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思相见知何日

白媚是在王吟瑜死后第3天才得知王吟瑜的死讯,还是她表妹赵玉颜打电话告诉她的,这个消息像是晴天霹雳震得她呆了半晌,甚至都忘记了在电话中安慰表妹。

她一直是在等待关于王吟瑜的消息,比如王吟瑜参加江南春集团什么会议啦,给什么少年儿童活动剪彩啦(她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王吟瑜代表江南春集团向京华市少年宫捐款100万),在别墅自斟自饮甚至痛骂她白媚不知好歹忘恩负义,无论怎么样都行,只要王吟瑜还活着。

但表妹哀恸欲绝的话语已经表明了一切——王吟瑜的确是死了。表妹在整理王吟瑜遗物时发现一个记事本,上面记录有:下个月要在公司的应收账款里拿200万借给白媚买房,表妹打电话的目的是想知道王吟瑜的失踪与这200万到底有没有关系,还没有等她回答,表妹就抱歉地说公司已经易主这200万没法借给她了,至于公司是怎么易主的表妹并没有告诉她。

她如掉落悔恨的大海中,她不想挣扎任海水漫过身躯脖子下巴脸颊鼻孔,她无力呼吸形将窒息。她终于明白那帮人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霸占江南春集团,而自己在这一毫不光荣的计划中充当了马前卒的角色。

这个表妹是她长期以来一直想接近与讨好的人,表妹与她年龄相仿,小时候一起玩过(并不经常玩)。那时,她爸爸还是昭关镇镇长,家里每天都是高朋满座贵宾如云,她也就此自我养成了公主的性格——这种君临天下俯视众生的高傲性格也是她爸爸在官场八面玲珑应付裕如的副产品。

她每天都生活在梦境中,早晨起床有阿姨哄着梳妆打扮,到学校由老师捧着从不呵责,女同学们只能把嫉妒心收藏起来极尽讨好之能事,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不开心了。

她第一次见到表妹时,便发现表妹比她漂亮懂事安静(而且妈妈也持相同观点,这让她不开心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那时赵玉颜家租住在太平桥,到镇长大人家拜访时都是一身朴素毕恭毕敬,她已经能够通过衣着判断一个人的社会地位且知道自己如何待之,所以,那天晚饭后赵玉颜便挨了她两记势大力沉的无敌旋风腿——根本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她嫉妒心不可遏制地暴发了。她预想中的哭泣并没有发生,赵玉颜平静地接受了她的粗暴对待,赵玉颜没有哭泣本身已经惹怒了她——她的坚强超出了她的想象,这本身也是罪。她的无敌旋风腿已经做好了二次出动予敌沉重打击的准备但妈妈颇合时宜地制止了她,赵玉颜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她们家。

好景不长,几年后她爸爸因为贪污罪锒铛入狱,事实情况是:县长在外面包养小情人时,她爸爸趁虚而入和县长老婆签下了身体同盟,她爸爸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总以为俊朗的外表和花言巧语是征服女人的不二法宝,但在县长已经发现了祸起萧墙的端倪并继而威逼利诱,县长老婆迫不及待地撕毁了身体同盟。于是,她爸爸便成了贪污犯,尽管他相当清廉——他对物质上的享乐不以为意倒是热衷于向年青女子奉献他的爱情。

她爸爸死在狱中——死于对下半身似水年华的悔恨与追忆中,妈妈告诉她是自杀,妈妈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在说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关的人的死讯。

爸爸死后,她的公主心已经养成而且茁壮成长大有成为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的势头,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实现公主梦——当年已经伸手可及现在怎可放弃?

