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隐离开魔魅后,回了天界,来到书云阁,有六层阁楼,很是如同凡界经久未修缮过的老古董,显得摇摇欲坠。
他推门而入,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打坐其中,周围乱成一团,桌椅摊倒,四周架子上的书籍散落了一地,全然没有书云阁这个名字所带有的雅致。
那老头听见门响,开口就不耐烦,怒气冲冲道:“谁呀?又闯我书云阁。来了一个又一个,到底要找什么?”
从他口中所说,看样子应该这阵子没少人来烦这个老头。
“房兰师父?”玄隐上前,“谁也来过这里了?”
房兰老头这才睁开眼,这一睁眼见着玄隐就哭天喊娘的。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事都完了没?”他站起来,对玄隐说道:“非䎅那个臭小子,带天兵来了好几趟,说要找什么九龙仙帝的一封信,我这儿哪有这东西,这都是多久的事儿了?几千年了!”
“他有没有说这封信是关于什么的?”
玄隐没想到非䎅也得到了消息。不过非尤和非䎅是兄弟,一个知道了,另一个肯定也会知道。看来天魔的存在,真的对仙族的危害很大,让仙帝不惜派人苦苦寻找。
房兰老头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这到底是什么?你在我这儿都把这里的书都看遍了,有没有你能不知道?你说说他们把这里毁成这个鬼样子,我要花多久才能把这里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啊?”
“你们怎么这么没事干,尽给我找事做呢?”房兰老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撇开了头,走到架子旁边神神叨叨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手里,一叹三摇头。
玄隐也过去帮忙,房兰老头问他:“是不是这信跟天魔有关?你是不是还没找到天魔?”
“还没,在凡界如同大海捞针。”
房兰反问道:“你们怎么就那么笃定天魔就在凡界,难道不会在魔界或是天界?”
“不会的。天魔乃是仙魔混血,他待在天凡两界就是自取灭亡。他们会下令处死当年的新生婴儿,一个不留。仙帝是一个宁可错杀一万,不肯放过一个的人。”
玄隐肯定地说。
“你倒是了解他,也是,你是他儿子。”可真难为你。
玄隐没有说话,继续将捡起来的书籍摆放回架子上。房兰见他没了说话的心思,也偏过头继续手中的活儿。
没过多久,房兰憋不住了,直接懒散地靠在架子上坐下,叹气道:
“我问你,你对天魔到底了解多少?仙帝那么多人可用,为什么要派你去诛杀天魔?你要是真的聪明,可曾想过?”
“……”
玄隐复而坐在他旁边,随意望着阁顶的房梁,说:“师父,天魔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普通的代号而已,可是对他们而言确是一场灾难的降临。没有人能与界规抗衡,界规让你死,你不得不死,这就是身为天魔的命运,恨只能恨不该生为天魔。”
“你怎能说出这番话?你还是我徒儿吗?这界规你是知道的,根本就不尽合理。如若有天你也因为爱上了其他界的女子,你也会万劫不复。你当年可是跟我坦言过,若是将来你当了仙帝,一定会重订界规的。”房兰恨铁不成钢,因为自古界规已定,不可更改,最大的罪过,莫过于棒打鸳鸯。所以有多少人相爱却不能厮守终生,只因为不敢打破界规,最终郁郁而死。
玄隐哑然失笑,说:“不会有这一天的。界规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就算我当上了仙帝,也无能为力,不然一百年前,界规早就应该被修订了。”
房梁上跳出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来,被玄隐瞧见了,便说:“师父,你怎么让阿吉瘦成这般模样了?”
顺着他的方向,房兰也看见了黑猫,无奈地说道:“那猫是你捡回来的,只跟你亲,你走了后,它就没在我跟前出现过。这会子你回来了,它就跟着出现了啊!”
