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过去,这个女孩就这样静静躺着,不再醒来,那么安静,那么祥和。
旁边的阿影在煎熬,他想通知晏温的父母,可是想到之前,想到她的坚决,又开始犹豫。他开始急躁,抓狂,可当目光触及到病床上的人时,他选择了尊重晏温的决定。
晏温是在这天下午醒来,她没有看见阿影,估摸着应该是去忙了。她想起身时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身白褂的王医师。本该畅聊的两人此刻却是相对无言,许久,还是晏温先开口,“就是这两天了吧?幸好,是晴天,有万丈光芒和习习微风作伴,我,也不会太孤单。所以,王叔,你大可放下吧,我能撑到今日,已是莫大的运气了,不该难过的。”王医师听她的言辞凿凿,似是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么多年嘴皮子功夫倒是日益见长,我堂堂一个主治医生,何时还需要病人宽慰了?”王医师眸中尽是宠溺,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小丫头,我会想念你的,你给叔叔带来了太多的快乐。就当做回报吧,林氏夫妇这边我来说,总不会让你不安宁的。”王医师的目光始终落在晏温的身上,那是他视若亲女的阿温,此刻竟像那秋风里的枯叶,摇摇欲坠,到最后依旧无力回天。气氛就这样沉寂下来,没人再开口。
突如其来的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王医师,刚来了一个病人,情况很严重。”一个满脸慌张的小护士说道。“得,要忙了,晏温丫头,”他欲言又止,“……罢了,晚上我再来。”说完两人匆匆而去,而身后的晏温早已眼眶泛红。良久,平静后,晏温吃力的拿起床柜上的背包,从中掏出纸笔,起身拉过餐桌,微微歪头,想着那个她不敢告别的人。阳光在笔尖跳动,闪出熠熠光辉,她一字一句写下,述尽心中波涛汹涌。
“阿影,我很感谢在我生命的尽头是你在陪我,也十分抱歉给你带来些许麻烦。虽然提起笔,但我并不知从何说起。那就先说些你不知道的秘密吧。阿影,我并不是现在父母的孩子,这也是我偶然得知的。我是当初走失被他们领养,我的亲生母亲因为心脏病去世多年,我的亲生父亲我已经见过,是个坚强的人,我看得出来他很爱我。而阿影,你,或许我该改口叫哥哥了。意料之外吧,我就是当初与你玩耍时走失的妹妹,也是缘由于此,我才在最后选择了打扰你。我知道你会震惊,但是对不起,我无法提前告知你,因为我知道你对妹妹的执着,我是你心中的一根刺,所以我不想再让你煎熬了。哥哥,请原谅我,也请你照顾好自己,不要难过。我现在很满足,能有你陪在身边,真的是莫大的安慰。最后,哥哥,在我离开后将我火化了吧,然后带回海城。父亲说母亲在那里,那我就去那里陪母亲……我不知道该交代什么了,似乎我也没什么了,那就不要让我的离开打扰到别人好吗?或许又得麻烦哥哥你去解释了,就让晏温偷个懒吧,这一切交给哥哥吧。哥哥,晏温很爱很爱你,请你一定要开心,好好生活,再见。
你最爱的妹妹:晏温”
写完这封信,晏温合了合眼,她虽不想再提起那些不尽人意的事情,但她也不想给阿影留下疑问,就交代清楚吧。而后晏温轻轻地叠起信纸放入信封,折合后,在封口写上“阿影亲启”,再将信封装入口袋。待放置好纸笔背包,晏温缓缓下床,踩上拖鞋,带着明媚的笑容走向窗外的那片景色。
这每一步她都走的异常困难,仿佛会随时倒下,可她还是向前走,微笑看着眼前的姹紫嫣红,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光明和希望。此刻的她想起了阿影,杳杳,王叔……很多人,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那是一生中最宝贵的回忆了,她想记住,可是没有力气了。渐渐地,她似乎怎么也走不动了,也站不稳了。意志随着身体的倒下而涣散,只在抬眼间看到湛蓝如洗的天空,匆匆忙忙飞过的鸟儿。她闭上了双眼,至死,嘴角还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