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抬来了

外头是四个太监抬着一竹榻,周围挂了素色的纱帐,上面躺着的人正是裴嫣。

她到了真的应了昭帝的那句话,抬也要抬来!

贵妃也是愣住了,心里头咯噔一下,就瞧着昭帝已经往外头去了。

那脚步分明是慌乱的。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被抬来了?”昭帝蹙眉,全然不见怒气。

大丫鬟檀云赶紧跪地叩首,“回皇上,那日在瑶池宴上公主跌了一跤,当时不显什么,回府就痛起来,请了郎中瞧,说是扭了腿,需得休养一个月。”

这会子贵妃跟了出来,一听闻这话,登时就腿软了一下,险些没站住。

可仔细想想,她推的那一下也没怎么着,不至于就把腿也扭伤了吧,莫不是裴嫣为了逃避罪责,装的?

心里这么一盘算,贵妃眸色闪了闪,打定主意就走上前来。

“怎么就摔的这么严重了,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长公主的?”

贵妃站在昭帝身侧,秀眉微蹙,面上带着一层薄怒,又十分担忧的样子。

“娘娘恕罪,实在是事发突然,奴婢等人没有反应过来,就瞧见公主已经被您失手推倒了!”檀云一下一下的磕头,瞧着被吓的不轻。

只是这话说完,贵妃面色就不大好了,看来裴嫣今日是有备而来了。

她自然不能就这么认了,立即就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

“皇上,臣妾当时被泼了一脸的酒,一时失手才推了长公主,不曾想害的公主玉体受损,请皇上责罚!”

这话也就暗着告诉昭帝,是裴嫣先往她脸上泼了酒,她才失手的,并不是故意为之。

昭帝一时间就为难了,一边是被妹妹气病的宠妃,一边是受伤的妹妹。

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爱妃别急,先起来说话。”昭帝伸手把贵妃扶起来,又对着前头吩咐,“把长公主放下来,用软轿抬到殿里去,外头热。”

贵妃也忙对身边的连翘吩咐,“去把那软塌收拾出来,再拿冰丝迎枕来,长公主身子不适,叫她坐的舒服些。”

看到贵妃如此细心体贴,昭帝心里的天平就微微倾斜了。

竹榻被放下来,外头纱帐掀开,就瞧见裴嫣十分难受的躺在上面,檀云和另一个丫鬟把人扶起来,一点一点挪到软轿上。

全程裴嫣眉头紧锁,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十分倔强的模样。

昭帝知晓,妹妹心里头这是有气。

贵妃瞧见昭帝眼中的波澜,眸色就稍稍暗了几分,趁着众人不注意,示意连翘去太医院请一名太医来。

她绝不相信就那么一下能叫裴嫣摔成这样。

届时当着昭帝的面儿拆穿她的把戏,看她如何收场!

一群人进到殿中,三人坐定,屏退了殿里多余的奴才只留下几个贴身伺候的。

“康乐,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昭帝道。

裴嫣掀了掀眼皮子,也不抬头,“我无话可说,今儿皇上召见,我原是起不来,又怕皇上怪罪,便命人抬着来了宫里,只是现下这腿也跪不得,不能正经给贵妃娘娘赔礼道歉了。”

“长公主这是什么话,皇上并不知晓公主受了伤,臣妾又何须公主赔礼道歉,公主这般说话,倒是与皇上疏远了。”

贵妃柔声道,一副和事佬的样子。

只是她越这般,昭帝就越觉得裴嫣不懂事。

毕竟虽然裴嫣受了伤,但若不是她无礼在先,哪里会有这起子事。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我如今哪里敢于皇上亲近,我儿忙于政务想替皇上太子分忧,都惹得太子殿下不悦,我一个外嫁的公主,哪里有这等颜面与皇上亲近。”

裴嫣抬眸,直勾勾的盯着昭帝,眼眶中已然噙着泪,倔强的模样一如当年。

听到这话,贵妃脸都白了一下,慌忙起身解释。

“皇上这都是误会,钰儿的意思是摄政王才能出众,远胜于他,并非是不悦啊,大晋有摄政王这般年轻有为的臣子,实属国之有幸,钰儿又怎会那般不懂事。”

心里暗恨裴嫣尖牙利嘴,余光却偷偷打量着昭帝的眼神,见他面上没有什么波澜,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贵妃娘娘急着解释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过随口一提。”裴嫣冷笑。

这一来到显得贵妃此举像心虚似的。

贵妃气的后槽牙咬的生疼,不过一想到待会儿能拆穿裴嫣装病,还是忍住了心底的怒意。

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略带了些悲戚道,“长公主和本宫都身为人母,母亲听到自己的孩子被误会,自然是着急的...”

一双美眸骤然就红了起来,捏着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她今日本就没梳妆,便显得越发憔悴病弱。

这一来就彻底打消了昭帝心中那一丁点不悦和怀疑。

“好了,爱妃也无需这般谨慎,你且坐下,康乐你说说那日贵妃失手推了你之前都发生了什么。”昭帝沉着声音道。

他还是更信任妹妹的,最终的话语权依然交给了自家人。

裴嫣梗着脖子,冷声道,“就如我方才所说,我怕太子和贵妃不悦,便上前敬酒,可我粗手笨脚的,踩了裙摆没站稳,就把酒泼到了贵妃脸上,正是拿了帕子给贵妃擦拭,并无防备,叫贵妃推了一下就别着腿摔了下去,当时坐着不察觉什么,回府就痛起来了。”

听完,昭帝的眉头就微微皱了一下,“为何不请太医去瞧。”

“是啊,长公主是龙子凤孙,玉体金贵,怎的就随意请了外头的大夫呢?”贵妃眼眸转了转,像是抓住了什么破绽一般,目光炯炯的盯着裴嫣。

瞧着面前满目算计的贵妃,裴嫣心底冷笑,想踩着她上位,简直痴人说梦。

忽然裴嫣像是绷不住了一样,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流。

“我辛辛苦苦把陌儿带大,生怕他不顺遂,怕他惹了人厌恶,如今陌儿大了,牵扯朝政,摄政王一职本就敏感,我身为母亲又怎能给儿子招嫌,自然是低调些,能不添麻烦就不添,彼时已然天色暗了,入宫请太医未免大费周章,索性也不是什么大病,普通郎中就行。”

裴嫣自小就是个倔强的人,昭帝极少看见妹妹这般哭泣,一颗心忽的愧疚无比。

母后去世时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如今他却是叫妹妹连太医都不敢请!

“是朕不好,竟没有察觉这些。”昭帝敛着眸子,声音闷闷的。

眼见着昭帝偏心了裴嫣,怕是这回昭帝又要和稀泥,贵妃心里就急起来。

那日瑶池宴,裴嫣叫她丢了那么大的颜面,怎可这般就让她轻易逃过。

这会子那请太医的小宫女气喘吁吁的赶回来,忙是进来通传。

贵妃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起身满眼关切道,“这太医本是来给臣妾送药的,这会子长公主在此,不如叫他也给公主瞧瞧吧,外头的郎中终归比不得太医。”

“嗯,爱妃有心了,叫人进来给康乐看看吧。”昭帝颔首。

贵妃掩住眸中的冷厉,笑着看了一眼裴嫣,裴嫣面色不大好的扭过头去,避开了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