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愿有岁月可回首

沈惜秋走下几级台阶,就看到阮铃铃迎面而来,阳光下的她皮肤白皙如雪,脸上永远洋溢着笑容,就像一位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骄傲公主,从容淡定自信,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

她朝阮铃铃的方向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

对方显然也看到她了,昂首挺胸地走到她面前,露出甜美的笑容,脸颊两边隐隐约约凸显两个浅浅的酒窝,但是眼神里却是挑衅的意味,仿佛是在宣示主权,“你也来医院看一宁吗?”

她想起了顾一宁父母在医院里对她说的话,赶紧把手里的药冲她晃了晃,艰难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自以为很自然的微笑,“不是不是,我生病了,来医院看医生。”视线往下移动,看到阮铃铃手上拎着一碗粥,正是每天排长队的那家粥店,对顾一宁的事,她总是很上心,也很体贴。

“多注意休息,那我不打搅你啦,我先进去看看一宁。”阮铃铃说完话,莞尔一笑。

“好,谢谢关心。”沈惜秋回答道。

离开医院大院后,她走在铺满鹅卵石的道路上,感觉到脚下凸起的石头有些磕脚,五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落在水泥路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气温逐渐回升,偶尔有阵阵热风扑在脸上,有种夏天的感觉。

她抬头仰望天空,刺眼的阳光让她条件反射地半眯着眼,眼睛有些酸涩,有几滴水顺着脸颊流出来,她分不清是由于走得太急而冒出的汗,还是因为顾一宁的心情酸涩,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原因,就只是一直往前走,往前走,没有目的地,是啊,她要去哪里呢?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商业街,停在那家粥店的面前,就算在下午店里生意依旧很好,她透过被擦拭透亮的玻璃里看到老板在厨房摆弄食材,老板娘则负责把端菜和清理桌子上的残羹剩菜,虽然每天都忙忙碌碌很辛苦,但她的脸上浮现的却是幸福的表情,把碗碟收进厨房,看到满头大汗的丈夫,就会拿出汗巾帮他把汗擦掉,两人可能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是心里却全是对方,每次她过来店里喝粥的时候,心里都特别羡慕。

如果一个人肯陪你慢慢变老,那他一定是很爱很爱你。

她上次看了个视频,内容是有一对老夫妻住在养老院里,他们从年轻到老几乎没红过脸,他们一起经历风风雨雨,一直相互扶持,每当有人问起另一半时,他们都会脸红害羞地称赞对方,老奶奶在一年前去世了,老爷爷每天要抱着她的照片才能入睡,有一天社区义工给老爷爷带来了一个礼物——印着老奶奶照片的枕头,这位爷爷瞬间激动得手舞足蹈,涕泗横流。

她突然想起冯唐的一句话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一句多么深情的话,但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做到呢,相爱也许不难,守住爱情才是最难的,很多人一开始爱得轰轰烈烈,至死不渝,但是却抵不过生活的残酷无情。

就像她一样,同样守不住和顾一宁的爱情。

沈惜秋继续漫无目的在路上走着,思绪却慢慢飘向远方.........

烈日当空,空阔的操场上排列着整整齐齐的方队,一大片的绿海特别引人瞩目。

近距离一看,每个军训的同学脸上都布满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滴落在滚烫的地面,瞬间变成了水蒸气。

沈惜秋站在军训队伍的中间,微昂着头,手一直保持45度的方向举在脑门旁,汗珠不小心滑进了眼里,刺激了泪腺,眼泪不受控制流了出来。

是的,你猜的没错,他们正是在站军姿。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沈惜秋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透支了,身体因为过度劳累变得微微颤抖,脚也有些抽筋,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双眼,导致前方一片模糊,一秒,两秒,三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终于熬不住了,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沈惜秋看着陌生的环境,有点发蒙,刚想掀开被子下床,又感觉一阵眩晕,险些跌落到地上。

“同学,你有些低血糖,还没完全好呢”身后传来温柔的女声。

沈惜秋寻声望去,悄悄地打量着她,她穿着白色的医生大褂,约莫30岁左右,有着一头漂亮的卷发,清秀的面容,气质出众,应该是这里校医,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谢谢,谢谢你”沈惜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连声道谢,以掩饰内心的慌张,却不知道有些怯弱的声音已经把她给出卖了。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的,心里既苦恼又纠结,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太丢人了,还得麻烦别人把自己送来医务室。

在她胡思狂想之际,校医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沈惜秋,沈惜秋”尖锐的女声瞬间传入她的耳朵,使她在炎炎夏日中居然打了个寒颤。

沈惜秋坐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微胖的女生,圆圆的脸蛋因为跑得太急微微泛红,像个等待别人采摘的成熟苹果。她的五官其实挺好看的,大大的眼睛圆噜噜地转着。

