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下第一剑

秋风凛冽!蜀地的秋天已经是非常冷了,秋风席卷落叶,飞沙走石,一路上行人极少。尤其是古蜀道更是无人行走。不过,最难得的是在这偏僻的古蜀道旁却有一间客栈。客栈的掌柜大概是方便一些武林人士过路而开设的,因为在这些偏僻的地方是很少有人光顾的,生意绝对不好做。

这一天异常冷,未近黄昏掌柜早就关门了。掌柜是个四十开外的慈祥而显得有些肥胖的中年人,另外还有三个伙计。由于天气太冷,三个伙计都挤在一起一动不动的。其中一个伙计道:“这几天都很冷,太没意思了。我们忙惯了,就这样闲着。”

另一个伙计道:“没人来,咱们就几个男人不知干什么。真怕会闷出病来。”

又一个伙计道:“不如叫咱掌柜弄几个女人过来乐乐也好。”那人刚说完,掌柜马上斥道:“要找女人到外面去,否则被我看到了剥了你的皮。下次再说这样的话就得掌嘴。”吓得几个伙计都不敢出声。在这荒凉的地方,就几个男人也的确够闷的了,偏偏掌柜是个正经的人,那几个伙计心里有话,却都说不得。他们一直跟着掌柜,少说也有好些年了,却还是不习惯。只听到第一个伙计道:“好的不说,就你这个色鬼胡说八道。来来来,咱弄几斤上等好酒,再做几斤牛肉来划拳。”

“好!这才是个好办法。”第二个伙计说罢便动手去找。

那个被叫做色鬼的伙计道:“不如这样,牛肉咱已吃腻了,到外面射几只鹿来,顺便热身,又可以看看咱掌柜的手脚还有没有当年那么灵活。”三个伙计都叫道:“对了,咱只顾做生意,怎么把这事给忘记呢。”众人都向掌柜望去。掌柜笑了笑,道:“我早已不问江湖中事,更不可能使用武功了。你们要吃鹿肉,自己拿弓箭去打吧。”

色鬼伙计嚷道:“这么吝啬,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武功也好呀。再说,现在哪有人呀?就弄几只鹿来不过是几下子的事嘛。”

第一个伙计叫道:“对对,你老也当活动活动筋骨。你那绝活就给我们看怕什么。”

掌柜有些不高兴了,说道:“再说我就在你们身上试一试。”吓得几个伙计都不敢再出声。他们还没有换过气来,又听到掌柜道:“开门迎客!”几个伙计都纳闷了,这个时候哪有客人?但又不得不照做。他们把门打开,往外一瞧,但见秋风萧萧,四下荒凉,哪见半个人影?不大一会儿,隐约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三个伙计不得不佩服他们掌柜的武功。

一个伙计站在门外,远远便见到尘埃飞扬。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一人骑马飞驰而来。那伙计忙进门准备迎客。那马停下来,一个中年汉子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闯进来。那汉子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低声道:“小二,来十斤好酒,十斤牛肉,两大碗面。”

掌柜从那汉子的来势与走路的脚步知道来了一个不寻常的客人。只见那汉子腰间挂着一把剑,双手把那两个小孩搂得紧紧的。掌柜起动走上去给那汉子倒一杯茶,轻轻道:“客官是赶路吧?稍等一下,酒菜马上就到。”

那汉子并不答话,松开手问那两个小孩:“飞儿,莹儿,你们都饿了吧?”那两个小孩点点头,小男孩问道:“祁伯伯,我们还要走到什么时候呀?都一个多月了,那些人怎么还要追杀我们呀?”

那汉子道:“再走几天就到了,到时也没有人再追杀我们了。”

酒菜已端上来。那汉子把面端到那两个小孩面前,自己也不用碗,直接端起酒坛,一口气把一坛酒喝个精光。三个伙计站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心里暗暗惊叹那汉子的酒量。掌柜忙把三个伙计拉开,笑道:“客官慢用。”自己也退下去。

大概他们都非常饿了,不用多久,那汉子已把三坛酒喝完,两个小孩也把面吃完了。那汉子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桌面,拉着两个小孩起身便要走。掌柜见状,道:“客官慢步。现在天色已晚,附近已经没有客栈,前面只有荒山野岭,无处可以投宿。不如委身在此留宿一晚,明早再赶路也不迟。”

那汉子沉声道:“掌柜的,我已付帐,怎么还不给我走?莫非掌柜有其他意思么?”

