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星老师

午后,阳光明媚。没过多久,乌云却开始渐渐地向太阳耀眼的光芒靠拢,最后天空布满乌云,狂风吹落树上的叶子,叶子掉落到地上之后又被那狂风卷起。

行人们匆匆忙忙的步伐,司机们焦躁不安的鸣笛,所有人都只盼望着一件事,希望能躲过这场即将降下的大雨。

“天啊,看起来又要下大雨了,我得赶紧到才行。”一个留着黑色短发,戴着大框眼镜的女孩正骑着蓝色共享单车,奋力的冲向还有十五秒钟就转红的绿灯。

“耶嘿,顺利通过。”女孩紧皱眉头的脸上浮现一丝明媚的笑容。

“啊呀,不好,已经快两点了,要迟到了。”这时比黄豆大的雨滴在她白色泛黄的T恤上,不一会便开始下起大雨。

赶在雨势越来越大之前,她终于到了绿湖市最奢华的购物商场——湾豆广场。

急忙锁好车的她已经是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这衣服是被汗浸湿的还是被雨水打湿的,顾不得那么多的她抓起篮子里的便当袋,赶忙一路小跑进了商场的4号门。径直地向不远处的电梯走去。

“还好,没有太多人,就乘这部电梯吧。”女孩拨着散乱的头发,匆忙地从包里翻出工牌戴上。光洁如新的电梯门前,女孩看到凌乱的自己,以及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一对身着不凡的情侣。

他们嬉笑着走到了电梯前,和女孩一起等同一部电梯,女孩整理立即停止了整理。

看到前面这个满头乱发,背着一个淋得半湿又略显笨重的旧式双肩背包,小腿边还满是泥渍的女孩时,情侣中穿着白色蕾丝洋裙和细高跟鞋的女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怜悯与轻视。

女孩显然发觉了什么,低下了头,希望能快点等来电梯。

电梯门一开,女孩立刻冲了进去。穿着白色蕾丝洋裙的女人在男人耳边低语些什么。

那对情侣要等下一部电梯。

她大包小袋地一路小跑,到一家门前贴满童趣画的早教中心门口,推开了玻璃门。

“林漫星,你差五分钟就迟到了哦。”坐在聪聪宝早教中心的前台老师小萍边盯着时钟一边敲着键盘。

“不好意思,外面下大雨了。”林漫星说道。

小萍探出头略带焦急地说:“可别管下不下雨了,你赶紧整理一下,王校和其他老师在二号教室准备开会了,今天像是要有重要的事情,就等你了,赶紧去吧。”

林漫星向远处的二号教室看去,看到教室里老板王杰克皮笑肉不笑,眉头紧锁的神情,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将自己的大包小袋都放进办公室,换上明黄色的工作服之后,她忐忑小心地推开教室的门。

“对不起......我来迟了。”她紧张地说道。

老师们齐刷刷地看向林漫星的方向,似乎是在看惹老板的“罪魁祸首”是谁。教学主管艾米点点头给了林漫星一个眼神,示意让她坐下。

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向老师们围成的圈坐下,王杰克坐在中间,拿着笔记本他清了清嗓子:“咳嗯,嗯,那人到齐了,我们这次会议就开始了。”

“首先,总部表扬了我们绿湖校区的成交额和成单率,同时给这个华南片区定了指标,成单率要比上个月翻一番才行,尤其是我们绿湖校区作为整个华南区的示范校区,更是要继续往前冲,我决不允许有人掉队,绝不允许有人拖后腿,大家都听清楚了吗!”

每个人都齐刷刷的放声大喊:“保证完成任务!”

