:“以姗,谢谢你的鼓励,我一定会更加努力,提升自己绘画的技艺。会画出一幅幅,让你看到,就会感受到欢乐的作品。”
江以姗满眼期待的点点头道:“宏轩,加油!我相信,那一天,就在不久的将来!”
周宏轩没有继续和江以姗说话,集中精力感受大自然,带给自己的愉悦感觉。到达目的地,周宏轩虽看不见,耳朵听到海浪拍打到海岸上的声音,心境到达前所未有的松快。
江以姗把轮椅停好,坐到旁边的长椅上,观看周宏轩闭眼凭靠着听觉,在脑中想象大自然的面貌。一时间,她心房竟被淡淡的悲伤填满,想要出言逗周宏轩开心,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沉默就围绕在两人周身,终是周宏轩忍不住先开口:“以姗,今天为什么,这般安静,不像你啊!”
江以姗见到周宏轩表露出的微笑,不自觉在脑中臆想,若周宏轩没有毁容,该是何等的俊朗不凡。
长时间没有听到江以姗的回应,周宏轩询问道:“你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物,看得着迷了吗?”
“没有啊!今天海面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异常。”江以姗感受到风越来越大,握住周宏轩的手掌,“你的手冰凉,我们还是回去,改日再来透气吧!”
周宏轩摇摇头道:“以姗,我若连这点微凉,都承受不住,就真的废了。我还想,继续在这里呆一会儿,你成全我吧!”
江以姗眼见周宏轩表露出坚定的神态,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安静的观看前方海中奔涌的海浪,在海上盘旋的海鸥。她转念想到,周宏睿半月前,表示要过来看望周宏轩的意思,立即出言相告:“宏轩,前几日,总经理打算来看望你。我不想他看到你发高烧,为你的病情焦急,就拒绝了他的请求。我估摸着,这两日,他会过来,你做好心理准备。”
周宏轩感觉到扫兴,对江以姗吩咐道:“走吧,我们回去!”
“宏轩,总经理来看望你,是一片好意!你不要,总是这样冷冰冰的,会寒了他的心。”江以姗看着周宏轩表露出来的不耐烦,小心翼翼的措辞,“活在世上,能有个人时时刻刻惦念自己,是一种非常美好的体验。”
周宏轩猛然收回自己的手掌,按动轮椅上的开关,使得自己面向江以姗严肃的开口:“你不是我,没法体会到!当初,我把他们一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却换得自己成为残废人的,这种痛苦和绝望!以姗,我有自己的坚持,希望你不要在随便干预我的决定了。”
江以姗知道自己说下去,周宏轩就要生气了,非常识时务的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不该,在你开心时,谈论这个话题,惹得你心生不快!”
周宏轩听出江以姗话语中的苦闷,软下几分语气道:“以姗,我知道自己语气不好,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想安心度日,不想和他们周家,有感情上的牵扯。”
江以姗知晓周宏轩接下来,也没有继续感受大自然的心思了,干脆起身推着轮椅,往家中方向走去。行至一半的路程,江以姗看到周宏睿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为了不影响周宏轩的心情,江以姗对着周宏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周宏睿往回走,进入到别墅的家中等待他们回去。
周宏睿打消了想要上前问候周宏轩的心思,在江以姗的注视下,转身大跨步往家中方向走去。他想到自从自己知道周宏轩的下落以来,连续看望他,被他一次次拒绝,内心非常苦闷。
转念想到,小时候两人相处的愉快场景,周宏睿越发坚定了,要重新博得周宏轩好感,让他接受自己的想法。
眼看着,距离别墅越来越近,江以姗心中充满了担忧。她知晓,周宏轩虽看不见,但异于常人的感官,通过他人表露出来的不正常情绪,多半会猜测出周宏睿来到的事实。
长时间没有听到江以姗的话语,周宏轩发觉到细微的不正常之处,想到之前江以姗告知,周宏睿要来看望自己的事实。周宏轩了然于心,轻声询问道:“以姗,总经理,是不是已经过来了?”
江以姗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隐瞒,考虑到周宏轩执拗的个性。她还是把实情相告:“宏轩,方才推你回去的路上,我看见了总经理的身影好似走进了家中。所以,呆会儿回到家中,我直接推你去楼上。为了身体着想,你只需保持心情愉悦,就行了!”