“岂敢。我在这里只是方便过客,并非为了多赚几个钱。再说你还带着两个小孩,恐怕不太方便。今晚这里没有其他客人住宿,你可以放心住下来。今晚留宿决不敢再收分文。”

那汉子想了想,道:“那在下谢过掌柜了。”低头又对两个小孩问:“飞儿,莹儿,今晚就在此歇一歇好不好?”两个小孩点点头,小男孩道:“祁伯伯,这些日来你从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你一定很累了。休息一下,明天再走吧。”那汉子抚了抚小男孩的头,对掌柜道:“今晚就打扰了。”

掌柜道:“哪里。客官请上楼。”

那汉子带着两个小孩,跟着掌柜便往楼上走。刚走到一半,那汉子忽然道:“掌柜的,恐怕今晚还是不大方便。”说完转身下楼,掌柜想叫住时那汉子已走到门口,拦也拦不住。然而,当那汉子到门口的一刻却一下子停住了。掌柜往外一看,只见外面已经站了许多持着火把的黑衣人。为首有四人,一个削瘦的脸上钳着炯炯有神的双目,一个白花花的胡子上长着鹰钩鼻子,一个虬髯中年汉,一个鼠尾胡汉子。好厉害的轻功!来了这么多人竟然没人知道。

几个阴森森的笑声在黑夜中疯狂地笑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祁天书,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掌柜先是为那些黑衣人的到来吃一惊,更为那个叫祁天书的汉子吃了一惊。那掌柜也曾经是个江湖中人,对祁天书还是知晓的。当年人称天下第一神剑的天书剑客祁天书是武林人众所周知的人物,并且已退隐江湖十几年了,如今天下第一神剑天书剑客赫然就在眼前,怎不叫人吃惊呢?然而,现在不是连吃惊的时候,眼前这些不速之客显然是来追杀祁天书和这两个小孩的,掌柜站在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观望。

祁天书双目看着为首的黑衣人,一字一字道:“梁仪天,你们来得好快。”

梁仪天的笑声依然那么爽朗,道:“祁大侠,我来得快还是你逃得快?据说你曾连败我木棉教两大护教,带着小孩也能割去我教木蝴蝶护教的胡子,真有点让我吃惊呀。看来,你这个天下第一神剑并没有白称啊。”

那木蝴蝶乃木棉教四大护教之一,武功自然非比寻常。一个多月前,木蝴蝶与木棉教另一护教陆元文血洗柳家庄,庄主柳杨率众奋力死拼,及至祁天书赶到时,仅存奄奄一息的柳杨拼死保护的他那年仅八岁的女儿柳露莹。祁天书已来不及说半句话,柳杨伸手指指柳露莹便气绝身亡。面对木棉教三百之众与柳家庄几十个死去的人,祁天书已无法再斗,一手抱起柳露莹,一手挥剑直取木蝴蝶。木蝴蝶因惧怕祁天书的剑法,一不小心竟被割去一截胡子。望着祁天书扬长而去,木蝴蝶与陆元文不敢再追,只得回去向梁仪天复命。木蝴蝶一向很怕梁仪天,回去被梁仪天大骂了一顿,心里很不是滋味。梁仪天一向不把祁天书放在眼里,这次他决定亲自出马。沿着祁天书的行踪,终于在古蜀道客栈追上来。

木蝴蝶被梁仪天训了一顿,一个多月来气还未消。他冷笑道:“祁天书,如今你带两个小孩,加上我们梁副教主亲自出马,我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鼠尾胡陆元文问道:“祁天书,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孩?那小孩是谁?”

