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黄的阳光撒在这座城市的公路上，一辆公交车从远方踏光驶来，停在公交站点处，发出沉闷的叹气声。
前后的车门缓缓打开了，一行人从后门走下，他们面无表情，如同机器般地按照自己的路线行走。
我们从前门上车，N坐在我的旁边，犀利的眼神盯着窗外，仿佛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和事都是他的仇人。
过了不久，公交车停下了，我们下了车。
N带我穿过一条窄小破旧的小胡同，来到一个废弃的工厂，工厂外面有两个年轻男人把守着，他们一见到我们立即保持警惕。
N一脸严肃地说：“厂长呢？我来验货了。”
“厂长正在里面等你，不过没说你还要带人来。”其中一个男人盯着我看，狐疑道。
N看了一眼我，介绍给那人，“这是我的助手，过来帮我忙的。”
“可是厂长没说过你会带其他人来验货。”那人不肯让我们过去。
我拽了拽N的衣服，小声说：“不然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
N刚想再说些什么，这时从工厂大楼里走出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身体健壮，满脸横肉，穿着一个短袖，胸前还露出半个龙纹身，一看就是一个打手。
我很担心一会儿N和他打起来，会被打成什么惨样，虽说N也很能打，但是N是属于健壮偏瘦那一行列的。
然而我除了逃跑，别的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纹身男看了我们两个一眼，又看那两个守卫，开口道：“厂长说，让他们两个进去。”
门旁守卫的两个人给我们让开路，我跟在N的后面顺利地进入了工厂的内部。
工厂内部一片杂乱，地上尽是一些烟头和石灰，烟味与霉味混合在一起，可以判断出这里确实废弃了，大概有两三年。
再往里面，有两个男人，一个较纹身男身材略高大的大块头，还有一个笑呵呵的矮个子男人，一身肥肉，身上华丽的西装被撑得紧紧的，活像一只套上了西装的猪。
他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支雪茄烟，十根手指上差不多有六根戴着闪闪发光的金戒指。
纹身男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站回到那位猪先生的身后。
“呦，可算见到你了，朋友。”听他的口气，他就是和N交易的厂长。
厂长把手里的烟按在烟灰缸里熄灭，上前来对N伸出右手。
N本能地要伸出左手，我把右脚向后蹭了一下，装作在蹭鞋底的沙子，N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又立即把左手背到身后，伸出右手与厂长握手。
我微微低下头，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显眼，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很高兴见到你。”N勉强地笑了一下，笑的很不自然。
两人坐下后就开始谈他们所谓的“生意”，我默默地站在N的身后。
“既然都是行内人，我就敞开话题说了啊，这次我只带了一点来让你验货。”
厂长对着身后的纹身男挥手，纹身男提起手里的箱子，把箱子放在木桌子上，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包密封袋。
厂长把密封袋撕开，手指上的金戒指不时地对我闪着光，让我这个日常吃土的穷b羡慕，嫉妒，恨。
“先来点儿尝尝？”
厂长笑呵呵地看着N，N盯着那包东西面不改色，看了一眼厂长，接过那个包装袋，用左手捻起一点袋子里的白色粉末，放进嘴里含着，我愣愣地看着N，N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
忽然聚焦在我身上的目光让我本能地寻找那来源，我的视线正好与厂长的视线碰撞在一起，我的心里写满了卧槽。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像是新入行的啊……”
N合上手里的袋子，“新来的，什么都不懂，别介意。”
“哦，既然是新来的，那就来试试，也算是见见世面了。”
厂长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转头就对身后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两个手下慢慢向我靠近。
N把袋子放在桌子上，两个纹身男止步。
“货我很满意，你开价吧。”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汗水已经浸湿了衬衫。
厂长依然笑呵呵地，“价格嘛，好商量。”
厂长对着N抬起右手，用大拇指摩擦了两下食指和中指，金戒指反的光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让我发晕。
“好，合作愉快，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N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转身看了我一眼，准备带我离开。
我知道自己惹来了麻烦，立即加快脚步跟紧他。
“喂，”厂长站起来喊了一声，N停住脚步背对着厂长，“先别走啊，这位小兄弟还没有试呢。”
“他试没必要。”N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厂长。
“别这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安全起见……”厂长说完给了N一个谜之微笑。
我慢慢转过身，看了一眼厂长和那两个手下。
这次N被我害惨了。
N隐忍着心底的怒火，他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冲过去，对方很可能有枪。
厂长拿起桌子上的那包白色粉末，递给身旁的大块头，大块头接过那包东西向我靠近。
N面带愠色，死死地盯着厂长。
大块头拿着那包白色粉末向我递过来，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包白色的粉末，刚磨蹭地要打开，一直站在我身后的N忽然冲过来，一把推开我的手，那包粉末全部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震惊了。
大块头抬起头瞪着N，“你知道那些有多难得吗？”
大块头走过去就要打N，厂长看着他们两个，诡异地笑着摸了摸下巴，原来他早已识破了这个骗局！
我转过身准备开溜，忽然刚才那个领路的纹身男一把掐住我的胳膊。
“哎呦，疼疼疼！”
“还想跑？”
“大，大哥，有事好好说，我打不过你的。”我立马求饶。
“怂包！”那人怒斥一声，我咧了咧嘴不说话。
N和另一个纹身男已经打了起来，N这种上过战场的老兵，对付这种胖点的二溜子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两人在一起拳打脚踢，场面十分精彩。N一直处于进攻的状态，而那个纹身男一直在防守，N对着他头部打过去，他机灵地躲了过去，回身要给N一个反扑，N压低重心向右边一窜，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倒在地。他咧着嘴爬起来向N进攻，N摸清他的出手方式，几招乱拳，又是一个扫腿，他就又被摔在地上。
N骑在他的身上，对着他的头几拳下去，那人就被打的血肉模糊，不能动弹，N看到他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机会才站起身。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鬓角的汗珠顺着他的下巴流进了脖子里，紧攥的拳头还在滴着那个人的血……
我拍了两下手，“不愧是老Nb！”
忽然我身后的那个纹身男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前，我举起两只手表示投降。
N看着我表情很复杂，似乎是在想，怎么会有我这么怂的一个队友？没办法，摊上了……
“别杀我，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所有人震住了。
“那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纹身男说。
“我叫拾柒，今年十九，目前单身，没有势力，没有财产，没有特长，三无人员一个！”
三人同时用同情的目光看我，可能觉得我这孩子太实在了，实在的让人发笑。
“放开他。”N冷冷地说。
“你是什么人？”厂长阴着脸问。
“来把你绳之以法的人。”N的眼中充满了怒火，里面灼烧的是无尽的仇恨。
我不知道他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落下了这个顽疾，让他整日活在仇恨里。或者也可以换句话来说，仇恨筑成了他，那么最后将他吞噬的也将是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