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长门深锁何时开(四)

林梓进门就见到大哥一改前段时间的忧郁、烦躁,正心情大好得跟一位英俊帅气的陌生男子聊着什么。

再看看坐在男子旁边满眼深情的心儿,猜测出这位年轻男子是二哥家心儿的恋人。

前段时间,听儿子林喆提起见到二叔一家跟未来亲家吃饭的事情。

当时听说后,林梓就猜测二哥家未来亲家肯定入不了梁老爷子的法眼,否则不会发生一家人瞒着梁老爷子偷偷与亲家相见的事情。

在梁家除了梁老爷子跟他的后妻李阿姨,不知道心儿有男朋友的事,儿孙两辈都听说了并隐隐约约猜出些其中玄妙之处。

梁垚见小叔跟堂弟三人进来赶紧起身给荣燚介绍,荣燚迎上前客气得跟来者一一握手打招呼,三人算是相识了。

荣燚初次见到心儿小叔跟小堂哥,看着腰杆挺拔、长相俊秀的爷俩,暗自称赞梁家遗传基因优良,个个都长得出人头地、一表人才。

梁老爷子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未来小孙媳邹瞳跟自己最心疼的孙女心儿坐在沙发南边贵妃椅上,俩人头挨着看邹瞳手机上的内容。

作为妇产科医生,邹瞳非常喜欢婴儿,将每个通过她接生的婴儿拍摄并存入她的电脑图片是她最大的嗜好。

心儿看着邹瞳手机上拍摄的各个娇态可掬的婴儿,指点着婴儿怪异姿势哈哈笑个不停。

东面沙发的长座上,两儿子、两孙子可能许久不见的原因一对一坐在沙发上开心聊着什么,不时低声嬉笑。

那个叫荣燚的年轻人正跟长孙女梁淼站在阳台上热火朝天得说着话,梁淼仰望着荣燚的脸,一脸的崇拜。

不明所以的林老汉想想荣燚跟长孙一起进来,以为荣燚是为梁淼而来。

难道,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荣燚,准备跟张副司令爱子张一鸣今天要在自己寿宴上演一场二男争一女的戏份?

张一鸣要参加寿宴的事情全家人都知道呀?梁老爷子郁闷着。

想曹操,曹操就到。在江北刑警大队任副大队长的张一鸣跟从会场下来就急急忙忙赶来的梁森一块走进家门。

张一鸣一进门就见自己苦苦追求的梁淼正手舞足蹈的跟一陌生俊朗男子说着话,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笑吟吟的梁淼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容貌秀丽,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张一鸣对她是一见钟情,可近一年来梁淼软硬不吃,对他若即若离,可是苦煞了他。

梁海域见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于是发下话开饭。

寿星梁海域跟续弦妻子李阿姨坐在长条桌主位,李阿姨五十多岁了,曾给梁海域当过生活秘书,因不能生育离婚,后嫁给年纪大自己快20岁的梁海域,未生过一男半女的她对梁家子孙视若亲子疼爱有加。

年过半百的她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印迹。不过,她那浓密油亮的短发乌黑油亮,眼睛虽是单眼皮,但秀气明亮,年轻时是个美人。

长子梁榛两口子坐在老人们左手,依次坐着林梓两口子、林喆、梁垚、荣燚、张一鸣,梁森夫妇俩坐在老人右手,下面依次坐着上官梁心、邹瞳、梁淼,梁淼旁就是张一鸣。

按照老规矩开动不久,长子梁榛、冷云夫妇俩开始给老人敬酒,冷云作为长媳,出身高官家庭的她办事大方得体,周到细心,虽说早已退休在家,但深受梁海域的赏识,梁老爷子将梁榛夫妇的敬酒仰头一饮而尽。

儿子辈依照顺序敬完酒后,长孙梁垚带头敬酒,等孙子辈敬完酒后,才轮到外人。

推杯换盏间梁垚已经给老人敬完酒了,一直将荣燚视为情敌的张一鸣,就餐时就一直苦思冥想着在哪儿见过荣燚了,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见人过目不忘的荣燚在张一鸣进门时看出这个年轻人在一次酒宴中见过面,那是自己初次去江北不久,薛顺请自己吃饭时他也在场,当时还跟张一鸣喝过几杯酒。

时隔一年多,看来张一鸣忘记自己了,想到自己跟薛顺的特殊关系跟过往,似乎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提,也就没主动跟张一鸣提起见面的情景。

终于,张一鸣想起了初次见到荣燚的场面,侧身问道:“你跟薛顺是铁哥们?”记得当时薛顺很照顾荣燚,关系非同一般。

荣燚笑着点点头,因张一鸣声音不低,耳不聋眼不花的梁海域听到薛顺这个名字,似乎很熟悉,顺口问道:“薛顺?”

张一鸣赶紧讨好回答:“就是薛家那个曾进过号子的次子。”十几年前薛家在当地权倾一时,在警界赫赫有名的薛顺因渎职罪被判入狱后,政治生涯戛然而止。

气得薛顺母亲抑郁寡欢未等到儿子出狱就撒手人寰,薛顺父亲痛失爱妻大病一场提前退休,当时风头正劲的薛家突然走下坡路成为政界一大憾事。

张一鸣说完后,突然想起年龄、气质差距甚远的荣燚怎么跟薛顺那么熟稔,大脑没思考脱口而出:“咦?你俩怎么认识的?”