祁天书并没有回答陆元文,冷冷道:“今晚你们四大护教都到齐了,够热闹的了。白胡子的大概是你们四大护教之一的端木蒙吧?久闻端木老先生武功盖世,今晚看看是否与别人说的那样。你们四个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

端木蒙道:“你带两个小孩,我们胜之不武。你的天书剑法就先由在下领教吧。”

木蝴蝶冷笑道:“端木老兄,祁天书并非徒有虚名的,我看还是一起动手好点。”

陆元文道:“梁副教主,木兄说得对,我们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1)

端木蒙道:“两位老弟,你们何必长他人志气。料他一个祁天书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凭我这老骨头还是可以与他过几招的。梁老弟,先看我的。”端木蒙一向也不太服梁仪天,自梁仪天委任副教主以后,心更是不服,所以他叫梁仪天也不叫副教主,而是梁老弟。只见端木蒙暗运内力,举掌拍向祁天书。

祁天书向前几步,为的是不让端木蒙伤及两个小孩。只听到“刹”的一声,祁天书的剑已不知什么时候出鞘了,黑暗中一道剑光直指端木蒙。端木蒙知祁天书的剑是不能挡的,一掌到一半时忽然收回来,把身子一转,另一掌含着极大的掌劲猛向祁天书压过来。祁天书心里暗暗一笑,同样把剑锋一翻,速度之快,令人无法看清。这一剑险些刺中端木蒙的膻中穴。端木蒙连忙后退几步,停下手道:“天书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好,好,好,我们再过几招。”说罢挥动双掌逼向祁天书。

梁仪天一直冷眼观望,虽说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但他一眼看出端木蒙要赢祁天书是不可能的事。祁天书的剑至今江湖中无人能出其右的,就连梁仪天他自己也未必有取胜的把握。此时端木蒙俞打俞猛,势必要打败祁天书不可。祁天书的剑丝毫不乱,更是无丝毫的破绽,变幻莫测的剑锋令人看不出真正的方向。端木蒙当然不能看不出,他此时不敢有一点疏忽,沉着气,双眼紧紧盯着祁天书的剑,使出自己最精妙的手法与祁天书交手。这是他这么多年来所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然而,他还是渐渐感到有点吃力了。两人过了二十招左右,祁天书的剑越来越快,逼得端木蒙连连后退。正在端木蒙有点乱的时候,只听到“嘶”的一声,他的裤子被祁天书割下一道长长的口子。祁天书趁着端木蒙慌乱之时,把剑向他的胸部。此时端木蒙已躲避不及了,这一剑简直可以令他命丧黄泉。眼看这一剑快到时,梁仪天飞身出去,运足内力,双掌拍开祁天书的剑,救下端木蒙一命。

祁天书猛地退到两个小孩旁边,冷冷道:“梁副教主好厉害的功力,看来你的副教主之位并非白坐的。好了,端木蒙,你已见识过在下的剑法了,这回你该服了吧。只是梁副教主的武功,在下很想见识一下。”祁天书要一个一个来,目的是要逐个击破。祁天书从没有和梁仪天交过手,不知梁仪天的武功如何,如果木棉教四大护教一齐联手,祁天书如何取胜呢?况且身边还有两个小孩,他想的是如何能够脱身逃离此地。

梁仪天道:“祁大侠的剑法果然天下无双。只是,你的剑法再高,今晚你也休想逃脱。你想逐个逐个来与你交手,我奉陪。但你也别想着可以以此法脱身。我就不相信木棉教四大护教斗不过一个祁天书,那样在江湖中传出去,我木棉教如何能够统领江湖。”

祁天书道:“不如你们联手吧,免得消耗我的内力。”

梁仪天道:“你我未曾交过手,不知胜负呢。不过,我是奉教主之命要速战速决的,免得浪费时间。你要一齐来,那我当然不客气了。只是,你带着两个小孩,未免分心,我做个顺水人情,决不伤害两个小孩,你大可以放心。”

端木蒙道:“梁老弟,这好象不是你的作风,木棉教做事一向斩草除根,这次为何要留下祸根?你的做法我有点不理解。”

梁仪天冷道:“端木老兄,我一向是见死不救的,这次居然救了你一命,我自己也无法理解。你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端木蒙道:“此一事,彼一事,二者不大相干。这两个小孩不能放,要赶尽杀绝。”

梁仪天道:“我已说过,言出必行。你若再罗嗦,我按教法处置。”接着对木棉教众大声道:“今次的目的是杀祁天书,不得伤害两个小孩,违令者杀。”众人应道:“遵命。”

梁仪天对祁天书道:“我梁仪天虽然不是君子,但也并非小人,你大可放心。今晚一战,势必你死我活。我派人血洗柳家庄,目的便是引你出来,以绝我教统领江湖之后患。”

