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刘原让他去找陈府的三管家刘安,说刘安会安排他入府,身份是刘安的远房亲戚。
许一阳便直接跑到陈府,对门房说是自己是三管家刘安的亲戚,刘安让自己来找他的。
门房让他等会儿,得先去确认一下刘安知不知道这么回事。
随后门房便将许一阳晾在了门口,不过不一会儿门房就带着一个和刘原体型相识的中年人从大门出来了,然后许一阳被中年人拉到墙边角落。
“我就是刘安,是刘原让你来的吧?”刘安摸着嘴角眯着眼大量着许一阳。
许一阳闻言赶紧点头,“对,我要怎么进去?”
刘安嘿嘿一笑,而后一步垮到许一阳身边,转身左胳膊搭在许一阳肩膀上,伸出右手三个手指不停搓动,挑着眉头轻声道:“友情价,三十两!”
许一阳顿时有点懵逼,你不是自己人吗?怎么还收钱?
许一阳转头皱眉看着刘安,苦着脸问道:“怎么还要银子?不是直接进入?”
刘安顿时笑的极其奸诈,“我是南镇抚司的,可不是你们北镇抚司的。你们用我们的关系,难道我们还不能收点银子?”
许一阳顿时有点无语,苦笑着问道:“能不能便宜点,看在同僚的份上?”
“可以,只要你愿意!”刘安顿时笑的更开心了,“你可愿意收全府夜香?如果你愿意,我只收你二十两银子。并且每月月例五两,那可比其他下人的二两多多了。收夜香也没其他什么缺点,就是脏了点,累了点,气味难闻了点。但是却可以走遍全府,有助于你的任务,这可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
许一阳顿时觉得收夜香是个好活计,居然能走遍全陈府,便欣然同意,爽快的掏了银子。
然而许一阳还是太天真了,是收全府夜香没错,前院的护卫、管事、下人等等加起来有三百人。
共六个茅厕的夜香得他掏出来,再装入桶中运出去,平均一天得来回至少六趟!
加上掏,直接能从天未亮做到落日黄昏,还打探消息?没干完活,哪都不能去!而且一身臭豆腐味,他能去哪?
更坑的是后院才十来个人,除了陈百金一家子就是丫鬟了。夜香都是丫鬟处理,没他的份……他也就进不去。
气的许一阳去找刘安理论了半个时辰。
最后,刘安叹了口气后无奈的拍着许一阳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和你说的全府可没包括后院啊,平时我都进不去后院,更何况你?你该庆幸,原本做这事儿的夜香胡,儿子娶媳妇,不能不让他回去,不然你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进入了陈府。至于其他工作,我真的很难安排给你,毕竟我只是个三管家。当然,要是你不愿意倒夜香的话,你可以从哪来的回哪去。不过先说好,出了这门,二十两银子可不会退。”
‘为了二十两………不对,是为了完成组织上给他布置的任务!为了维护天下盐商的利益!为了获得新上司的赏识!’许一阳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然后坚定的对刘安说,“倒夜香乃是全府大事!我许某人为府内贡献,自然是义不容辞!”
“嗯,很好!”刘安心满意足的走了。
许一阳突然想起原来说的三十两可以进入,顿时明白又被刘安坑了。
………
第一个茅厕,许一阳便有点怀疑人生,即便自己早有准备,在脸上裹了五层麻布,但是却依旧无法抵挡臭豆腐般的气息无穷无尽的侵扰着自己!尤其是每次用手上一根长两米左右的棍子时,这棍子在底部有个三十公分左右的斗状物体——姑且喊他夜香斗吧!
许一阳站在茅厕后的坑旁,每用夜香斗装一斗倒入大桶中,臭豆腐的清香便越发浓烈一分。
历经一个时辰才清理完第一个坑…抬头一看天,已经到了吃早饭的时间,赶忙推着板车前往伙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先吃饱再说。
而许一阳所过之处,人人尽皆捂嘴遮鼻,慌忙的后退三尺之上,无不行注目之礼!
