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难了啊

“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伴随着门后轻快的脚步声，大门咔擦一声打开了。是一个满面春风的老太太，时髦蓬松的小卷发打理的整整齐齐，脖子上还系着粉色丝巾，更别提脸上精致的妆容。

嗯，老太太今天的好日子，收拾的更齐整了。门外进来的大媳妇如是想。

进门后一阵热闹的寒暄，大家在沙发上落座。

没错，今天是唐老太的好日子，定婚小宴。

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谈情说爱，呆家里带孙子孙女不好吗？大媳妇心里又在默默吐槽。

“来，不要客气，吃水果”

“谢谢叔叔”，唐老太两个儿子儿媳异口同声，乖巧的回答。至于心里想啥那就不知道了！

这样的场景对于唐老太的儿子儿媳来说已经是久经沙场了，一年至少两次。刚开始还饱含祝福之意，日久天长的发现这就是一个怪圈，彼此不过是人生过客，有缘无份罢了！

随着吃饭，仿佛大家都是一家人，其乐融融，这就是成年人吧！

夜晚到来，大家各奔东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唐老太生了俩儿子，八十年代就赶了波潮流，啥潮流？离婚！好好的四口之家一分为二，一人带一娃各自安好……呸，好了才怪呢？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

大儿子归了前夫，今天唐老太特邀过来表演母慈子孝的，平时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偏偏唐老太是个特注重仪式感的人，什么母亲节什么儿子节，母子之间应该有祝福有表示，一年年下来大儿子烦不胜烦，仅剩的丁点孺慕之情也寥寥无几了！

回去的路上，大儿媳感慨万千，“真希望你妈成功把自己给嫁出去，哎哟，要我说都眼看60了，还这么折腾，也不说帮我们带带孩子。秦时明，我跟你说，你妈一点都不为我们付出，她老了以后我可不管的哦。”车子里的小俩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顺着车流滑入夜色中。

“老胡，今天辛苦你了”唐老太送走了俩个儿子儿媳，收拾好残局坐下来轻轻锤着腰，人老了哪有没毛病的。老胡人勤快，屋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大半辈子的鳏夫，拉扯大俩孩子，早就锻炼出来了。

唐老太很满意老胡，自己收拾的利索，对她也大方，定亲给她买了一套金首饰，两身新衣服。他子女都成家立业了，也不挨着他住，自己手里还有点小存款。

两个人也算交往了一个多月

，老年人看对眼了也就没那么多讲究，吃顿饭就把日子过起来了。

一晃就是两个月过去了，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日子早已随着声声“知了、知了”变得烦闷不已。

唐老太的新恋情就是那雷声大雨点小，无疾而终了！

套用自家人说的，“屎壳郎，外表光鲜”。唐老太一辈子好强好面子，掌控欲又强。才进门的媳妇就想掌管人家的财政大权，真是只把自己当聪明人。

如此，两个儿子对她的铩羽而归一致保持沉默。早都已经习惯了，男盆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从双十年华蹉跎到不惑之年，大好年华付诸流水，也不知她悔不悔。

悔，自然是悔不当初的。两个儿子因为父母的缘故都蹉跎到三十多才成家，早早辍学混迹社会多年一事无成，无房无车到处打工。

人说，女人嫁人是重新投胎。唐老太执着的想把自己嫁出去，想改变自己的日子，浑然忘了自己早已不是当年有名的唐氏一枝花。

夜深了，失眠了，老年人的睡眠质量就是这么任性。白天靠在那里就能睡着，晚上却夜夜到天明。

闭上眼睛，唐老太默默回忆往事……

“胡大姐”

“哎”……唐老太，下意识的接了这句。这不是年轻的时候唱的戏曲吗？定睛一看，不对，自己竟然站在高台，底下围满了热闹的人群，磕瓜子吃橘子。身后锣鼓喧天，身旁另一位表演者已经开始唱起了下一句词。

容不得多想，先把眼前这场面打发过去先。一段戏曲表演结束，唐老太还有点今夕是何夕的懵懂，站在后台不知所措。

旁边唰的冲出一人，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襁褓，“菲菲姐，时明饿了，你快喂他吧，等我演完这场又到你了”，说完便匆匆上台去了。

望着怀里的小婴儿无意识的蠕动小嘴，唐老太，不，唐菲菲终于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

没错，那年正月里时明出生一个多月，回娘家被村里小姐妹拉着出来赚点零花钱。正月里乡亲们爱听戏，十里八乡也会赶过来热闹一番。作为从前的台柱子，好不风光，嫁人后都没机会过把瘾了。

这里瘾是过了，后面又怎样了？对了，丈夫知道后，跟她大吵一架，孩子才四十多天就大冷天带他出去吹冷风，喇叭唢呐不怕吓丢孩子魂了。

想到这里，唐菲菲心念一动，抱着孩子跟戏班管事的说了一句，孩子拉湿了，便匆匆忙忙的往家里奔去。也没管脸上夸张的装扮，乡亲们诧异的眼光，一路护好孩子的小脸蛋，脚步匆匆的便进了家门。

“你这个样子去哪了”，一道熟悉的男低音在耳边响起。是自己阔别多年的前夫，不，现在还是自己的丈夫。眼前的男子俊眉朗目，面容白皙，身高适中，还没有变成日后酒肚肥肠的臃肿模样。

唐菲菲羞愧的低下了头，“本来想去挣两个零花钱，又想起时明还太小我……我就回来了。”上辈子自己可没这么老实交代，犟着脖子硬撑着觉得自己有理，赚钱贴补家用有错吗？

全然忘了将将满月十来天的孩子跟着奔波了一天，吃喝拉撒都没能及时料理。正月戏班是流动的，谁家给的大红包就去谁家演两场，人们都是跟着戏班走。

而如今，自己做了不一样的选择，丈夫又会是怎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