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善恶赏罚

诗云:

“流云烟雾散缤纷,好似千里马奔腾。

欲登玉阶百步上,九层青霄不见痕。

花美深深难留住,松柏遮荫挂天藤。

夤夜好梦雨露泽,长虹破晓金鸡闻。”

天色方晓,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天边露出鱼肚白,预告黎明逝去,翻开新的一页。今日是晴空万里之象。

狄仁杰、公孙羽二人草草洗漱完,便与寺里高僧道别。此番进寺,不曾想会生出这许多事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现在狄仁杰要去县衙解救方文斌。

这主仆才骑马出山门,上下便有两匹快马飞奔而来,对方是一男一女,那青衣姑娘长发向后飘飞,十分英姿飒爽,正是杜湘湘。另一人是黑衣少年,黑发束起,被玉簪定住,剑眉星眼,十足的美男子,他是并州梅府梅士松,于并州四少最幼。

杜湘湘一见狄仁杰,就气不打一处出:“臭小虎,你胆敢骗我!”狄仁杰一阵头大,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今天不用读书么?”杜湘湘不悦道:“你都不去,我去干什么?再说了,我还想着看你出丑呢!”

公孙羽从旁得意笑道:“杜姐姐,那你可真要大失所望了,这案子已经查清了,凶手都给抓住了。”杜湘湘的难以置信:“什么?抓着凶手了?你、你是骗人罢……”公孙羽道:“不骗你,县老爷昨晚上都来过,今早我与少爷同去县衙要人。”

杜湘湘奇道:“要人?要什么人?”公孙羽道:“当然是凶手啊!”

杜湘湘问:“那凶手究竟是谁?”公孙羽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是那个方文斌与他表弟法悟小和尚——”狄仁杰立马制止:“阿羽!”但已然不及。那梅士松脱口问道:“三哥?凶手怎么可能是他?”

杜湘湘也是大吃一惊:“怎会是他们两个?”公孙羽撇撇嘴:“谁知道。兴许凶手都这样,平时看上去不起眼,实际动机不纯。”梅士松道:“你别胡说,我三哥怎么可能是凶手!”公孙羽道:“梅少爷,你不信,你问我家少爷。”

梅士松瞪大眼睛道:“老大,他说的是真的?”即便不问,也可从狄仁杰表情看出来。狄仁杰目无表情道:“此事容后再说,我们现在赶紧去县衙,晚了一切就都完了——驾!”其余三人紧随狄仁杰,一路风驰电掣般下了山。四骑鱼贯般过了闹市,到县衙大门前下马。四个人闯进衙门,守门衙差上前禀告:“诸位公子,大人有令,今日不见客!”

狄仁杰道:“胡说,昨晚县令大人还说,要我来县衙领赏哩!”衙差左右为难:“这、这个……”梅士松当即取出一吊钱,笑道:“衙差小哥,这是小意思,你再帮我们去通报一回如何?”衙差受了好处,登时说道:“各位在此等候,我这就去问问。”

四个人只好在后堂庭院里静待。没过多久,那衙差回报说:“狄公子,大人说不见各位。要不……”说着取出那吊钱,想要归还。

梅士松用扇子推了回去,笑道:“衙差小哥,这是你的茶水钱。这事虽然不成,你便容我们几个在此再等等如何?”衙差点头道:“那各位尽请随便,我先过去了。”说完便走。

杜湘湘有几分不悦:“小虎,这温县令今天怎么了?为何不见我们?”狄仁杰笑笑道:“他大概是在等咱们心意呢。”梅士松道:“老大,老三这次怎么还是恁的不懂事?尽干些蠢事来。”狄仁杰道:“这事我并不怪他——”杜湘湘撇嘴道:“你就做好人爸,指不定哪天把小命给弄没了!”

梅士松道:“等他出来,我定要好好说他几句。”狄仁杰摆手道:“算啦算啦,多大的事。”没过多久,杜湘湘不耐道:“温绩这谱还挺大,这个时候了都不出来见人!”公孙羽道:“他不出来,咱们就在这耗着呗。”

杜湘湘道:“小虎,你说话呀。”狄仁杰道:“等着罢,他总会见我们的。”可谁能想到,这样等竟是从晨至午,足足两个多时辰。这期间还是梅士松贿赂衙差数次,进去催了数次,那温县令这才不得不出来露面。只见温县令头戴乌纱,身穿蟒袍,腰挂玉带,脚穿登云靴,进院召见狄仁杰等人,假意歉然道:“狄贤侄,让你们久等了。本县公务繁忙,你为本县立了大功,本县定要重重奖赏你呀!”

狄仁杰拱手道:“草民不要赏赐,草民只想救方文斌出囹圄。他为从犯,却并未杀人,行迹虽然恶劣,但仍有斟酌商榷之余地。还望大人能够高抬贵手饶他一命。”温县令摸着胡子,摇头道:“这事非同寻常,方文斌挟持朝廷命官之举,实在属于以下犯上。忤逆之罪,本县若是轻饶,这并不符合刑律法度。”

梅士松道:“温大人,小可梅士松,今有一言进谏。那方文斌乃方府少爷,犯下忤逆罪,做了本案从犯,确实该罚。不过依梅某之见,还是得从轻发落为宜。大人如若不解气,让他书写一封检讨书贴于城墙之上通告全城百姓,大人以为如何?”

温县令自知方府威势,不敢乖戾行事,面无表情道:“那如何从轻发落,梅公子,你不妨说说看。”梅士松道:“大人可在县衙大堂上重责他三十大板,如此可否合了大人的心意?”

温县令摇摇头,沉吟片刻,旋即说道:“三十大板太少,五十大板,罚银二百,另外刘府后事一切开支,他方府一两都不能少!”梅士松一拍纸扇,落锤定音:“那草民便一口价,白银三千,明日尽数缴纳。温大人,你看如何?”

温县令这才释然:“也是你梅公子为那小子求情,换作他人,本县定要升堂问斩!”梅士松等人纷纷行礼道:“多谢大人!”

狄仁杰问:“大人,我们何时可来衙门领人?”温县令道:“三日以后罢,待本县将此案具结时,你们再来县衙领人。”梅士松道:“那咱们一言为定!”温县令道:“各位公子,本县还有要务,就恕不远送了。”说罢,便即离去。

狄仁杰目送温县令离开,说道:“老四,二千两银子!你教谁出?我们哪有这许多!”梅士松道:“这事既是老三挑起,自然由方府承担,咱们现在便去方府去讲明情况。”狄仁杰默默颔首,心里明白,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狄仁杰、梅士松、杜湘湘、公孙羽四人前去方府,陈述来意以后。方府那几位长辈也甚通人情,出手毫不吝啬,自愿将罚银去县衙交割。直待三日后,方文斌如斯受了刑罚,一并带回方府疗养,此案算是了了。

列为看官,本单元讲的乃是佛家之因果循环、善恶有报,以至于冥冥天意也。凡事不得不谨慎处之,故有奉劝诗一首:

“口传奸佞活千秋,皆因贪欲出差谬。

法网恢恢难疏漏,举头神明心中留。

奉善为宝邪祟避,尔当慈悲福禄有。

劝君莫行百年计,那时无常万事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