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黑夜里,阵阵狗吠声由远而近。

一队人簇拥着几把松光,王得业被一条黑布袋套着脑袋拖进一个空屋。

松光把屋内照得通亮。王得业绑在屋内木柱上,头上的黑布袋被取下,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尽量适应着房里的亮度。

他着白色棉布上衣,一头蓬乱的头发,左腿中弹,正在流血,右脚布鞋被跑丢。一眼就知道此前已经过一番搏斗。他是给山里游击队送食盐被抓的。

几天来,他将杉木从底端挖空,把食盐装在里面,再用杉木条削成木塞把端口封紧,粘上地里的黄泥做好伪装,佯装着给黄龙山赵公庙送木料,好几回成功地将食盐送给了山里红军。

今天王得业早早吃过中饭,又扛着一根装有食盐的杉木出门了。

晌午时分太阳特别的热毒,路口人少,只一个团丁在值班,其他团丁们都躲在路边的树荫下睡午觉,晌午是进山路口检查最松懈的时候。

王得业掌握了中午这个火候,但他丝毫没感觉自己昨天的行踪露了破碇。

昨天过路口时,他把杉木笔直的正在地上接受检查。谁知杉树底端那个木塞口凿到地面一个尖石块上,木塞被凿破,漏出了一沫食盐。

刚好被在此巡查的鲁德看见,他没动声色,悄悄踩灭了地上的盐迹。

今天路口依旧是昨天值班的那几个团丁。

中午,王得业扛着根大杉木朝路口检查哨过来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进山路口的密林里早被鲁德作好布控,鲁德正张网以待,他昨天没抓王得业,就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找出王得业送盐的红军营,他狂想一举肃清平江“赤匪”。

按照鲁德吩咐,检查站一路放行。隐藏在林子深处的几十号团丁悄悄跟随其后。

王得业丝毫没有感觉出什么异样,进山后,他便插向了去灵官崖的山路。

两名红军队员早在灵官崖候着,王得业高兴得把暗藏石盐的杉木交到他们手中。刚转身,发现身后突然出现大股团丁。红军队员从腰间拔枪还击,边打边往山上撤。鲁德仗着人多,紧紧咬着他们的屁股。见一直摆不脱挨户团的追击,王得业从一名红军队员手中夺过短枪,打死冲在前面的几个团丁,掩护两名红军队员从密林里逃走了,自己被逼到一个悬崖下。

俩个壮汉搬来炭火盆,火盆里插着烧得通红的铁钳。

“王裁缝,只要你说出跟红军的联络地点,联络暗号,我马上放你回家。”鲁德面无表情,话语从容在王得业身前来回踱着。

王得业愤怒地看着鲁德,一句话也不说。他早就知道,落到了鲁德手里,又有哪个能活着出去。

“不说?不说我就冒办法啦?”鲁德平和的说着话。突然他转过身来,眼露凶光:“来人,给老子撬开他的嘴。”

一个腰圆膀大的刽子手从桌上抓起一根棕绳结的鞭子朝王得业劈头盖脸一顿毒打。每鞭下去,王得业身上的白色棉布衣上便现出一道血痕。

王得业紧咬牙关,忍受着肉体痛苦。

一轮鞭子过后,王得业已是皮开肉绽。

鲁德摆了摆手,让汗流浃背的刽子停下手来。

“说吧,鞭子底下没好汉。”鲁德盯着王得业,眼光极度的阴森。

“我——我没——没联——联络地点,也——也没联——联络暗号。”王得业大口地喘着粗气,说话一歇一歇。

“还是不说?”鲁德慢条斯理走到火炉边,“我倒要看看你们共产党人的骨子到底有多硬。”说着,他猛地从炉中抽出那把烧得通红的火钳向王得业胸口烫过去。

“呀——”王得业一声惨叫,脸上青筋凸起,胸口吱、吱地冒出大股黑烟,铁钳由红变黑,陷入油黑的皮肉里,顿时,屋子里充满了烤焦的肉臭味。

王得业脸上肌肉痛苦地紧绷着,抽搐着,渐渐地,脸色灰白,脑壳无力地往下一栽,昏死过去。

鲁德把铁钳丢回火盆,两掌拍了拍灰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