祁天书道:“梁仪天,五年前,你杀你师弟余腾,夺得开山排水神功心法,逼死余腾五岁的儿子,你也因此荣升副教主,我希望你永远记住那一刻。”

梁仪天道:“那些阵年旧事你何必重提呢。古今成大事者皆是六亲不认的,我曾救我师弟一命,虽然情同手足,最后我亲手杀了他那也理所当然。”

“好一个理所当然!”祁天书狠狠说道,“像你们木棉教人杀人都是理所当然的。来吧,今晚我与你们决一死战。”说罢挥剑杀向梁仪天。顿时,梁仪天、端木蒙、木蝴蝶、陆元文四人联手,立即与祁天书打成一片。但见刀光剑影,掌风呼呼作响,其他木棉教人无法插手,眼看着这五大高手浑然已成一团,早已分不清谁是祁天书谁是梁仪天。这场恶斗,令当场所有人皆为之胆寒。

祁天书不亏为一代剑客,当年他退隐江湖时,江湖一片平静,无大奸大恶,也无斜教组织,祁天书的剑法极少人见识过。只听说他曾与少林世智大师、武当无尘道长、崆峒上官平道长切磋过剑法。世智大师不以剑法见长,用剑好手无尘道长与上官平道长亦甘拜下风。因高手论战,不在招式之中,故武林中人并未见到他们怎样切磋。柳家庄庄主柳杨好结交天下武林人士,曾先后聚数十豪杰与祁天书论剑,祁天书剑未出鞘,众人皆已为之叹服。事隔一年之后,一个书生到柳家庄公然指名要与祁天书比剑。两人以竹枝代剑,那书生剑法平平,怎奈他内力奇厚,直到一百五十一招时,祁天书才以半招胜出。那书生正是摩天居士记名的第二个徒弟、梁仪天师弟余腾,是开山排水神功唯一传人。所谓记名就是因为摩天居士垂暮之年才收下梁仪天救回的余腾,三天后摩天居士撒手而去,临终时摩天居士把《开山排水心经》秘密托给一个与他密交多年的守山老人,余腾的武功由守山老人代授。不久余腾辞别守山老人自己研习,这次他以开山排水功力为辅,剑式与内力结合,故令祁天书难以取胜。柳杨得两个知己心中大喜,遂与祁天书、余腾结为八拜之交。因江湖平静,祁天书与余腾相继隐居,各自继续深入研究武学。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余腾还是被梁仪天杀了。祁天书得知赶到时,只有守山老人从木棉教主掌下救回的余腾五岁的儿子余飞。守山老人把余飞养到十岁,教余飞把开山排水心经全部记熟,然后把余飞交给祁天书。天知道柳家庄又被木棉教血洗,祁天书不仅要带两个结拜兄弟的孩子,还要教他们武功,日后等他们长大要替父母报仇。所以祁天书成了木棉教的追杀对象。尽管祁天书剑法高明,但木棉教人多势众,高手如云,更兼有自号天下无敌的木棉教主,就一个祁天书如何能敌?

木棉教四大护教千里追杀祁天书,如今联手围攻,企图在此一举杀了祁天书。祁天书渐渐觉得有点不支了,四大高手的猛烈攻击,一不小心便会丧命,而他此身还关系到两个小孩余飞与柳露莹的性命。四大护教中就木蝴蝶与陆元文武功弱一点,祁天书选定以这两人为突破口。但就祁天书能够突围,也难逃木棉教的追杀。唯一的办法当然是能杀掉一两个,而要杀一个又谈何容易呢?祁天书久战不下,四大护教则是越战越猛,把祁天书逼得直往后退。祁天书逐渐由攻转为守,心想要是这样下去必死无疑,他看准木蝴蝶与陆元文正在迫过来之际,故意把剑一收。木蝴蝶与陆元文以为机会来了,双双拼力冲过去。却不料祁天书剑锋一变,迅速回锋,木蝴蝶与陆元文身子已经架空了,眼看祁天书的剑横扫过来,躲也躲不及了,但听到“啊啊”两声,木蝴蝶与陆元文两人停下来,双手捂住腹部不放,鲜血从他们的指缝流出来。梁仪天与端木蒙也不得不停手,他们想不到祁天书的剑真的会那么快,竟然在一瞬间伤了木棉教两大护教。梁仪天暗骂这两人窝囊。木蝴蝶指着祁天书道:“你,你竟然使用诡计来赚我们,你的手段好不高明。”

