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过来!”叶陈感觉到他们受了伤,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她勉力抬头看向小冀,咬牙道,“你别伤害他们!”
“居然还护着这些人类。”小冀因她这句话,笑得更欢了,随后,他那双漂亮的眼眸微微一眯,幽然说道,“看来有必要让你快点想起来自己是谁。”
话音刚落,小冀双手向前抬起,一道蔚蓝色的光束便打在了叶陈身上,她的身体随着小冀的手慢慢升起,漂浮在半空之中,光束将她周身整个笼罩了起来。
叶陈慌乱地在空中挣扎了一番后,渐觉四肢无力,脑中一阵晕眩,她的意识逐渐消散,姚老师和小李着急的呼喊声也在她耳畔间越变越小到几不可闻……
1980年3月2日,有一个女婴诞生在A市X医院的妇产科产房中。
“怎么是个女孩?真是不争气的女人。”一个老妇人扫了眼护士手中抱着的女婴,面上尽是一脸嫌弃的模样,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躺在病床上抹着眼泪的产妇,便气鼓鼓地甩手离开了。
“还哭,要不是你没给我妈生出个大胖孙子,我妈能被气走吗?亏得养胎期间我妈这么伺候你,真是没用。”病床边上一个男人没好气地说了句女人,便追着刚才离开的老妇人而去。
“怎么这样啊,生不出男孩又不是女人的错。”抱着孩子的年轻护士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为产妇抱不平。
一旁年纪稍长的护士则是司空见惯地叹了口气,“没办法,重男轻女的现象太多了。”
两名护士安慰了会儿哭个不停的产妇,又交待了几句,便将孩子放在她怀中暂时离开去忙了。
产妇出神地看着在她怀中不停啼哭的女孩,慢慢停止了抽泣,“都是你的错。”
她的眼底油然升腾起一股怨气,恨恨说了这么一句,便将女婴丢在一旁不管不顾了。
休养几天后,产妇独自从医院出来,没有任何人来接她,她只好自己抱着女婴回到家中。
可家里的公公婆婆都不待见她,就连老公也都对她爱搭不理,女人的积怨越来越深,可是却又无处发泄,只能自己隐忍着。
这样的生活维持到女婴两岁,她和丈夫再无所出,丈夫便在婆婆的安排下又认识了其他女性,就这样她的丈夫成了她的前夫,而她带着两岁大的女儿就这么被赶出了门。
被赶出婆家后,她回了娘家,可娘家有弟媳妇在,怕她回来争家产,也容不得她,父母也偏袒弟弟他们,因此娘家也容不下她们。
那之后,女人带着女孩到处辗转,工作、生活、婚姻都不顺利,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大,并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女儿身上。
体罚是家常便饭,一个不顺心可能就是一顿毒打,女孩被自己的母亲打得遍体鳞伤,差点生命垂危,终于在七岁时,经过邻居举报,这才将女孩从火口里救了出来。
经过一番检测,女孩的母亲被查出患有精神障碍疾病,被认定为无法照顾女孩,就这样,女孩被送进了孤儿院,才算是逃离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也许是女孩从小经历了太多不幸,她的性格变得孤僻,不喜与人交往,常常一人独处,将自己与孤儿院所有人隔离开来。
院长很是担心,因为女孩这样会不利于被领养,而事实也却是如此。
不过幸好院长他们的担忧没有维持太久,在女孩八岁这年,她被一对无法再生育的夫妇收养了。
女孩被收养后,有了新的名字,叫叶陈,取自养父母的姓氏。
养父母还送给她一条刻着她新名字的项链作为礼物。
跟着养父母回家的叶陈看到家里有许多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还有她与养父母拍的合照。
养父母告诉她,这是她已经过世的姐姐,和她的名字一样,也叫叶陈。
叶陈没有说话,看着照片里这个与自己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姐姐,敏感的内心已察觉出养父母收养她的原因。
她成了他们死去女儿的替代品。
虽是替代品,但养父母对叶陈很好,除了时不时总把她当成他们死去的女儿回忆过往让她有些反感外,其他倒是比以往好了许多。至少衣食无忧,不会再有打骂了。
叶陈因为生活的改变,封闭的性格也日渐好转了起来,只是好景不长。
有一次学校安排给所有三年级的小朋友拍红领巾照,拍完后给学生留做纪念让学生带回家。
叶陈写完作业后,在背包里看到了这张照片,就想着摆放在电视机的橱柜上。
橱柜上摆放的都是姐姐的照片,没有多余的位置,叶陈犹豫了下,取下了其中一个相框,将姐姐的照片抽了出来,把自己的照片放了进去,最后摆在原来的位置。
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叶陈却听到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摔碎了,紧接着就是养母冲到她房间的脚步声。那也是叶陈第一次看到一向待她温柔的养母对她怒气冲冲的模样,问她讨要姐姐的照片。
叶陈将书桌上姐姐的照片小心翼翼地递给养母,养母如获至宝地从她手中拿回照片,又提醒她以后家里姐姐的照片不能再碰,这才走出她的房间。
叶陈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在地上看到自己那张被揉成一团的红领巾照时,她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在这里终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替身罢了。
那之后,叶陈变得更加少言寡语。
因为沉闷的性格,叶陈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成天都是独来独往。
叶陈喜欢下课后去天台待着,因为那里最安静,没人打扰。
她躺在天台,仰望天空。
阳光略有些刺眼,她抬手遮挡了下,却发现手指尖出现了一团莹莹白光,随之白光化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停留在她的指尖,挥动着翅膀。
奇怪,天台上又没有花卉,怎么会有蝴蝶?