阿吉从房梁上跳下来,跑到了玄隐的大手下面,舔着玄隐的掌心。玄隐目光变得柔和,仔细瞧着阿吉是瘦了多少。
师父,我当然知道,仙帝不会让我继位的,这个位置,他谁也不会让。除天魔,只是一个幌子,若是我在与天魔的大战中伤了残了还是死了,对他而言是一件特别高兴的事。
魔界南风大宅。
“家主,聂将军又来了。”佳儿来到后院,对正在练剑的南风悠悠说道。
一个凌空长击,骤然停止,随着一阵阵利器摩擦的声音,南风悠悠的剑就入了鞘。
南风悠悠站稳平息气息后,在树下的青鸟就为她递了毛巾上来。南风悠悠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又看一眼还在候命的佳儿,说道:“你回了他,说我不在吗?”
“奴婢回了,可是聂将军说他既然家主躲着不见他,他就待在大门口等家主见他才甘休。”佳儿也毫无办法,好说歹说,都不能让聂广回去。
南风悠悠也是头疼。时隔多年,聂广来府上拜访,居然是要跟她提亲。好不容易说容她考虑一下,打发了他离开,后面几日还次次来府上要见她,求一个答复。
这时青鸟站出来,毕恭毕敬地对她小心说道:“家主,需不需要青鸟为您打发了聂将军?”
南风悠悠没有看他,对着佳儿的方向说道:“算了,不用了,我去见见他就是了。你请他到前厅去,准备周到点,别失了南风家的礼数。”
“是家主。”
佳儿领命后就离开了后院。
“家主——”青鸟意欲说话,被南风悠悠打断了,“我已经躲了他好几天了,不管是他找我有什么事情,再不见他,就说不过去了。何况聂家和南风家原来就是交好的,现在父亲母亲和兄长都不在了,我也没有理由让他一直等在大门口而不让他进来。难免会被外面的人说闲话。”
这番说辞堵得青鸟哑口无言,他只是南风家的一个家臣,一个卑微的使者,根本无权干预这些事。可是一想到聂广此行的目的,他更是无能为力。他逾越不了身份,更逾越不了界规。
最后他只能说:“青鸟明白。”就跟着南风悠悠前往前厅去见聂广。
来到前厅,聂广早就坐在那里等候多时,看到两人到来,就站了起来。
“聂将军,快些坐下吧。”南风悠悠又请他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青鸟还是站在她旁边。
“你可算是见我了。我是个粗人,我知道我前些日子所说的话很唐突……”
“聂将军——真是对不住,前些日子我是真的忙,魔主大人还要我去操练魔兵,府中大事小事也还要我操劳,今日才腾了空出来见你。还请多有见谅。”
南风悠悠突如其来的歉意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他要的并不是这番说辞。
“悠悠,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辛苦,可是我能为你分担,只要你一句话,我聂广定为你奋不顾身。”
青鸟垂于身侧的双手在长袖的掩盖下微微攥紧了拳头,面上确实一如既往地温和。
“自从五百年前在桂树下见到你与令兄练剑的身姿,我聂广的目光始终在你身上,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你是我心所属,悠悠,不管你现在答不答应,我都会等到你愿意为止,大不了我就再等五百年。”
他们相识也已经有五百年了,他们的相遇也是在后院的桂树下面,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树上还有只刚刚会飞的青鸟,除了南风毅当时瞥过来一个嬉笑的眼神。
南风悠悠说:“聂将军,你还记得你败过在我的剑下吗?”
“我记得。”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我南风悠悠身为南风家的人,绝对不会嫁给一个手下败将。你要是想娶我,十日后,你到后院跟我再比一场,若是我输了,我就嫁给你。你要是输了,永远都不要再提这件事情,我们两家还是世交。”
除了赌,她没有办法让聂广知难而退,她是他心所属,他却不是她的心所属。聂广是言而有信的人,若是许下了承诺必然会做到。
青鸟眼中露出一丝隐忍的神色,很快就一闪而过了。
“好,我答应你。”
聂广果真是爽快人,当下就应下了南风悠悠。只要有一丝机会争取她,他从来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