祁天书马上退到余飞与柳露莹身边,持剑冷道:“如今不是论英雄的时候,怪只怪我这次出手太轻了,没能一次杀了你们。”

梁仪天道:“祁天书,你能在一瞬间伤我两大护教,当今江湖是没有几人可以做到的。无论如何,你还是值得我梁某佩服的。”

祁天书冷道:“能令梁仪天佩服的人可能不多吧。这只能说是他们两个笨了点,我只略施小计便能得手,比我估计的还是低了点。梁仪天,你们反正要置我于死地,尽管上来吧。”

端木蒙站着不敢再出手,他此时深深感到祁天书的剑法是多么可怕。他看看梁仪天,心有点怯了。梁仪天暗骂端木蒙是个胆小鬼,因为他始终未与祁天书单独交手,胜负难料。这次祁天书连伤木棉教两大护教,提醒梁仪天与祁天书交手时须得非常小心。梁仪天只看着祁天书,祁天书也看着梁仪天,两人都不说话。端木蒙也不敢冒然出手,其他木棉教人见到连木蝴蝶与陆元文都受伤了,更是不敢出手。木棉教人杀人成性,但在这个天下第一神剑祁天书面前,都不敢有半点嚣张。

木蝴蝶道:“副教主,不如请教主亲自杀了他。”

这分明是说连梁仪天也杀不了祁天书。须知梁仪天个性极强,被木蝴蝶这样一说,不由得火起了,狠狠地瞪了木蝴蝶一眼。木蝴蝶很怕梁仪天的眼神,被梁仪天这样一瞪,自然不敢再说半句。梁仪天道:“祁天书,今天我非要你与我决一高低不可。”

“你意思是说与我单打独斗?那端木老先生呢?”祁天书问道。

梁仪天对木棉教众道:“没我的话,谁也不许插手。违者按教规处置。”接着对祁天书道:“这样你满意了吧?”梁仪天不相信,能杀得了余腾怎会杀不了祁天书呢。刚才四人联手,如果没有默契,所发挥出来的威力还不如一个人单打独斗。这一点梁仪天是知道的,因木棉教四大护教一向不和,配合起来如何能够默契。

祁天书看看所有的木棉教人,然后说道:“好,我杀了你,算是帮我贤弟报仇。看剑!”祁天书话刚落剑已出。梁仪天提一提神,暗运内力,出手相迎。由于没有其他人的羁绊,梁仪天反而发挥得更加好。他也不亏为一代高手,当年在摩天居士门下苦学多年,深得摩天居士之武学精髓。要不是摩天居士发觉他心术不正,早已把开山排水神功传给他了。须知道,开山排水神功乃真正天下无敌的神功,木棉教主苦求多年都不曾得到,梁仪天满以为杀了余腾就可以得到,妄想着可以天下无敌。不料眼前的祁天书已令他如此难敌了,说不定连老命都赔上去。但梁仪天万万想不到的是,祁天书带着的小男孩正是余腾的儿子余飞。他是在怀疑,却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令木棉教人不得危害这两个小孩。(2)

祁天书也因为只与梁仪天一个人打,心里少了一些顾忌,放开招式,尽情发挥。两人交手近三十招还不分胜负。这时的端木蒙再也忍不住了,他可不像梁仪天那样,为了能尽快控制祁天书,他可不理会梁仪天的说话,把目光瞄准了余飞与柳露莹。趁着祁天书与梁仪天正在交手无法分身时,端木蒙纵身一跃,落到了余飞与柳露莹的身边,张开双手要把他们抓起。此时的祁天书如果一分神定会被梁仪天所伤,他万万想不到端木蒙会这样,现在要回去救已来不及。余飞虽说跟守山老人学会了开山排水的心法,但却不知怎样用,更何况他还是个小孩,心里不免慌了,但出于本能,他一下子挡在柳露莹的面前。正在端木蒙要下手时,一个身影倏地飘过来,双掌拍出来,硬生生地击退端木蒙。但见一个慈祥而有点胖的中年人站在端木蒙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间客栈的掌柜。

