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赵俊马还没忙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他姑姑打过来电话,姑姑在电话里说,让他下班了去一趟,她有事情要和他说。他现在也不便问姑姑详情,他忐忑的挂了姑姑的电话。
下了班已经将近下午两点钟。他给王莉莉说了一声,就急忙向三高中赶了过去。他无暇享受这温暖阳光的抚摸,他的心里满是不安。
他的奶奶今年已经九十六岁了,由于父亲离家,现在一直跟着姑姑们生活。他有三个姑姑,三高中当老师的是他的大姑,父亲在姊妹中排行老二。他还还有二姑和小姑,都在老家的县城里住。
他前段儿时间还去姑姑家看望过奶奶。奶奶虽然已经九十六岁了,耳不聋眼不花,身体非常的健康。
他的哥哥前几年已经找下了媳妇,姐姐也找下了婆家。姐姐出嫁后,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哥哥为了守住这个家,坚决的辞去了工作,带着嫂子回老家守护他们家的土地。
这是他们家的念想,只要有家人在,这始终是赵俊马最思念的地方。
奶奶觉得一直在姑姑家住,感觉不到守护老家的自豪感。他们那一辈人觉得,儿子才是至亲,姑娘外嫁出去就是亲戚。老在姑娘家住,觉得丢了自己的脸面。
奶奶觉得虽然儿子尽不了孝道,孙子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住在城市里还不如自己老家的土地有亲切感,那里已经养育了自己三代的儿孙了。
奶奶在两个月前,坚决的回到老家。那里的阳光温暖,坐在门口看着远处自家的土地,心里就会充满自豪感。寂寞了就坐在门口的大树下,和邻居的老人们说说话也感觉亲切。
他现在最担心的人还是奶奶,前几天姑姑就给他打过电话,说奶奶的腿现在有些浮肿。哥哥也找了医生,医生看完说是老年病,先吃些药看看情况再说。
他匆匆忙忙的到了姑姑家。姑姑满面的愁容。姑姑看见他来了,脸上挤出了些许笑容。
她对赵俊马无奈的说道:“俊马,你奶奶的腿和脸肿的更厉害了,我准备回老家照顾她呀!你父亲已经回去一个月了,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赵俊马无声的流出了泪水。他和哥哥还有姐姐小时候都有奶奶照顾。奶奶家有什么好吃的首先想着他们姊妹三个。
奶奶年轻时很会计划生活,父亲和姑姑们从没有因为荒年而挨饿。爷爷那时做皮货生意,跑南跑北的,家里的一切生计都有奶奶一手操控。
姑姑回忆完这些场景泪流满面。赵俊马深深的理解这些老人们的人生思绪。
这是老一代人的人生情结,赵俊马和奶奶是隔代人,但赵俊马能理解。爷爷奶奶年轻时的生活比现在苦多了,那时的人们草根和树皮都吃过。
现在已经是二零零四年,他们这一代人愁苦的只是挣钱多少的问题。如果真是贫困到柴米油盐难接,政府就会考虑你的生计问题。
姑姑给他说完奶奶的事后,又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姑姑说她的同事儿子要结婚了,她同事决定要把自己集资的一室一厅的一套小房子卖掉。
俊马姑姑听同事说完,觉得比较适合他购买。一是面积小价钱不高(才60㎡),再一个还要送一个大概20㎡左右的大地下室,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划算的。
姑姑语重心长的给他说:“俊马,现在你和莉莉要是结婚,住的问题首先要解决,这是人生的大事,我觉得这房子挺适合你的,现在还不到六万块钱,再说了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地下室,将来也可以利用上”。
赵俊马听了也非常的激动。他让姑姑看看他现在存了多少钱,还有多大的缺口。
姑姑拿出存折看了一下,不带他拿走的一万九千元,现在还有将近三万元,姑姑准备借给他两万。他大概算了一下饭店的分成,和自己手里的地摊存货卖完。买了这一小套房子是不成问题的。
他心里暗暗地高兴着,好像房子已经买下了一样。他想象着未来和王莉莉的生活,有班上有房子住,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竟然要梦想成真了。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因为准备买的这套房子,王莉莉原有给他压力的计划落空了。
王莉莉本想中午下班了,给他说让他拿钱还他表舅债务的事儿。可是赵俊马姑姑的一个电话,打乱了她的计划。他决定晚上回到出租屋在向赵俊马摊牌。
晚上不是太忙,正好赵俊马也不值班。他骑自行车带着王莉莉先去饭店转了一圈。他看饭店也不是太忙,就准备拿起他的货到公园里,看看散步的老人多不多。看能不能再卖些产品。
王莉莉看见他拿提包,赶紧上前阻止了他。她勉强的给他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俊马,我一会儿还有事情给你说呢!今晚就别去了”。
赵俊马听见王莉莉这么说。心里突然想起姑姑说买房的事儿,他还没有给她说呢!
他赶紧放下提包,高兴地说道:“莉莉,我不去了。我正好也有一件事儿,还没给你说呢!走,回去吧!这是个天大的喜事儿”。
赵俊马说完和李明旭两口子打了声招呼。高高兴兴的骑自行车带着王莉莉,骑向他们的出租屋。
赵俊马洗漱完毕,早早地躺在了床上。王莉莉收拾完卫生坐在床边,等待赵俊马先把他的喜事说出来。
赵俊马兴奋地说道:“今天下午我去我姑家,姑姑说我奶脸和腿都肿了,她要回老家照顾她”。
王莉莉白了他一眼说:“这是什么喜事,这是悲伤的事情还差不多,我觉得奶奶是熬不过这一关了”。
她说完这句话,赵俊马的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觉得奶奶原来身体那么好,现在只是老年病而已,过几天就会好起来了。
他没再说房子的事儿,他心里有点儿伤感。难道自己的亲人又要离开这个世界,把他孤独的抛下。
赵俊马已经没有了心情。他钻进被子里,内心忐忑不安起来。王莉莉看他没有了心情,把心里想说的话又收了回去。她也默默地脱完衣服上床睡觉了。
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生老病死是正常的生命更替现象。可是赵俊马的心里太悲催了,他经历了爷爷和母亲的去世。现在又要面对奶奶的将要离去。他在被窝里又无声的流出了泪水。
她突然想起了奶奶经常说的一句话,他心里又平静了下来。奶奶曾经对他说:“哎!我老了,今天穿上的鞋,晚上脱下来,明天说不定就穿不上了。人死如灯灭,如果我哪一天走了,你们不要悲伤,把自己的生活过好,才对得起我这把老骨头”。
赵俊马想起奶奶的这句话心里又宽慰不少。奶奶看人的生死看得这么明白,他为什么不为人生努力一把呢?房子他一定买下来,为了王莉莉,也为了自己的生活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