叶陈纳闷地坐起身,却又惊讶发现自己周身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有兔子,有松鼠,有刺猬等等,围在她的周边,这些凭空出现的小动物让叶陈吓了一跳,急忙开门往楼下跑。
学校保洁阿姨在操场上清除杂草,看到跟在叶陈身后的这些小动物,也是吃了一惊,伸手便要去抓,可在她碰触到那些小动物的一刹那,小动物便化为青烟消失了。
保洁阿姨被吓坏了,瘫坐在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火急火燎告诉了保安,保安调了监控,发现监控上压根没有保洁阿姨所说的动物,笑说她会不会是太累了,产生了幻觉。
监控上没有证据,保洁阿姨也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太累了,果真请了假,回去休息了几天。
尾随保洁阿姨,躲在暗处的叶陈看到了这一切,试着又将手指对着眼睛,果然指尖处又出现了刚才似曾相识的光芒。
她赶忙将手放下,匆匆回到教室。
叶陈觉得老天一定是感知到了她内心的孤独,这才让她可以随时召唤出小动物来陪伴她解闷。
从那以后,叶陈每次放学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她几乎不出房门。
养父母只是觉得奇怪,但也没过多干涉她。
可是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叶陈这个异于常人的能力被发现了。
养父母大惊失色,虽然这些动物一碰就消失了,但还是让两人对叶陈有了芥蒂和隔阂。叶陈问他们会不会害怕自己,他们当面嘴上说着不会,可背地里却说她是怪物,尽量不再与她有任何肢体接触。而之所以他们没有把她送回孤儿院,也全因她与他们亲生女儿那张相似的脸蛋以及两人在外的名声罢了。
到叶陈十岁时,养母偶然间又怀上了孩子,养父母十分开心,小心调理着,终于在十个月后又有了属于自己的女儿。
有了亲生骨肉的养父母从此对叶陈更加疏远了,潜意识里对自己的孩子偏心了起来。每次妹妹仗着父母宠爱和她吵闹,他们都只会数落叶陈,暗地里也让妹妹离叶陈远点。一个四口之家,她像极了外人,就连全家福的照片里也不会有她的存在。
也许是经历了太多起起伏伏,叶陈对他们的这种行为已经渐渐麻木,也越来越不喜欢与人打交道,觉得寂寞了,她就召唤出小动物陪着她。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了她年满十八岁。有了自主权的叶陈在第一时间与养父母解除了收养关系。
养父母对于叶陈的离开,象征性地挽留了几句,让她常回来看看,可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叶陈觉得他们很虚伪,感谢了他们的养育之恩后便毫无留念地离开了这个家。
离开叶家的叶陈什么都没拿,只留了那条刻着她名字的项链。
并不是留念,只是项链上的名字至少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至少真实存在过罢了。
因为身边没有多少钱,她找了个包吃包住的餐厅做起了洗碗工。
一天晚上,她如往常一样在餐厅歇业后洗刷碗碟,背后却突然有人蒙住了她的嘴将她一个翻身扣倒在地,欺身压了上去。挣扎间她惊愕发现这正在对她上下其手欲行不轨之人正是住在她隔壁间的员工。
之前这男人便一直有意无意的骚扰着她,说要和叶陈交往,叶陈多次拒绝他,却没想到这男人并不死心,尤其今天居然趁她不备还想要强暴她!