她不知道赵玉颜是否还记恨她那两记势必大力沉的无敌旋风腿,但赵玉颜待她比以往更清淡了在她看来这种清淡本身就是在强调她们之间的地位已经高下易位而这种强调已经伤害了她那颗晶莹剔透又脆弱无比的公主心,赵玉颜刻意地保持着距离——她们没有一起相视大笑过,没有嘘寒问暖的眼神交流更遑论心领神会,即使在一张桌子吃饭不用看就会知道对方的表情对方的心思,并用冷酷来回应对方的心思以让其难以得逞或是即便得逞也完全偏离了初衷。

白媚明白物换星移世事变迁的道理,赵玉颜已经不是曾经的贫贱人家的姑娘了,自己也不再是那个脸上印着公主梦的睡痕来自于官宦人家的女子了,她只得放下身段像当年她的同学取悦她那样去取悦赵玉颜,但收效甚微,因为她们自始至终就是两类人。长期纡尊降贵不要自尊的取悦未果后,她艰难地得出一个结论——赵家人为富不仁睚眦必报难以接近。

几天前,白媚来到她常去的那家夜来香酒吧,这是她与地产商相识的地方,第一次见面,三杯两盏淡酒后,地产商摸着她凝脂滑嫩的手深情款款地拿出一张白金VIP卡,服务员解释说年费要10万所有酒水免费。

地产商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模样还算俊俏,大部分时间说一口东北话,其他时间在说香港话、马来语或是加州英语——到底说何种语言在于电话那头的人,他三分之一的时间在打电话或是接电话,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喝酒,另外三分之一的时间与她调情。

服务员试着刷了一下,如她所料想的那样,VIP卡已经不能用了,服务员抱歉地解释说被冻结了。几个月前,地产商没有征兆静悄悄地消失了如同他当初没有征兆静悄悄地来一样,她所认识的这些富豪无一例外在与她认识不到半年且得到她身子后静悄悄地消失了——消失得很彻底就像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也从未同床共枕过一样。但也有例外,钱均夫就是一例,主要是因为钱均夫并不是富豪并不适用以上原则——假装的富豪归根结底不是富豪。

接下来,一成不变地,不停有讨债的人、律师还有法院给她打电话,要她还债或是签收法院传票或是提供地产商的联系方式,电话那头的人要么哀求要么例行公事要么义正辞严,无论是何种态度她都没法招架,最后她没有办法,只得换了电话号码——这也是一成不变的,这三年她已经换了5个电话号码。

也许她的远房姑姑王吟瑜是对的——门当户对的爱情总是持久地散发着生活的馨香和爱情的芬芳。

王吟瑜甚至还给她介绍过一个男朋友,一个大学的老师,王吟瑜说这个老师博学多才工作稳定,相貌也是不错,本来是想介绍给赵玉颜的,只可惜当时赵玉颜是在国外,但王吟瑜这套说辞白媚并不相信,哪有妈妈不把最好的东西给女儿反倒给了远房外甥女的道理?所以,还未见面白媚便依据自己的定义把大学老师归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一类。

接触下来的事实已然证明白媚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位老师迂腐而小气,他在京华大学成人教育学院教哲学,他说话严谨并没有把“京华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哲学系讲师”偷梁换柱成“京华大学哲学系教授”,说起哲学他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从孔子孟子老子说到苏格拉底柏拉图再说到黑格尔尼采叔本华甚至还有梭罗,除了几个中国人白媚尚且熟悉之外老外们她一个也不认识也没有兴致听他逐个介绍,她自己照顾自己开始了吃喝,他只点了四个菜——葱烧海参油焖大虾清蒸牡蛎还有一个烧石斑鱼,他只是礼节性请她点菜她推辞后他便自顾自点了四个菜,光是点菜一样他的大男子主义秉性已经昭然若揭无须重复证明了。所以,这场注定不留念想的相亲会已然演变成了饕餮盛宴——饕餮盛宴都谈不上,因为从他点菜时的逐字推敲的风格来判断只有4个菜不会再加了。

晚餐快要结束时,他抬起头从与先哲们神交仙游的世界回到现实,他问她对他的印象如何,“不怎么样。”她直言不讳,他起身买单将她的春靓丽曼妙腰身如雪肌肤置于身后。

白媚对自己青春逼人的容貌和多姿的身材是颇有信心的,她心想一个女子凭借这些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她知道她得加快速度了,因为红颜易老青春易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