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说得好。”我看着镜子里男版的自己,微勾起嘴角。
“我已经把衣服导入你的背包了。”福尔摩斯说。
“多谢。”我把那件脏了的外套收进手表里,又取出福尔摩斯为我准备好的衣服。
我展开衣服,快速地换好,镜子里黑色外套上的银钻闪闪发光,这件衣服是按照夹克设计的,但两侧半个袖子是拼接的,整体颜色以黑白为主,胸前和肚子前的口袋有银色的细铁链做装饰。
我把衣服的拉链拉到胸前,立起衣领。
“衣服真酷。”我说。
“酷吧?没想到咱们两个体型还很相似。”福尔摩斯意味深长道。
“这是你的衣服?”我疑惑着。
“嗯,只穿过一次,后来没再穿过。”
“为什么?”
“以后有机会再说,马上到你了。”
我点点头向外面走,走廊的灯光照在我的身上,衣服上的银钻闪闪发光,路过我的人都会回头看我一眼。
回到后台,白莲花已经上台表演了,只剩下那个老龙虾站在后台痴痴地看她表演,垂涎三尺。
跳凳子舞的小姐姐身披一件黑色皮衣坐在镜子前休息,发现我回来后抬头看我,说:“呦,换马甲了。”
“哈哈,换马甲了还能认出来我,姐姐真聪明。”我笑嘻嘻地坐到她旁边去。
“嘴真甜。”她对我笑着,低下头继续看手机。
“怎么样,刚才表演得可还顺利?”我好奇问道。
“你说呢?”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肯定迷倒了万千美男啦!”
“呵,男人。”她冷哼一声开始沉默。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及时修改。
“姐姐,我是说你在跳舞这方面很有天赋,才貌双全。”
她冲我娇媚一笑,扯了扯我的脸,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下一个就到你了,赶紧去找工作人员吧。”
“嗯,谢谢姐姐。”我站起来,转身屁颠屁颠地去找工作人员。
——————
“下面,有请姜拾柒为我们带来的Call me baby!”主持人洪亮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舞台的灯光暗了下来,工作人员拍了拍我的后背,又推了我一下,让我抓紧上去。
我摸了摸脸上的半脸面具,轻手轻脚地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舞台正中央,单膝跪在地上。
台下坐了很多人,男人们穿着正装,女人们穿着漂亮的裙子,灯光太过耀眼,以至于我看不清那些人的脸,音乐开始响起,舞台的灯光忽然聚集在我身上,衣服上的银钻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眯起眼睛,跟着音乐的节拍从地上跳起,舞动身体,这里不是真正的舞台,所以并没有我所期待的尖叫声。
表演结束后,台下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我深深地鞠躬表示感谢,然后转身回到后台。
女子正站在后台等我,“你也很棒。”
“哈哈,谢谢。”我挠挠头傻笑着。
女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又抬起头看我,“走啊,一起去吃饭,他们单给我们开了一桌。”
“好。”
我跟着她到了宴席后面的一个角落,美味的菜肴已经摆满了桌子。
我们拉开凳子坐下开始用餐,我向附近的桌子瞟了几眼,自己附近的几桌人都是自己没见过的。
“喂,你怎么称呼?”女子问。
“你叫我拾柒就行。”我说。
女子挑了下眉,“你的名字很好记,我叫Nancy,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凭什么要和他坐在一桌嘛。”白莲花的声音大老远传来,附近在座的人瞟了她一眼又继续喝酒聊天。
她旁边是刚刚的男服务员,男服务员一脸笑容耐心照顾他的客人,可以知道他的忍受能力是多么的强。
白莲花一脸不情愿地坐到我的斜对角,不停地翻我白眼。
我扯了扯嘴角,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夹起一块红烧肉到Nancy的盘子里。
“Nancy,你表演那么辛苦,多吃点。”
Nancy看了我一眼,回笑我,又夹起一块鸡腿给我。
“你那么瘦,更要多吃点。”
我们相视一笑,旁边的白莲花气急败坏,直接把手里的筷子摔在地上。
“你们恶不恶心?不吃了!”白莲花抱着胳膊,气得直发抖。
我回过头坏笑着看白莲花,“怎么了,狗粮塞饱了?”