叶陈被他扣住了双手,嘴又被封住不能说话,情急之下,她召唤出了一头狮子对着男人咆哮了一声。
男人被突然出现的狮子吓得连滚带爬逃了出去,叶陈这才得以起身逃离。
经过这一次,叶陈对人性已经失望透顶,她辞了工作,领了为数不多的工资买了些生活用品就一个人去了遥远的山间独自生活。
山间的生活平淡如水,却自由自在,叶陈每天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虽清苦孤寂,可是不必再看到那些虚伪卑劣的人,叶陈还是觉得快乐许多。
山间的动物也都与叶陈很亲近,有了它们的陪伴,叶陈也不觉得太过寂寞了。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到老,却不曾想,她在自己木屋前召唤小动物的场景被一个年轻人撞见了,那年轻人被当场吓得晕了过去。
叶陈将他带到自己的木屋中躺下,直到他醒来后,一番交谈才知道他是谁。
原来这个年轻人是个学习摄影的大学生,名叫张亦,比叶陈年长三岁,今年刚毕业。因为对野生动物的研究很感兴趣,所以才到这座山里来近距离拍摄它们的。
交谈的过程中,叶陈发现他似乎并不害怕她,叶陈心里觉得很奇怪,便开口问了张亦。
张亦一愣,不好意思笑了笑,说自己其实是害怕的。
叶陈一听更奇怪了,追问他说,既然害怕,为什么还和她说话,却又不逃走呢。
因为我觉得你并不会伤害我啊。
张亦笑了笑,这么回答了叶陈。
叶陈因他这一回答,怔了好半晌。
仔细观察了张亦的神色,发现他真的不像是在说谎。
头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人,叶陈反倒不能理解了。
她不再和张亦继续对话,等他身体没有异样之后,便匆匆将张亦打发走了。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的平静,只除了这个张亦一次又一次假借拍摄之名往她这里跑罢了。
心思细腻如叶陈又怎会不知道张亦是在找借口,只是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终于在叶陈的逼问下,张亦和她说了真实的原因。
他喜欢她。
叶陈被他这句喜欢惊得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后,叶陈忙将他视作毒蛇猛兽,又这么赶走了。
只是这个张亦不死心,还是三不五时坚持往她这里跑。
陪她砍柴,陪她挑水,陪她吓跑在山里捕杀野生动物的人,又在她身体不适的时候悉心照顾她。
终于,这份真心消除了叶陈对他人的提防和戒备,感动了叶陈,两人不顾张亦父母的反对成为了合法夫妻。
婚后,两人偶尔会回到城市的家中小住,但大多还是住在叶陈的小木屋里。
张亦找了份摄影师的工作,专为杂志社拍摄野生动物,收入不多,但是也足够两人生活开销。
两人都很喜欢动物,兴趣相投,小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
很快,叶陈便有了身孕,为了方便孕检,叶陈就跟着张亦回到了城市养胎。
怀胎十月后,叶陈到了预产期有了动静,数个小时的剧痛后,她顺利产下一个男孩。
所有人都很高兴,叶陈也品尝到了初为人母的喜悦。
为了方便哺乳,宝宝就被放在了叶陈的旁边。
到了夜里,叶陈照例给宝宝哺乳后就将他放在一旁的小床里哄他入睡,好不容易宝宝睡了之后,叶陈因为疲乏,也就沉沉睡了过去。
可睡到半夜,她习惯性起夜想看看孩子时,却发现一旁躺着的婴儿并不是自己的孩子,却是个女婴。
她叫来了护士,护士调了监控,发现孩子是被一个看不清脸的人给调包抱走了。
在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观念依然很重,经常会有偷孩子的现象发现,为此,医院加强了看守和巡逻,却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随后赶来的张亦和院方一起报了警,只是许多天过去了,却没有任何着落。
叶陈受不了这个刺激,几度情绪失控,张亦只好寸步不离地陪在叶陈身边安抚她。
又过了几天,心急如焚的他们总算是等来了民警的消息,说是抓到换孩子的人贩子和买家了。
叶陈立刻火急火燎地赶到警察局,要他们把自己的孩子还给她。
可是没想到这人贩子和买家夫妇见着叶陈就像见着鬼一样,说叶陈是怪物,生出了一个同样是怪物的孩子,他们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拇指大小的褐色圆球状物,外观看来很像是什么植物的种子,说这个褐色的种子就是叶陈的孩子。
如此荒谬的事情,叶陈自然是不信,可他们却一口咬定交易的时候,手中的男婴当场变成了这粒褐色的球状物,当时还有许多村民也看到了。
警方觉得他们的话匪夷所思,盘问他们盘问了许久,又做了大量的调查,确实没有找到男婴的踪迹,而且被走访的村民也的确如他们所说,说是男婴当场变成了个种子。
这件事就这么被传播了开来,一直等着消息的叶陈没等来孩子的归来,却等来了越来越多人异样的眼光。
终于,她内心最后的防线彻底崩溃,一场大病让她连续烧了几天。
张亦到处找医生给她看病,可奇怪的是,医生都说叶陈的症状很奇怪,不像是普通发热,所有药物对叶陈都没有疗效。
就在张亦绝望之时,叶陈却突然醒了过来,只是却好像不认识张亦了。
她的眼里再没有对张亦的爱意,有的只是居高临下的冷傲和深深的厌恶。
别碰我,你们这些肮脏的人类。
她嫌恶地说着这句话,甩开了张亦的手,便凭空消失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