“丽娜,怎么了?”沈惜秋记得她叫丽娜,当时心里觉得倒是人如其名般可爱,便记下了。

“你知道你出名了吗?”丽娜睁着圆圆的眼睛,终于把气理顺了,手还一直拍打着胸脯。

沈惜秋有些疑惑,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就因为军训晕倒了?”这也太不正常了吧,在军训晕倒不是最常见的事吗,心里腹诽着。

“你晕倒了本来倒不稀奇,但是你砸晕了顾一宁。”

“不是吧,我还砸晕了人?”如果说刚才沈惜秋觉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太丢人了,那现在还砸晕了人,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丽娜凑到自己面前,故作深沉地说,“no,no,no,而且你砸晕的还不是普通人,是全校女生新晋的暗恋对象。”

沈惜秋已经完全陷入了神游的状态,没把她后面说的话听进去,一门心思就想着怎样跟那个人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呜,本来也不是故意的,晕倒是她能控制得住的吗,到时候在一个班级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该有多尴尬。

第二天军训集合之前,沈惜秋坐在花坛旁纠结着,“要不要去道个歉呢,或许他已经忘记了,我去道歉不就又勾起他的记忆吗,况且连他叫啥都不知道呢,要不还是不道歉了”,她喃喃自语中,企图说服自己。“但是父母从小就教导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要勇于承认,不能当缩头乌龟。”

“集合,快点过来集合。”班长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中,她连忙小跑进入队伍中。

在找到的位置时,她第一次看清楚排在她后面的男生,一米八多的身高,难看的迷彩服被他穿得特别好看,五官很清秀,皮肤是男生中罕有的白皙,但他脸上此刻却没有任何表情。

沈惜秋鬼使神差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仰头对上他的视线,说“对不起,听说昨天我晕倒,不小心砸晕了你,真的对不起。”

这时男生队伍里突然发出爆笑声,熙熙攘攘交头接耳的声音,令她很是奇怪,百思不得其解,她看了眼那个男生,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直到很多年后,沈惜秋才知道,自己砸晕顾一宁的事,被他的兄弟嘲笑了很久很久,直言不讳说他太虚了,你懂的。

沈惜秋心里极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去道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挺好吗,反正晕倒也不是自己愿意的,沈惜秋,你真是长了个猪脑袋。

后面吵杂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教官出现了队伍的前面,“谁那么喜欢说话的,上来前面说,我把教官的位置让给他做。”瞬间队伍里鸦片无声,其速度简直能赶上火箭发射了。

“昨天晕倒的那个女生和被砸晕的男生,现在怎么样了?”教官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表示关怀。队伍里又出现窸窸窣窣的小声讨论,目光纷纷朝沈惜秋和顾一宁望去。

沈惜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腹诽着,本来是没事的,但被教官你一问就变得有事了。但她哪里有那个胆量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只能说没事。

顾一宁依然是那个表情,没做任何回应。

经过一轮的训练后,得到教官的恩赐,队伍可以带到树荫里休息一阵,但是队形不能乱。

我们按照班级原本的队形稍微散开些,便盘膝坐了下来,该喝水的喝水,该擦汗的擦汗,该说话的说话,在这树荫下,把训练所有的疲惫都抛之脑后,好好享受这一刻的舒适。

但是好景不长,休息不到20分钟,教官的集合哨声又从耳边响了起来,所有人都舍不得厉害屁股下的风水宝地。

“大家从后面,把水杯往前面传,第一排的把水杯摆好。”教官严肃的声音,进入班级每个人的耳朵里,且迅速做出反应。

沈惜秋突然觉得肩膀一疼,条件反射地往后面看去,是那个男生拿着杯子用力地撞了自己的肩膀一下,而且不是一个杯子,后面还有两三个杯子也是一样。

她觉得他就是故意报复自己,明面上看是提醒她传杯子,但实际上就是为自己砸晕他而报复,这个人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沈惜秋在军训的期间,心里一直愤愤不平,一直咒骂他,小气鬼,没风度。

不知不觉军训就结束了,坐在大巴车上要返回学校时,身边很多女生都哭了,都泪眼汪汪地望着窗外那个带了我们一周的教官,嘴里都嘟喃着舍不得教官什么的。

而对于沈惜秋来说,她并无什么感觉,没有喜,也没有悲,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正常情绪,不管是小学军训,初中军训,还是现在的高中军训,在离别的时候,她都没有落泪。她的同学还说过她太过于铁石心肠,没有感情。

被说了几次后,她真的有去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后面得出的结论是自己太慢热了,而军训的时间太短,对她来说,教官是还没来得及建立感情,军训就结束了,没有感觉才是最正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