端木蒙吃了一惊,想不到在这荒僻之地居然还有高手出现。祁天书此时已退回余飞与柳露莹身边,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这个客栈的掌柜,心里有话无从说起。祁天书也想不到掌柜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掌柜道:“祁大侠,久仰了,在下不得已才冒然出手的。木棉教人人神共愤,在下不才,愿助大侠一臂之力。你放心与他们撕杀,把小孩交给我。”

祁天书一时不知是否相信这个掌柜。掌柜又道:“在下是十多年前的刘不客,隐姓埋名于此开客栈。”以前江湖平静,不少的武林豪杰都归隐了。铁笛刘不客是其中一个。

祁天书大喜道:“原来是铁笛刘不客先生,那在下放心了。”

端木蒙冷道:“铁笛刘不客?原来你躲在这里来了。你好好过日子不行么?偏偏要自讨苦吃,惹火烧身。好吧,你们一齐死吧。”端木蒙刚要出手,梁仪天却喝住了。众人不解地看着梁仪天。

梁仪天道:“原来江湖小有名气的刘不客在这里出现,够意思,够意思。我正愁以前那些所谓的江湖豪杰找不到,令我老是感到无人可杀,现在自己送上门来。既然这样,你的客栈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开业了。人来,放火!”梁仪天话刚落,无数的火把投向客栈,三个伙计慌忙出来,那客栈马上火光冲天。看着经营多年的心血被毁于一旦,三个伙计竟然哭了起来。刘不客亦不免伤心。

梁仪天狠狠道:“祁天书,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说过不伤害小孩,只要你有命活着出去,可以把两个小孩带走,你活不成,我便把小孩留在这荒山野岭里。众人听令,不得伤害两个小孩,其他人照杀!”

梁仪天话未落,所有的木棉教人一杀过来。祁天书与刘不客护着余飞二人,被木棉教人围着,根本无法分身保护三个伙计。可怜那三个无辜的伙计倾刻间被木棉教人乱刀砍死,其状惨不忍睹,刘不客连吼数声,亲手杀了几个木棉教人,对祁天书道:“祁大侠,你带小孩,我开路突围,咱尽快杀出去。”祁天书点点头,两人拼死力冲。梁仪天与端木蒙分别与祁天书两交手。刘不客只顾要冲出去,不料背后被端木蒙一掌击中,口喷鲜血,几乎要跌倒。祁天书被梁仪天截住不能分身,刘不客知自己不行了,他抢过祁天书面前,力拒梁仪天,意在让祁天书能够快点离开。祁天书急忙往外杀出去,那些木棉教人知祁天书厉害,都不敢怎么阻拦,眼看祁天书将要摆脱了,梁仪天把刘不客丢给端木蒙,自己施展轻功,飞身冲向祁天书。祁天书此时来了个回马枪,集中功力,突然向梁仪天刺出。梁仪天慌忙躲过祁天书这一剑,不料祁天书另一剑更加快了,直刺梁仪天的喉咙。梁仪天双掌往里一合,当中凝聚一股强劲。要是其他人的剑,以梁仪天的功力绝对可以把剑夹住。但祁天书的剑梁仪天只是缓解一下来势,祁天书的剑还是顺着梁仪天的掌缝穿过去,因为来势已减,使梁仪天得以避过这一剑,剑尖从梁仪天的脖子旁穿过,而梁仪天的手心却被割去两块肉,他急忙纵身往后退。祁天书值此抱起余飞与柳露莹,飞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刘不客已满身是伤,自知不是端木蒙的对手,他运足内力,一掌向自己的天灵盖拍下去,与三个伙计一同去了。

梁仪天这一行伤了三个护教,死二十多个教众,杀不了祁天书,反而让祁天书带着两个小孩逃脱,心里极是不快。这一战足以令梁仪天知道祁天书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暗忖着要木棉教主出手铲除祁天书。眼看木蝴蝶与陆元文二人皆被祁天书所伤,无心再追,带着众人怏怏而去。

祁天书带着余飞与柳露莹一直往深山里面走,直至走了很远才停下来。夜风呼呼,天更加冷了,余飞与柳露莹冷得全身发抖。祁天书找到一块避风的大岩石,脱下长袍包在他们身上。也许太累了,余飞两人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祁天书一直在旁边坐着。及至天明,天依然很冷。祁天书打了几只野兔,弄一些干柴把野兔烤熟来吃。余飞二人过这种生活已经习惯了,双手抓起兔肉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饱食一顿后,余飞问道:“祁伯伯,待会我们还要到哪里去?还是要赶去天山吗?”