说完后,脚面被梁淼狠狠用高跟鞋踩了一脚,疼得张一鸣哎呦一声惨叫,差点跳了起来。

满桌子人将视线投向疼得呲牙咧嘴的张一鸣身上,梁淼对着爷爷梁海域嘿嘿傻笑,打岔道:“爷爷,这剁椒俄罗斯鱼头特香,您老尝尝。”说完点头讨好、小心翼翼得观察爷爷的表情。

见爷爷面色不悦,气得恶狠狠等了张一鸣一眼,张一鸣被瞪得莫名其妙,今天真倒霉,自己没说什么呀,怎么又惹上这位姑奶奶了?!郁闷得想着。

荣燚曾入狱的事梁家人只有梁森一家三口、梁榛一家四口知道,其余人都不清楚。

梁淼从国外回来担任副总后,在哥哥的引荐下认识了荣燚,遇到难题或困惑之处就请教荣燚,一来二去跟荣燚熟稔起来,从哥哥那儿知道了荣燚的过往,但梁淼对荣燚没有丝毫鄙视,有的只是敬佩与尊重。

长期以来,梁榛对儿子在生意场上的不满一直让冷云担忧,最近见儿子在荣燚的提携下走入正规,生意逐渐有了起色。

冷云对荣燚也是很感激的,见张一鸣哪壶不开提哪壶,心里腹诽起来,没眼色的家伙,哪能跟自家女儿相配?梁榛跟冷云一样为荣燚担忧起来,梁榛头脑飞转,设想着能出现几种糟糕情景,好帮着二弟梁森应对并化解难题。

在张一鸣提起薛顺的名字时,梁森夫妇俩就忐忑不安起来,生怕没眼色的张一鸣再往深处问,俗话说得好,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不,没眼色的张一鸣提了最不该提的话语。还没找到合适机会给父亲灌耳音的梁森恼怒得迁怒起多嘴的张一鸣来。年纪轻轻,咋那么多废话?!跟话痨一样,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侄女?

随着张一鸣的惨叫,餐桌气氛静谧得怪异起来。没想到自己不耻往事竟然在这种场合提起,荣燚低头苦笑自嘲道。但该面对的也躲不了,既来之则安之。

荣燚打破餐桌的静谧,抬头沉着回答:“我跟薛顺是狱友,是拜把子兄弟。”

一向在儿女子孙选择另一半时挑选门槛极高,对家世、人品、学业等有着极高标准的梁家,荣燚知道自己的过往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大方坦然的将自己见不得光的过往说了出来,面带微笑、冷静自若得回答让张一鸣等人愕然、瞠目结舌。

餐桌上不知情的梁家人都清晰得听到了荣燚的回答,上官梁心知道在这种场合下,荣燚说出自己的往事需要多大的勇气,从内心心疼起自己的男人来。

已将荣燚视若半子的梁森语重心长得告诉父亲:“当年心儿就是荣燚从歹徒手中救下的。”梁海域听出了儿子梁森话语的含义,荣燚是梁家的救命恩人,要给荣燚留点面子。

梁海域见一向沉稳有余的梁森沉不住气忙着为荣燚开脱解释,一副格外紧张荣燚的神态;看看儿媳上官紫嫣紧张得抿着嘴唇,显示着非常在意的表情;再看看最疼爱的幺孙女心儿已经放下手中剑弩拔张,做好了随时离席而去的准备。精明的梁海域了然,荣燚是醉翁之意不在梁淼,在乎上官梁心也。

身躯凛凛的梁海域对视着相貌堂堂的荣燚,老人一双眼光如射寒星般挑剔得凝视着对方的俊眸,只见荣燚从容对视,眼底清澈深邃,不躲避、不胆怯、不隐晦,坦然自若。

一般人都被梁海域犀利的眼神击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但经过生活磨砺、历经生死考验、双手沾过毒枭鲜血的荣燚被强势霸气的梁海域激起了深埋心底的斗志,他内心的暴戾因子被唤醒,浑身顿时散发着凌厉霸气、暴虐的气息。

在武警部队服役多年的林梓从荣燚身上嗅出了熟悉的气质,这是一个经历过惨烈血腥场面的人,不知是正是邪。

连林喆也被荣燚强悍的气场震住了,得,这荣燚不是善类。就这样梁家其他人都尴尬得看着两位男人目空一切得对视着,大家束手无策。

上官梁心觉得周围空气都凝固停滞,空气稀薄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已经做好跟荣燚拂袖而去打算的她,突然被爷爷一阵爽朗的笑声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爷爷被自己气糊涂了?梁海域爽朗的笑声打破了诡异的静谧,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梁榛见没出现自己设想的梁老爷子扔酒杯的情景,浑身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梁森擦擦额头的汗,拿起筷子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官紫嫣放在桌底下攥紧的拳头自然伸开;梁垚等人看着梁海域嘿嘿直笑。

梁海域举着手中的空酒杯笑着对荣燚调侃:“怎么,我老头子76大寿,都讨不上你荣燚小子的一杯酒?”谈笑间刚才的紧张僵持气氛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