虽然林漫星每次开会,对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隐隐觉得,怎么像是在搞传销似的呢?企业文化真是奇奇怪怪的,有时候她也在想,或许只有她自己是奇奇怪怪的。

王杰克又清了清嗓子,随后布置了很多工作。末了,会议快结束的时候,有一位老师走到王杰克面前在说些什么,随后又让主管艾米留下。教室内不时传来争吵声,最后只见艾米抱着文件夹气冲冲地从教室出来。

教师办公室里,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刚才在教室里发生的争吵,没过多久,到了饭点,大家都去员工餐厅吃饭了。

林漫星在靠近角落的办公桌坐着,画着小动物的图片,准备着晚上上课用的其他教具。

“终于做完啦,准备吃饭了!”正当她准备打开自己的便当盒,只见主管艾米敲门。

“你还没吃饭呢?”主管说。

“嗯,正准备吃呢。”林漫星小声说道。

主管艾米知道,整个中心只有她和清洁阿姨刘大姐是带便当去吃的。因此选择饭点去找她谈这件事。

艾米语重心长地说:“漫星,你也在我们这儿工作了大半年了,你太矜持的毛病可得多改改,要注意多和家长沟通、卖课,你也知道其实这儿竞争是很激烈的,争取让家长们多报课,把咱们的成单率提上去,其他老师的推荐率都上去了,就差你的呢。”

艾米顿了顿,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她看着眼前这个认真的小姑娘,欲言又止,喝了一口茶,说道:“你的搭档小球老师,你也知道她是咱们的顶级金牌老师,老板对她的重视程度有时候比我这个主管还要多得多。但是也是她对你的意见最大,有好几次,她都去老板那里闹,老板也实在是头疼,明天有新老师加入了,据说是很有经验并且又是一流大学的毕业生。所以,漫星,老板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我也劝不动,你......要做准备找下家了。”

“我,明白了。”林漫星说完,艾米又说了很多鼓励安慰她的话,最后给她送了一个橘子,便走出了办公室。

她知道艾米说的都是为她好,也知道小球老师因为各种原因总是和她起争执。有一次她鼓足勇气主动去找小球老师谈话,想要把她们之间的误会解开,小球刚开始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又从理直气壮到后来就突然间大哭了起来,在那之后,林漫星就再也没说过什么,只是听。

因为她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等到艾米走后,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只白色小熊卡片,伴着桌边淡黄色的灯光,摸着自己刚刚画的小熊的弯弯的嘴。

“小熊,你开心吗?”

她用橡皮擦擦去那条弯弯的弧线,又用铅笔再重新画了一条弧线,想要看到小熊真正的笑脸。

但是不管怎么画,有的看上去太长了或者是又太短了。

怎么看,都觉得这只小熊笑得好勉强。

她将小熊放到心口说:“小熊宝宝,一会儿小朋友们来了,你会喜欢他们的。”说完,她将所有的卡片收集好放进了盒子里。她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又看了看胸前的工牌。

上面写着:“聪聪宝早教中心-教师-林漫星”

她把工牌紧紧抓住,又缓缓松开。

晚上七点,大宝宝小宝宝们开始陆续进教室上课。陪同着他们的爸爸妈妈,脸上都洋溢着慈爱的笑脸,或者是以为孩子的吵闹而略带怒气。

铃声响后,教室就是她的天地,对于她来说是一天当中最无忧最开心的时光。

“星星老师,你看,我贴的这个画好不好看?”

“星星老师,我不会贴。”

“星星老师,她又抢我的小老虎。”

看着孩子们纯真可爱的笑脸,亲切地喊着“星星老师”,她的心中一如既往地感受到温暖,就像是一杯甜味热牛奶,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下课铃声响起,和往常一样,她和孩子们说再见。

“星星老师要和大家说再见咯~小宝贝们,我们下次课再见,拜拜~”

“星星老师再见~”说完孩子们都争相抱着林漫星。

在和教室里最后一个孩子说完再见之后,她走向角落的置物台。厚厚的镜片下,泪水早已在眼眶中打转,她知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他们说再见了。

“再见啦。”她小声地说。

雨后的夜空,月亮皎洁,星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