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什么要写爱?
因为爱就是我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高中的时候,我住校。一个月回家一次,每次回家再回到学校,总会沉默一阵。宿舍的同学也是。有一次,同学罗兵问,在家感受到压力了没?大家都“嗯”了一声。
是爱的压力。每次看着父母辛苦干活,而自己在学校悠哉上课,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那种爱会让你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贪玩,应该用相应的成绩回报他们。
后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
在城市觉得烦,工作压力大,生活不顺畅的时候,就喜欢回村里。回到父母身边住两三天,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我只是从日夜劳作的他们身上,看到一种力量。我也喜欢坐在故乡的山头,看着绵延的大山,长久地思考,或者放空自己。再回到自己所生活的城市时,感觉又满血复活了。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努力上学就是为了逃离农村,逃离乡村生活。但逃离久了之后,却又会回头去看那些岁月。
父母依然是在村里劳作,也从没要求我成为什么样的人。甚至不知道我在外面具体做什么。但我总是能够从他们那里得到源源不断的动力。这种动力来自爱。我知道他们在看着我。走在这人潮汹涌的都市,和独坐在故乡的山头面对天空一样,我在想着是什么能够让我在这个世上走下去。
是爱。聂鲁达在他的自传《我坦言我曾历尽沧桑》里说:“我认为自己生下来不是为了谴责,而是为了爱。”所以,我会用大部分的精力去写爱。
2
为什么是忧伤?
忧伤的本质是时间,是我们永远永远也回不去的时间。
重看张爱玲的《半生缘》,看到第一段就喜欢:“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算起来倒已有十四年了——真吓人一跳!马上使他连带地觉得自己老了许多。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他和曼桢从认识到分手,不过几年的工夫,这几年里面却经过这么许多事情,仿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到了。”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时间真的过得飞快。眨眼一年就过,转眼十年就没了,转眼孩子就长大了。
一次,一位十年前在东北认识的朋友过来广州,我们一起吃饭。两人聊了两个小时,聊一起工作过的岁月。他下午又匆忙赶往机场,去他现在生活的城市。
回来的路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一种莫名的忧伤蔓延。但此刻谁又懂得你的忧伤?
十四年后,世钧和曼桢相遇。是这样的场景。“她一直知道的。是她说的,他们回不去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老是那么迷惘,他是在跟时间挣扎。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今天从这里走出去,却是诀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一样。”
我们没有诀别,就算我们回不去了,但至少可以用文字、用回忆、用想念来触摸到以前的岁月。朋友说,要不我们真找个时间,一起回去看看吧,四个人都集中到那个我们曾待过的地方。
处于我这个年龄,写回忆还早,写青春已过,忧伤恰恰能够表达现在的生活和心情。它是一种带着积极意味的情绪,告诉你要前进,也提醒你回望过去。告诉你走过了哪些路,也告诉你应该更从容。
在未来无限的时间里,忧伤伴随,直抵内心。
3
我一直说自己是睡在时间里的人。对时间可能会比很多人稍微敏感一点。
我想这个世界无论怎样变化,男人和女人、爱情和婚姻的核心都不会变。爱情的世界里无所谓进步和退步,爱情这一领域,科学也好,文明也好,都难以介入,男人女人以其本来面目相互接触、相互试探、相互爱恋,世代如此。
我的文章里,不会有道德的评判,只有人性本身的需求。没有完美的爱情,只有岁月里的一抹亮色。
安娜说,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爱情;曼桢说,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久木(《失乐园》主人公)说,无论什么样的爱,只要一结婚,陷入了日常生活,便马上会流于惰性,逐渐消磨下去——即便和凛子的惊心动魄的爱也在所难免。
懂得克制,懂得欣赏,也懂得慈悲。这是我写作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