祁天书微笑道:“天山的飞来峰有一个世外高人,他的武功高深莫测,要是找到那人,你们向他学武,以后才是木棉教主的对手。以伯伯的武功是不能敌过木棉教主的。再加上天山路途遥远,极少人涉足,木棉教人不会到那里去,这样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学武。”

柳露莹轻声问道:“祁伯伯,天山离这有多远呀?”

祁天书道:“我们再赶一个多月的路就可以到达了。”

余飞道:“我以前跟守山老爷爷学会了开山排水心法,难道开山排水神功也不是木棉教主的对手吗?”

祁天书道:“你只记会了心法,还没有真正去学。开山排水神功要学成很难的,它一共分八层,当初你爹只学到第六层。第七、八两层要靠机遇才能学成,并且要有高人指点才行。伯伯没有这么高的武学造诣,没办法教你学。”

余飞问道:“那守山爷爷不是可以教我吗?他当年不是教我爹学过开山排水神功吗?他为什么只教我学了点心法就让我跟着你呢?”

祁天书道:“你爹的武功也是由守山爷爷教会心法后自学的。当初你爹学到第六层没法再学时曾去问过守山爷爷,守山爷爷告诉你爹,这神功一直以来没有人到达过第七第八层,你师祖摩天居士临终前没有说明其中的原因,守山爷爷也无法知道,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我把你带走的原因。”

余飞继续问道:“那我师祖到达第几层呢?”

祁天书道:“大凡一些天下无敌的神功,要学成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没有任何武功基础。也就是说,只能学这一种武功,不能和其他武功混合学。你师祖有他自己高深的武功,不必再学开山排水神功。他只是把这秘笈收藏着,等到合适的人选时才传给他。”

“那师祖为什么不传给我师伯――那个梁仪天呢?”余飞还在问。

祁天书抚着余飞的头,微笑道:“你师祖发觉梁仪天的人品不好,所以没有传给他。高深的武学,要以内心的正气为辅,再与心法结合,方能发挥出最高的境界。所以高深武学必定是以德能者有之。要是被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学了,那就为害武林了。”

柳露莹道:“祁伯伯,我爹从三岁开始教我学文,我一点都不喜欢武功。我不想学武功,那样我很怕的。”

祁天书道:“如果是以前,你可以学文,现在你一家人都被人杀害了,你不学武功,以后怎么去报仇呢。莹儿,你不仅要学武功,而且还要学好。懂吗?”

柳露莹道:“可是,我好怕呀。”

祁天书道:“你要坚强一点。江湖人心险恶,如今木棉教当道,企图一统江湖,杀人无数。你不懂武功,就会被杀,而且也没办法去阻止他们杀人。”

柳露莹点点头。

祁天书道:“现在木棉教人越来越猖狂了,他们是不会那么容易罢休的。我们的时间不多,得赶路。”

祁天书带着余飞二人再沿着进来的方向出去,到达昨晚的客栈。但见一片废墟,二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其中那三个伙计形状惨不忍睹。祁天书找到刘不客的尸体,与同那三个伙计的尸体一起埋了。

祁天书道:“飞儿,莹儿,你们要记住,那铁笛刘不客曾经救过你们,日后别忘了拜祭一下。人生在世,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二人应道:“知道了。”

祁天书轻叹一声,不知江湖何时再度回复往日的平静。眼下自己结拜的两个兄弟先后被杀,留下两个小孩。要是在余腾被杀时能找到梁仪天,早已把仇报了,只恨这五年以来找不到木棉教的老巢。五年以来的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不由得感慨万千。这时祁天书口哨一响,他的马便“嘀嗒嘀嗒”地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那匹马跟着祁天书出生入死多年,每每听到祁天书的口哨声,不管在哪里都会跑过来。祁天书抱起余飞与柳露莹,跃上马背,长鞭一甩,沿着古蜀道往天山方向飞驰。不知他们这一行是否直达天山呢?更不知木棉教主会否亲自出来杀祁天书,要是祁天书被杀,那么余飞与柳露莹的性命更不知会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