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了吗?”
“你又不回答,”芯启脸色很不好,他“变脸“当真不比脸谱慢多少:“我问你,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
“抱歉啊,”从听到警笛开始,男人一直都是苦笑的模样,但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和态度都似乎变得很好:“愿闻其详。”
“你们看起来都像是‘活人’。”芯启脸色却依旧很差:“不……至少持续期间确实是活人……但问题就是无论事前事后还是事中,你们总一副‘目的明确’、‘心无旁骛’的姿态……老实说知不知道和平年代人民内心会渐渐麻木的?虽然就算是战争年代都没警觉多少……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出现着,明明被人们所直视着,但他们就是注意不到你们的原因,然后你们就这样隔几年再出现一次,像饿死鬼一样竭尽全力满足自己‘未完成’的欲望……知道这种情况在我看来像什么吗?就像埋藏在地图某处的宝箱,等着看有没有人会发现打开获得里面的秘宝……然后这地图被官方废弃了,说的是因为剧情发展,其实是因为人气太少为服务器减负……关闭地图的可不是策划,而是你想为他们提供道具的玩家!”
“……但你不是发现了吗?”芯启用词在男人听来很怪异,但他仍旧勉强听懂了:“你还没回答我我到底成功了没有呢。”
“我回答过了啊,”芯启的表情不知不觉间缓和了点:“你可是‘英雄’级的‘现象’!”
“谁知道呢?你又没说清楚。”男人语气也正常了不少:“没准我还是失败了,只是‘打响第一枪’的程度……好吧,还是很像自赞自夸……”
“但老实说我一开始就很好奇了,”芯启打断道:“你连自己成没成功都不知道的吗?”
“当时一片混乱,基本上全凭本能在打……”
“……”
尴尬归尴尬,不过此刻楼下警笛已经消失了——消防救护等功能性车辆不太严重的情况是不停的,毕竟布制那么长时间的爆炸范围太大了;警车倒是停了一辆下来,但是笛已经打了,几个白制服正拿着文件夹挨着队找人问话,看起来似乎是在统计市民(伤亡)情况——很准确的做法,芯启记得这种白衬衫在这一带警方中是文职的“装备”,看来扩散到大半城市人手怎么着都有点不够用。
“现在是多少年以后?”男人突然发问。
“你最喜欢的流行歌是哪首?”芯启反问。
“《昔日晨光》吧,怎么了?”
“那是二十年前的流行曲。”
“这样啊。”
“不问问你的死活?”
“我总不可能睡上二十年吧?”
“……我还以为你终于听出我话外音了呢。”
“那真不好意思啊,”很真诚的语气:“不过光‘建筑’来看,跟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啊!”
“谁知道呢……二十年,就能让一个半不管的‘混乱’地区,变成人人毫无危机意识的‘和平’地带……说句难听的,这一辈人恐怕都没几个知道二十年前这城市的景象吧?”
沉默降临,但没持续多久——不知什么情况,某一时刻那些留下的“白衣服”们突然陆陆续续、几乎是“同时”地听了一下对讲机,然后他们的动作瞬间就僵了——很细微的变化,表情不变动作不变,但芯启看得出他们的肢体确实有些“僵”了;不知是谁起的头,楼群中也不好判断声音的具体方向,但某一刻本就嘈杂的人声突然“沸腾”了起来——爆炸声早停了,芯启数过刚好不多不少——这栋楼下不远处就有一个爆点,而“沸腾”声一起,一个本来安安静静在街上看“废墟”的人却突然抽风一般撒腿就跑,几名白衣服也是干脆到把手上东西全丢了过去,写字板圆珠笔什么的都不要了——随后就是很正常的“别跑”、“傻子才不跑”环节了……怎么说,很突兀,但这种“沸腾”很明显是会迅速“传染”的类型,可想而知的……
……这座城市再次“炸”了,不是爆炸物导致的“炸”了,而是在乱成一团的“人粥”中炸了。
“满意了吧?”芯启还是在意售后评阶的:“我说过他们还是可靠的吧?再者效率比亲自动手高不少不是么?”