实在是臭豆腐般的浓烈气味杀伤力太强,这些凡人无福消受。
等许一阳到了伙房,领到伙食坐在桌上后,就体验到了倒夜香的特权,即便其他桌再拥挤,他依旧一人独占着一张桌子。
再打量了一下其他人的伙食,盘子里肉食两三块,而自己却有七八块……伙夫明显照顾许一阳!
许一阳大口吃完后,看见其他人依旧还在吃,觉得他们这是浪费时间,随即昂头挺胸大步走出伙房,推着板车去处理了。
……
处理完六个茅厕后,初步熟悉了陈府的许一阳带着一身臭豆腐香气回到住处时,黑夜已经笼罩了大地。
许一阳洗漱过后换了身衣服躺在床上舒坦的呼出一口气,随后开始思考该如何完成这任务,‘等夜香胡回来后,我应该就可以有点空闲时间了。陈家后门是小道,无法通行车马,不可能隐秘离开,必须从正门走出去。到时候我只需要蹲守大门附近,看哪个人会匆忙的离府,而且很久不见人影,那就八九不离十,就是他。待我传信…………卧槽?我怎么传信给刘原?他没说啊,不行,我得找个空去问问他,这人太不靠谱了,满脑子就是赚银子,居然连传递消息的办法都不给我一个。’
而后不再多想,盘坐着修炼起了童子功,以求早日大成!
三日后,夜香胡回来了,许一阳两人一边交流一边收拾,不到午饭时,便提前搞定了六个茅房。
吃过午饭,两人一同回到住处,各自洗漱,夜香胡倒是洗完后就睡午觉了,许一阳觉得这大概就是人到中年不得已了吧。
随即许一阳随便找了个借口混出陈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家里走去。
路过家门而不入,直接进入隔壁刘原家,正好他在熟练的包着包子,那熟练的程度看的许一阳满头黑线。许一阳摇头叹了口气,而后走上前去,一脸笑意的虚伪道:“刘叔啊,您堂堂锦衣卫总旗,居然沦落至此,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嘿,请个人一月也要一二两银子,自己平时又没事做。干脆就没事多包点,有事少包点,反正我手艺好,卖的完!”刘原装作没听见许一阳的嘲讽,但是一谈生意经,立马眉飞色舞了起来。
“刘叔你这算盘打的响,不做商人可惜了。另外你跟刘安是什么关系?刘安怎么就给我安排了个倒夜香的活。”许一阳眯眼紧盯刘圆,“不知道刘叔你知不知道这回事?”
刘原满脸不在乎,随意的挥了挥手,继续包着包子,“他呀,是我堂哥,南镇抚司的。不要介意这些细节嘛,任务过程中的一切苦难都只是对你的磨砺。毕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年轻人就该多吃点苦!”
许一阳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直接气的双手大力拍击在摊着包子的桌子上,将两个刚包好的包子拍成烂泥,气愤的喊道:“难怪和你一样不靠谱,你们这是一家子都一样!而且你居然连信息传递给谁,怎么传递都忘了和我说!”而后许一阳又抓起两个包子捏烂。
“我堂哥没和你说?有消息就传递给他?咱北镇抚司负责情报,南镇抚司负责抓人。卧槽,我的包子。”刘圆敢忙上前拉走许一阳,随即奸笑着对许一阳说道:“当然,如果这任务对咱们北镇抚司有好处,那肯定是直接通知咱们自己人,找我就是!没好处或者好处不大的话,那就通知刘安,他们的职责本来就是抓人的嘛!”
……
和刘圆唠嗑了一会后,许一阳看着太阳都开始缓缓落下了,就起身与刘原道别,准备回陈府。
半路上上突然闻到浓烈的臭豆腐味,许一阳随即双眼放光,嗅着气味找到了那个卖臭豆腐的小摊,搓着手激动的问道:“店家,你这臭豆腐怎么卖?”
“三文一份,一份六块,一份五块,客官您来几份?”
“十份!”许一阳爽快的掏出钱袋,点出三十文递给小贩。
接过十份臭豆腐,许一阳低头陶醉的深吸一口气,而后感叹道:“爽,我闻了这么久的臭豆腐,今天总算可以吃上一口热乎的了!”