我用牙签扎起一个西瓜块,递到Nancy面前。
“Nancy,希望你永远青春美丽。”
“谢谢。”Nancy笑了笑,用嘴接过那块西瓜。
“你看,我女神吃东西都这么好看,不像有些人,越生气越丑。”我说完瞥了一眼白莲花。
白莲花已经气炸了,站起来,踢了一脚凳子走了。
“略,丑人多作怪。”我看着她的背影翻个白眼,吐了吐舌头。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忽然换衣服了?”Nancy问。
“哦,刚刚那个女的往我泼了我一身咖啡,衣服脏了,我就找人帮我换了一件。”我说。
“过分。”Nancy皱起眉头。
“好了,女神不气,生气就不好看啦。”我笑嘻嘻地看着Nancy。
“请问,你们谁能替我上场?”一个女孩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胆怯地问。
“替你上场?”我惊讶道。
“我,我的脚扭了。”女孩说着,涨红了脸。
我下意识地向她的脚看去,她穿着一双漂亮的红色高跟鞋,右脚站着有些吃力。
我和Nancy立即站起身扶她坐下,问清楚了情况,原来是白莲花刚刚去后台,故意绊倒了她。
“太他妈的欺人太甚!”我低吼着。
“这样吧,你先坐在这里休息,我们替你上。”Nancy拉起女孩白皙的小手。
女孩感激地看着Nancy,不停地说谢谢。
“女神你真善良。”我连忙拍马屁道。
“你也很善良。”Nancy说。
“啊?我善良?”我疑惑着。
等等,她刚刚说我们。
“我也要去?!”我瞪大双眼,指着自己。
“对啊,你跳舞也很厉害,我们可以合作。”
“我……不行。”我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身为一个男人,绝对不能说自己不行。”Nancy抱起胳膊,一脸严肃。
“关键我也不是男人……”我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不会凳子舞。”
Nancy叹了口气,“谁说要跳凳子舞?难道我离开凳子就跳不了了吗?”
“能能能,都听您的,您是女王。”我轻轻握着拳头捶了捶她的腿。
“That girl,可以吗?”Nancy问。
“可以。”我连连点头。
就这样,我又被她拉回了后台。
“头发最好用发胶做个型,衣服……就这样吧。”
Nancy拿来化妆镜前放着的一瓶发胶,对我的刘海一直喷,又用手帮我抓了抓头发。
“这么专业,你家不会是理发店吧?”
“对,就是理发店。”Nancy面无表情地说。
“另外——”Nancy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怎么了?”
Nancy咬了咬下唇说:“你面具可以摘吗?”
“可以啊,没问题。”我微微低下头,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Nancy看到我的脸先是一惊,然后又平静下来,“原来你——我还以为你脸上有疤什么的,不方便见人呢。”
我辩解道:“不是,我这面具就是戴着玩的。”
“哦。”Nancy低下头避开我的视线。
“可可呢?”工作人员从旁边走来,疑惑地看着我们两个。
“可可是谁?”我问。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手里的表演人员名单,又抬起头看我们。
“最后一个表演人员,可可啊。”
“刚刚那个女生……”Nancy小声对我说。
我给了Nancy一个坚定的眼神,回头看工作人员,说:“大哥,可可她不小心扭到脚了,我们替她上。”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纸上面划了两道,又看着我们两个说:“行,那你们准备好,最后一场了,一定要坚持住。”
“放心吧。”
“音乐要哪个?”他问。
“That girl。”我说。
工作人员把纸按在桌子上,匆忙记了几笔离开了。
“拾柒,马上到我们了,我们要不要简单练习一下?”Nancy有些担忧今晚最后的演出。
“那我们就大概过一遍吧。”
我们两个在后台快速地练了一遍,不得不说我们很有默契。
很快,我们就上场了。
舞台上又是一片黑暗、寂静,台下的眼睛盯着这黑漆漆的舞台看,仿佛要把它看破般。
舞台的灯光忽然照到我们两个身上,Nancy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我小声鼓励她,“我们可以的。”
音乐响起,我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摆动起来,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而音乐是支配我们身体的丝线。
——————
演出结束后,主持人最后一次主持了闭幕式。
一切终于结束了……当然这只是对于表演人员来说。
今晚,才是这个帮派真正苏醒的时刻。
——19:45——
Nancy连着跳了两场舞已经很疲惫了,我们回到餐桌,晚餐在说笑中度过,最后我送她回到了她的房间C5,回到二楼,宴席上的宾客还在一起互相敬酒,看着他们一起畅聊,总是忍不住去偷听两句。
我再次戴上面具,向宴席的边缘走,心中念着某个人的名字。
茫茫人海中,我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这身高,这身材……
我立即走过去,那个背影也开始向旁边移动,我加快脚步,紧紧地跟着,他一直到一个比较靠前的桌子坐下了。
走近后,我在他和别人谈笑间窥视了一眼他的侧颜,他戴着一副黑墨镜,就和他周围的人一样,这可能是乘风的老规矩,但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再熟悉不过的胡须。
我按耐住自己的小兴奋,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正跟他聊天的几个黑衣人齐齐地看向我,他注意到那几个人的目光,回头看我。
我低着头偷笑,说:“我还以为我找不到你了呢。”
他只是微笑着,并没有说话。
“我刚刚的表演,你感觉精彩吗?”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平静,毫无波澜。
他“嗯”了一声又不说话,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就不能摘了墨镜和我说话吗?感觉这样子很没礼貌诶。”我低下头,不满地撅起嘴。
他轻笑一声,微微低下头,向我靠近,好像是让我帮他摘墨镜。
我抿着嘴唇,抬起头,伸手抓住墨镜的两端,慢慢摘下。
周围的所有黑衣人都在盯着我们看,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墨镜摘下后,我终于能看到他的眼睛,等等——
偶买噶!不是他!