“以姗,经历前几天发烧的事件,我看开了许多事情。我不会,对总经理下逐客令,你告诉他我很好,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的身边。”周宏轩还是念及儿时,和周宏睿相处的点点愉悦回忆,不愿做到真正的铁石心肠。
江以姗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停下了动作,蹲到周宏轩身边道:“我劝说你,无非是希望,你可以放下心中的痛苦,让自己以后活得开心一些。看到你把自己活在忧愁中,我真的没有办法放心,离开这里。”
周宏轩心跳猛然加快,不想自己的思绪被这股异样的情愫占据,特意执拗的开口:“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也不需要你操心。在离开前的日子,你只需要把我的身体照顾好,就行了!”
江以姗非常的失望,想要反驳周宏轩的提议,担心会惹怒周宏轩,便把到了嘴边的话语咽回去。她把周宏轩推回别墅中,看到周宏睿坐在沙发上,对着周宏睿使了个眼色,直接推着周宏轩上楼。她把周宏轩放到房间的阳台上,给周宏轩的腿上搭了薄毯,对周宏轩招呼一声,就去往一楼的客厅。
看着周宏睿稍稍显露疲惫的神态,江以姗误以为,他因周宏轩的不待见,逐渐产生了气馁。江以姗坐到周宏睿对面道:“宏轩前几日,发高烧,这两日才恢复正常。我不愿看到,他因你的到来,心情受到影响,导致病情反复。希望,总经理可以理解,我工作的难处。”
“江护士,不用过于担忧,我也不是第一次吃闭门羹,早已习惯了。话说回来,从第一次来这里,被轩哥极力抗拒与我见面,坚定要把我拒之门外。到如今,他习惯了,我时不时来这里刷存在感,也算是一种进步。我这段时日,在海南这边出差,就想着来看看轩哥。我也不求,他能够和我交谈,只要看他安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周宏睿表达完想法,不等江以姗给出回应,起身离开了别墅。
仍旧坐在沙发上的江以姗没料到周宏睿会这般的豁达,想到周宏轩别扭的心态,伤神的叹口气。她担忧周宏轩独自在楼上,会想不开,直接去到周宏轩的房间,见到周宏轩安静的坐在阳台上,紧张的心情立即松弛几分。
听到身后朝着自己走来的熟悉脚步声,周宏轩直接开口:“他走了吗?有没有留下什么肉麻的话,你想说,就说出来吧!以你的性格,憋着这些话语,也怪难受的。”
江以姗拿着小板凳坐到周宏轩的身边道:“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总经理并未留下任何关心的言论。他这次来海南这边,是出于工作的性质,看你是捎带的。”
周宏轩听出江以姗语句中的火药味,没有半分的怒意,反倒笑着开口:“以姗,枉我一直以为,你好说话的和善性子,乐观到把发火这种情绪抛弃。没想到,你今天,却为了我无视总经理的关心,对我产生埋怨。”
江以姗干脆将心中的考量道出:“宏轩,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为你不值得!我认为,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应该记住让自己快乐的事情。一味的沉浸在过往痛苦的事件中,折磨自己的心灵,是对生命的不尊重。而且,我通过这段时日,对总经理的观察,和他时不时的交谈。我清楚的认知到,总经理关心你的心情,绝无半分虚假。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到事发的那一年,我相信,总经理会尽全力阻止这些悲剧的发生。”
“够了!”周宏轩捏紧双拳,怒气滔天的面对江以姗,“你没经历过,我的伤痛,凭什么站在,所谓为我好的出发点,来劝导我,进行所谓的放下。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请你出去!”
江以姗越发不忍,握住了周宏轩的手掌,想要出言进行解释,却被周宏轩用行动拒绝了。她看着周宏轩迫不及待,从自己手中抽出手掌的动作,自嘲一笑道:“宏轩,是我错了!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在你面前向总经理求情。他下次来看你,我会当做他不存在,无论他对我说什么,我就当做自己耳聋了,什么也听不见。”
周宏轩低着头,没有回应江以姗的话语,忽然想到程依珺等人,泪水不受控制的流出来。他哽咽的道:“这是我的报应,是我当初,不珍惜姐弟妹们给予我的关爱,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江云菲心房被刺痛,双手捧住了周宏轩的脑袋,轻声安慰道:“宏轩,不要这样想,你没有错!哪个人,少儿时代,不做一些让亲朋长辈厌恶的事情。”
周宏轩忽然止住了眼泪道:“以姗,让我安静一下吧!”
“好!”江以姗用纸巾擦拭完周宏轩脸上残留的泪水,怀揣着几分不安,默默离开了房间。
被独留在阳台上的周宏轩脑中尽是,对家人的无尽思念,想到前几年,从保洁阿姨口里得知程依珺在报纸上刊登寻找自己消息的内容,周宏轩心房和大脑被恐惧占据。他害怕,程依珺见到自己当前这副面目可憎的样子,会对自己产生厌恶。他觉得,不与程依珺相认,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