然后转身迈着大八字边吃边走朝陈府走去。
突然“哎呀”许一阳只感觉撞上一个柔软的身躯,随即回过神来,也不管洒落在地的臭豆腐,赶忙扶起被他撞倒的女子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姑娘,都怪在下吃着东西不看路………”
说到一半,许一阳便盯着面前双十年华的姑娘看呆了,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许一阳双眼倒映出女子模样,白皙的瓜子脸,红红的薄唇,腰后垂落的三千,纤细的身形。
‘卧槽!清新小可爱!’许一阳两眼就差冒绿光了。
女子被许一阳盯的羞红了脸,低头看了眼身上,确认没什么问题后,赶紧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既然都没事那就算了。”
随后转身就跑了。
而许一阳则一直看着女子的背影,待看不见女子后,才看了眼洒落的臭豆腐,摇头叹气道:“我才吃了十来块……不过,撞到可爱小姐姐,不亏!”
而后叹气沿着女子离去的路回到了陈府。
回到住处后,许一阳看见夜香胡正在小院中运动手脚,便凑上前去开口问道,“胡叔,你在陈家做了多久事啊?”
而夜香胡则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许一阳,摇头叹气道:“小许,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哎,世风日下!我干了十来年了。”
“我好哪一口?你说清楚!”许一阳很是迷茫,他干了啥?
“咱们处理夜香已经很是低下了!”夜香胡满脸恨铁不成钢,“咱一月五两银子,啥不能吃?你居然还吃····哎!”
随后不管许一阳如何解释,夜香胡就是不相信……许一阳很无奈,只能回去睡觉了。
又经过五日,许一阳的任务依旧毫无进展,正拉着刘安商讨前任到底为何会失踪时。
一个丫鬟找来,看着刘安娇声问道:“刘管家,大小姐的下人找好没?”
刘管事一把拉过许一阳,声音温柔的说道:“就他就他,我远房侄儿,年方十六,我正和他商量这事呢。”
许一阳还在诧异,你什么时候和我说了这事,我怎么就不知道了?
刘管事紧接着又凑许一阳耳边小声提醒道:“有机会进后院,自己把握机会!”
随后许一阳便拿着刘安给的新衣服,去了洗漱换衣服,换好后跟着丫鬟去了许一阳心心念念向往许久的后院。
路上丫鬟跟许一阳交代道:“平时你就照顾小姐的花花草草,偶尔小姐想出去的话你就跟随在小姐左右,保护小姐的安全!”
不一会儿,便进入了后院,丫鬟带着许一阳朝一亭子中看书的女子道:“小姐,老爷给您安排的下人到了,是刘管事的侄儿。您瞧瞧?”
许一阳立马低头微微躬身喊道:“见过小姐!”
“好的。”许一阳听着有点熟悉的声音,轻轻抬了点头仔细观察面前的女子,然而许一阳立马懵住了,‘卧槽,这不就是那天撞到的可爱小姐姐嘛!说好的长的一般呢?记录信息的那人是个什么审美啊?’
而陈千莺抬头望着他,也发现了他就是那天撞她的人。红着脸用手上的书捂住嘴,发出清柔的声音,“你叫什么?平时你就负责照看这些花花草草。”
而后伸出手轻轻一挥,“周围这些瓷器里的就是,不管什么时候浇水,修剪,施肥,你都自己看着办。不过一但下雨,你便需要将它们搬进这处亭子中,不下了再搬出去。你可明白?”
“小的许一阳。”许一阳赶紧挤出狗腿般的笑容,“明白!平时还望小姐多多包容!”
“这是自然,以后便叫你小阳吧。现在嘛,跟我出府走走!”陈千莺说完后轻轻起身朝前院缓缓走去。
许一阳紧随陈千莺其后,而丫鬟则留在后院中。
出了陈府,陈千莺便慢步带着许一阳往大街上走去。
一路上许一阳也不敢说话,生怕陈千莺旧事重提!
‘这是去干啥’许一阳不动声色的转动着眼睛,心中想法如同万马奔腾,‘万一陈千莺要报复我,我是反抗呢,还是不反抗呢?’
陈千莺突然停下,转身抬头微笑望着比她高了一个拳头的许一阳,笑嘻嘻的问道:“你可还记得你那天就是在这里把我撞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