“……但你确定他们能得手么?”
“不知道,”然而芯启否定得很干脆:“毕竟闲了太久,这些混账还存了多少能耐真的指望不了;但只要引起重视就够了,这城市新闻行业还是比较自由的,毕竟平时也没东西可报……发生了这种‘大’事,短时间内他们还敢继续犯案吗?”
“……结果还是不稳定啊。”
“我只做小本生意,别要求太高了……对了,能够直接追踪‘犯罪’这种事是什么感觉?‘直觉’一样吗?”
“不知道……我只感觉像是行动当天的壮胆,然后……全凭本能,再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好吧……不过话说你当年为什么要杀他?”
“他害死了我妹妹。”
其实是一群领养孤儿吧,芯启心想;但问出口的是这句话:
“无意间的?”
“不……某种程度上还是有意的。”男人的语气明显不想继续说下去:“你没看我的日记?”
“没兴趣……不过说起来你还欠我一杯酒钱,”芯启有点词不达意:“一并抵了吧,你也不希望永远被人遗忘不是?”
“……随你吧,”男人突然露出微笑,随后自顾自地转身朝楼梯走去:“交易……很不愉快,但至少值这个价。”
“得了吧,”芯启也笑,但却是“皮笑肉不笑”:“一本日记炸城市,还只是‘值这个价’?再者我还要做生意的,事情搞不了太大啊……”
……
彼得·艾欣默克,生平无记录,唯一有据可查的便是二十三年前只身闯入大型犯罪集团,杀死其首脑和多名成员,引起多方关注,为后期警方的清缴行动提供了大量的民声支持与实际便利;但之后很快被制伏,据当事人口述遭到毁尸灭迹,至今找不到关联物品——传说自清剿成功、城市逐渐安定后时不时会有人在街头小巷的酒吧里喝酒壮胆,但类似的身影人们却再也没有见到。
其实是见过的,注意不到罢了,芯启想——他一开始也确实没看出来,跟《你好》那次源自“没太注意”的情况不一样,这“彼得”看起来也就是一个二十来岁绝不超过五十的“中青年”,跟普通的人类几乎没有分别——也就是从浑身湿透的他身上翻出那本日记、本着“多了解一下”的心态芯启翻了翻时间才发觉的异样——是的,某种程度上他撒谎了,但当时这日记却是用防水胶袋封得严严实实的,开口还特意涂了橡胶;不过再仔细想想,彼得当年可是连“照片”什么的都没有留下。
但反正,交易一完成,芯启也就懒得思考了——彼得的“离开”显得很平常,刚拐过楼梯拐角他就完全消失了,并不是单纯地“消失在视野中”,而是连脚步声、“气息”什么的都猛然间丧失殆尽,连芯启都感受不到——要知道单纯的楼梯拐角可屏蔽不了他的感知,然而,他却也没有追上去确认的欲望——因为就在男人消失瞬间,那本日记就发出了淡淡的橙色光,作为店老板芯启当然知道:
自己的“款”收到了,虽然价值确实算不上高。
但收到了就好,至于一些杂七杂八的问题比如是不是唯一遗留物品要不要公开为什么会把日记封存带在身上他以后会不会再出现……傻子才会去考虑这些,知道怎么样能够最好地完成交易,对于“店老板”来说才是唯一的正道。
“吱呀——”
街头巷尾人声鼎沸,这座城市真的完全“炸”了——至少就算是芯启,要在那么混乱的人群中挤回书厢也并不容易,因此开门的时候他忍不住握着门把朝下方使用了不少力道——那两名客人还没走,本来看他回来九是冷面以对不打算理睬的,但芯启却是直接走了过去,弯腰把嘴巴抵在正坐着他摇椅的九耳朵边上:
“把这个收好,”他把日记放在桌面上:“还有,做好‘搬家’的准备……这一带估计很久都没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