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周一的早晨是忙碌的早晨,周一的早晨是一周里最堵车的早晨。但是这个早晨的堵车对我来说并无影响,在滚滚车流中,我和老大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愉快地奔跑——早高峰,老大连共享单车都没有找到,只好和我一起愉快地跑起来。

老大夸奖我聪明、勤劳且有先见之明,一大早把运动鞋叼给她。当然,对于一个有高跟鞋恐惧症的狗子来说,主动给老大送去运动鞋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老大是有着钢铁般意志,同时也有着钢铁般身躯的女人,江湖上人称钢铁侠。电影里的钢铁侠只不过有一个钢铁外壳而已,老大可是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从物质到精神都是响当当硬邦邦,可以做喷气发动机涡轮叶片的历经千锤百炼而岿然不动的角色。昨天晚上流下的眼泪,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让我不禁怀疑昨天是不是雨滴落到了她的脸上。

我们跑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就是昨天的倒霉兽。大概是为了讨好老大,倒霉兽画了国宝的黑眼圈,试图以卖萌获得老大的欢心。但是他既没有国宝的珠圆玉润,也没有国宝的威武霸气。大哥,国宝虽然叫熊猫,但是人家不是Hello Kitty啊,人家其实是熊啊。倒霉兽的象形,就像一只丧家哈巴狗,典型的画猫不成反类犬。

我呸,凭什么画不好猫就画成了我?根据我千百次照镜子的经验,本哈玉树临风,岂是小小的猫咪可以比拟的?他也配姓哈?他顶多勉强能算是丧家的巴哥,简称丧巴,和欧巴桑是亲戚。

巴哥与生俱来愁眉苦脸的形象气质,从来没有给上帝充过值的智商水平,记录了整部人类苦难史的满脸皱纹,以及跑车一样的底盘高度配以滑板车的动力,这些无一不与倒霉兽完美锲合。我相信,倒霉兽也从来没有给上帝充过值,才能被安排的如此明明白白。

丧巴满脸忧郁地和老大打招呼,他颓废的皱纹、暗哑的油光、哭丧的笑脸、马奇诺防线一样的发际线、努力睁大的眯缝眼,无不在述说着忠心耿耿和努力奋斗。

钢铁侠的脸铁一样地青,心铁一样地硬,思维铁一样地不可弯折,说出的话也是铁一样地锤击一切。老大打断了丧巴啰里啰嗦的汇报,只说了一句,距离九点钟还有45分钟,然后就到卫生间洗脸换衣服。脸洗到一半,她转过头问我:“我是不是太凶了?”

我歪着头看她,既不敢点头,也不愿意摇头。于是我背诵了一遍《将进酒》,当背到“呼儿将出换美酒”时,我想到了自己孤单的现实,不禁潸然泪下。

老大似乎很感动,使劲地抱着我,她的胳膊既没有像铁一样硬也没有像铁一样冷。于是我领会到,有文化太重要了,每当没有啥可说的时候,有文化就可以云山雾罩地说上一大通,既回避了对问题实质性的回答,又凸显了自己高端的形象,就像新闻发言人一样。

当然,这个时候背诵《将进酒》未免驴唇不对马嘴,不过没关系,反正是鸡同鸭讲,哈同老大讲,重要的不是说了什么,重要的是有没有说,说的篇幅,以及说的时候所具有的态度。对于大部分芸芸众生来说,没人有闲心听你说啥,只要态度端正,你就是一只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