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以后,医院太平间,诗薇瘫坐在地板上。
“伤者送来之前心跳已经停止了。”
“我们尽力了,逝者已矣,家属请节哀顺变。”
……
医生的话无限循环在诗薇的耳边。
冷,好冷,这个世界没有一丝温存。
黑,好黑,看不到一丝光亮,摸不到一丝希望,世界好大,凉薄且暗。
诗薇如同一缕游魂,没有情绪没有思想,只静静坐着,痛着,煎熬着。
真的好疲惫,好累,可是她告诉自己她不能倒下,因为爸爸希望她坚强。
“薇薇,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不然会留疤的,你也不想让叔叔担心对吧?”
纪良辰推开太平间的门,忍着恐惧蹲在诗薇身侧,抬手抚了抚她两人凝结了血盖的疤痕。
爸,我会听话,我不让你担心,我听话你就会回来对吧?
诗薇竟然有反应了,说了一个字:“好。”然后像个没思想的机器一样站了起来。
“走,我带你去。”
见她有反应了,纪良辰松了口气,起身扶着诗薇缓缓离去。
诗薇脸上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是受伤面积太大缝了十几针。
她没让医生打麻药,且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就好像她是木头不会痛一样。
处理好伤口,她还是又折回太平间守着诗剑明的尸身。
直到第二天将诗剑明送进火葬场,工作人员替他整理好仪容,诗薇还是不曾合过眼,眸里也再没出现过波澜。
诗剑明的葬礼安排在第三天,全程都是沈晴在招呼前来吊唁的人。
诗薇只静静跪在灵位前面,手里还抱着五岁那年拍的那家全家福。
上午举办丧礼接受吊唁,下午便将诗剑明的骨灰葬进了公墓。
次日便是开庭的日子,诗薇一早便和沈晴去了法院,纪良辰担心诗薇想不开所以也跟着去了。
陆茶茶作为主谋,先是蓄意伤害诗薇,后是故意杀害诗剑明,外加蓄意集结暴力势力。
种种罪行加起来,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其家属向诗剑明遗孀交付补偿款三十万元,向诗薇赔偿精神损失费人身安全损失费合计十五万元。
其余参与的社会不良分子也在这几天陆续被抓回来,他们除了故意帮凶杀人,外加非法携带枪支弹药,一律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离开法院以后,诗薇还是一如既往地回了小出租屋,径自又把自己锁进了房间。
纪良辰原是要留下看着她的,但是因为纪奶奶再度病危,她被拎去医院陪护了。
所以小出租屋里只剩下了诗薇,以及在门外守着她的沈晴。
“小薇,你爸离开我的心痛不亚于你,既然你不想见人我就先走了,这是你爸留给你的东西,我放门口了。”
说完,沈晴放下手里的盒子抬步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出租屋的门终于打开了,诗薇像行尸走肉一般冷冰冰地出来,举止机械地捧起那个盒子,径自席地而坐。
打开盒子首先看到的是一封信,她没有犹豫就打开了,是沈晴写的。
内容很简短:“小薇,你爸的面馆已经盘出去,买家心善给了儿万,加上之前赔偿的三十万,一共五十万,全都在这里了,你留着吧,以后念书结婚都得用。”
往下一翻是一摞厚实的钞票。
挪开这些钱,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飞往普罗旺斯的机票,附带存着和一张写满小字的便条。
便条上写着:“女儿,你说想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爸爸攒的钱不多,也就几万块钱,这是去普罗旺斯的机票,这些年苦了你了,趁中考结束去散散心吧。”
啪嗒!
一滴泪珠打湿了便条。
爸,你总是那么傻,我就算随口说说,你却一直记在心上,你总是把我放在第一位,永远不知道心疼自己,爸,我好累,你回来好不好。
再看一眼那本红红的存着,诗薇的泪水决堤而出,再也控制不住了。
“爸,你好傻,你总是忘了自己。”
看着面前的一切,诗薇仿佛看到了诗剑明的脸,他在笑,好像是再说女儿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诗薇眸里凉意横生,唇角丝丝怅惘,手心握着那张灼热她灵魂的便条。
纪良辰再次来小出租屋已经是两天以后,见奶奶病情稳定,且纪锦川陪在边上,她这才得了空赶来出租屋看诗薇。
然而,迎接她的是紧闭的铁门,以及门上那张字条。
字条内条上写了很简单的一句话:“良辰,知道你会来,门口右边花盆里是我留给你的东西。”
纪良辰将字条揉进口袋,徒手把花盆里的仙人球拔起来,果然,露出来一个信封。
她直接将信封撕得粉碎,里面的东西滑了出来,是一条风铃草手链和一封信,还有几片风干过的柠檬。
她拆开那封信看了起来:“良辰,,这个地方给我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抹不去伤痛,人们总是自以为是的用他们所谓的道德伦理去评判一个人,总是能理所当然的伤害别人,最后却正义凌然地说问心无愧,真的好恶心。”
“人性就像这些柠檬,它的酸味,可以生津止渴让人舒适,也可以酸涩淋漓令人痛苦不堪。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甜柠檬,也许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吧。”
“可是,柠檬就是柠檬,它不可能变成蜜糖,它就是酸的,世界上根本没有甜柠檬,我们的甜柠檬只是一个梦,现在梦醒了该让它过去了,所以……我选择离开,选择重新开始,不要找我。”
信里内容看完的时候,信也湿了,是被纪良辰的眼泪打湿的。她哭了,可是不是因为难受,而是因为心疼诗薇。
的确,如果柠檬是甜的青春也许不会痛,可偏偏柠檬就是酸的,青春也确实会痛。
诗薇在这个本该被善待的青春年华,却被无数次冷漠被伤害。每个人都想剥去她身上的最后一层皮,她真的累了,也真的该平静一下休息一下了。
“薇薇,愿你在另一方天地安好,我一直在的。”
纪良辰小心翼翼的地将信和那几片柠檬收起来,再将风铃草手链戴在手腕上。
最后,对着紧闭的铁门怅然一笑,把那颗仙人球栽回去,起身离开了。
半年后,法国,普罗旺斯某处薰衣草庄园里。
紫藤萝下秋千架子上,少女欣然闭目,任由微风带起发丝,任由暖阳柔情挥洒在她唯美动人的脸颊上。
叮铃~
叮铃~
小楼屋檐下的风铃被清风撩动,发出悦耳的脆声。
就那么一瞬,少女星辰般的眸子睁开了,精致的唇瓣抿起来然后弯出了月牙的弧度。
她笑了,那笑容悠然恬淡不乏浅浅忧伤。
爸,妈,我是诗薇,我到过普罗旺斯,看过薰衣草花海,可是再也看不到妈妈的笑容,再也吃不到爸爸的面了。
我的脸好了,心却空了,你们在那个世界该是幸福快乐的吧?
PS :回忆内容到这里结尾了,下一章开始不去结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