这年头连自己老公都不认识了,姜拾柒,你咋那么废?
“您还是戴上墨镜比较帅,真的。”我笑着把墨镜重新帮他戴好,站起身准备开溜。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微笑着说:“你刚刚不是说要和我聊聊吗?别走啊。”
我沉了沉脸色,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转身又笑嘻嘻地看着他,推辞道:“不了,刚刚主持人说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啊。”
“主持人在那坐着呢。”他说着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附近的,正在喝酒的男人,那人正是刚才的主持人。
卧槽,撞枪口上了。
冷静,冷静……
“好吧,事实是——我刚刚认错人了,抱歉。”
“但我没认错。”男人盯着我的脸看,眼神异常坚定。
“你是姜拾柒,对吧?”他问。
我点点头,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很开朗。
“我是江轩。”
“江轩!我的天,你刚刚吓死我了。”我再次坐下,他收回手,抓了一把盘子里的花生开始剥。
“哈哈,也是我太傻了,自己老公都能认错。”我立即闭上嘴。
“?”江轩惊讶地看着我。
我赶紧纠正,“不是,就是一个好兄弟,他最近在给你做保镖,因为他经常在外面打工,然后我就习惯叫他‘老工’。”
江轩别过头不再看我,继续剥手里的花生,嘴角挂着一抹笑容,看起来很开心。
“嘿,一会儿你就要和他们谈话了,你紧张吗?”我试探性地问。
江轩摇摇头说:“不是紧张,是兴奋,马上就可以了结这件事了。”
江轩把剥完的花生放在一个空盘子里,向我推了推。
“你自己不吃吗?”我看了看盘子里被剥好的几粒花生,又看着他。
“不喜欢吃。”
“如果你不吃,我就都吃了啊。”我说完抓起盘子里的花生往嘴里塞。
就这样他一边剥,我一边吃,空气静谧了一会儿。
“小杨今天没来吗?”我伸着脖子四处张望了一圈,看了一遍那些正在看我们的人,他们立即收回目光,悄悄走开。
“他在楼上休息。”
“曹经理呢?曹经理怎么样了?”
“伤势比较重,但是我已经给他请假了,谢谢你愿意出手相救。”江轩微笑着看我。
“嘿嘿,不用谢,你是我的委托人,我就是要为你服务的。”
“哈哈。”江轩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剥花生。“你吃不吃糖?这里还有好多糖果。”
江轩把桌子上放糖的盘子拿到我面前,里面是各种水果糖,奶糖,还有巧克力等。
“谢谢。”
我拿起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把巧克力拿出含在嘴里,巧克力的浓香迅速在口中蔓延,丝滑甜蜜。
“想喝点什么吗?饮料,果汁,茶水?”江轩问。
“谢谢,但我现在还不渴,刚在那边吃完。”我说。
江轩抬起头看了一眼人群,淡淡开口道:“你老工来了。”
我向人群看去,果然走来了一个人,几天不见,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只是今天戴了一副墨镜。
他走过来看着江轩说:“老板,我已经和他们见过面了,时间是今晚八点。”
他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看似他已经适应了这两天的保镖生活。
“好,”江轩点点头,又抬起头看我。“不先跟你这个小兄弟打招呼吗?”
南方瞟了我一眼,冷冷回答:“咳,我们不认识。”
我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陌生人了?
“不认识?”江轩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着我。
我盯着他没有半分情感的眼眸,如凝视千年的寒冰,我们之间仿佛隔了几个世纪。
“我可能是,认错人了吧……”我低下头喃喃自语。
或许是我男版的样子他已经认不出了,又或许一切都只是我想多了——我们都有各自的任务,我们的关系仅仅建立在合作之上,任务完成后,分道扬镳,我们能够在一起那么久也可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我早该想到的。
我的眼眶开始湿润,握紧的拳把手里的花生捏成了粉末,眼泪向外翻涌,紧贴着脸上的面具滑出,流进脖子里。
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去相信可笑的感情,原来一切都只是我自导自演,我是演员,也是观众。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他。”
我扔下掌心里的粉末,站起身,与他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