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勿失勿念

七夕夜结束,刚从后花园的扶梯处走出来,榆夏就听到身后有叫住她的声音,回头,可那抹身影很不熟悉,等他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徐浩然。

下班的同事,陆陆续续也从扶梯处,走出来。三两谈着话,虽夜晚看不真切,但仅看轮廓,大家也都认得出来。

榆夏有些疑惑,虽然有段时间和徐皓然是有过接触,一同做过几天的搭档。可对他整个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等看清走近的来人的“架势“时,榆夏,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一双澄澈的眼睛在此刻,闪烁慌乱起来。

只见,身着黑衬衫的徐皓然,怀抱着一捧玫瑰,款款向她走来,在她面前,被人围着,摆放了一圈,白色的柱状蜡烛,呈现出一个大大的爱心形状,明亮地闪着花火。

刚刚要走过去的同事们,忽地就停住了脚步,还有不断从扶梯出口处,出来的同事,撞见此时此景,有几个不想做个美好爱情的见证呢?大家有默契的围成了一个圈,将二人团团“困“在其中。

榆夏想着,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应该不是,也可能是让她帮忙转交给某人的。

她鼓起勇气,望了眼围着的越来越多的人群,可并没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便失落地收回了视线。

徐皓然有些紧张,顿了顿,对着榆夏澄澈的目光,终于鼓足勇气地说道:“榆夏,我是徐皓然,可能你对我还不熟悉,但我已经默默关注你很久了,我不想再错过这次机会了,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一口气将告白的话说完。又把手中的玫瑰花递到了她面前。双眼期盼地盯着榆夏。

榆夏此刻,有些想逃。可,脚步却千斤重。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就好像半个月前的那次聚会上。让她说出最喜欢的男孩,又或是,讲述一段最难忘的爱情经历,这两个,无论哪一个,她都不愿。

她不愿自己的内心被人窥探,更不愿,将自己的心赤裸裸地,展给任何人看。

榆夏平静地看着他,双眸不起一丝波澜,除却刚刚被人突然围起来的局促不安,她的心始终平稳的跳动着。

她很清楚,自己对面前这个男孩没有一丝感觉,既然没有,那就不要给他任何希望。哪怕是这次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

她也只能说,对不起。

围观的群众,除了店里的同事外,又增加了些在大厦外,散步遛弯的大叔阿姨们。上班白领,聊天的情侣。

见被表白的这个女孩,半天没有反应,围观的群众,以为是在犹豫,又或是,在这么多人注视下,可能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不知是谁起了个头,众人开始起哄,“答应他“。“答应他“。越喊越有劲,好像声音越高,喊得越有力,就能越打动这个女孩。

榆夏觉得脚下的,白色蜡烛的火焰,开始摇晃。好像要起风了,忽闪忽闪地,想要灭掉。

“谢谢你,……“。榆夏还欲说些什么,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周围,震耳地呐喊声淹没了。

徐皓然见此,做了个感谢大家好意,并请大家噤声地动作。瞬间,人群安静了下来。

“榆夏,你刚刚说什么?“徐皓然温柔地问道,目光真挚。

“我说,谢谢你,很感谢你做的这些,我知道这样回答,会令你十分难堪,但,抱歉,我们不合适。“榆夏直视着他,目光坚定。

“咚“。徐皓然手里,递给榆夏的那捧玫瑰,应声落地。

见此,榆夏对着他又深深地鞠了个躬

“对不起。“

然后,拨开人群,匆匆离去。

————

哎,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七夕夜。榆夏叹了口气,在快要到路口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对着一旁的路灯发起呆来,褐黄色的灯光,让她觉得有安全感。

熟悉的褐黄色灯光,不禁让她想起某人,第一次见温和的江临,也是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灯光。

到现在,她还能想起那时的场景,他修长的身影,可一切,又都像一场梦。

可能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又或者,只是身体,一时的荷尔蒙作祟,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不是吗?

哎,怎么又想起他来?榆夏懊恼得抓抓脑袋。

————

“喂,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路上“玩“那么久吗?“

无比熟悉的声音,榆夏惊喜的回过头来,果真见到,衣着翩翩的江临就站在她身后,眉目含笑地看着她。

榆夏有股冲动,想冲过去抱住他,可另一边,被理智按耐住,终是把这股冲动给捱了下去。

她竭力让自己显得平静,“我没有在玩。“

“是啊,你是没有在玩,你一直是在对着路灯发呆。“江临调侃道。

“……“

见她不言语,江临像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玩偶“,递给榆夏。

“送给你。“

榆夏一抬眸,看见江临所递之物,眼中顿时闪烁出亮光。

“哇,是店里的那对情侣玩偶!“这对可爱的情侣玩偶,穿着精致地红色情侣套装,白色衣领,互相牵着手,十分软萌可爱。

今天一整天,只要有空,榆夏就盯着它们看。

江临看榆夏如此欢喜地表情,不禁得意道,“看你喜欢,就想拿来送你,反正扔掉也可惜。本来打算下班前就送你的,临时忘了拿,回去取的。“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刚刚才会没有他吧。

“谢谢啊,我很喜欢。看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竟然还有空来察看我,是不是在发呆。。“榆夏有些想抠树皮,无奈,没有树可抠,只好暗自抠自己指甲。

“心情嘛,一直是不错的,尤其在刚刚之后,就更不错了。“江临流转地目光,停在了她身上。

“刚刚?“榆夏有些惊讶,刚才明明没有他的身影。

“原来,刚刚你是在的。“榆夏轻声说道,有些落寞。

换下工服的榆夏,穿着茸茸的白色毛衫,上面印着一枝柳叶,潇洒肆意地垂着,整个人显得温婉可人。

一张巴掌小脸下,刚刚还清澈扑闪的眼睛,不知为何黯淡了下来,此时还有些乌蒙蒙,眉头不自觉地微蹙。

她,在不开心。

注意到她闷闷的神情后,江临的眉间也不自觉地折了起来。

看着她落寞的神情,江临心中了然,解释道,“刚刚我虽然在,但你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力,而且,我并不确定,你会做出什么决定。“

黑发下江临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

一番话,表明了心迹。

江临看见她原本,还蹙着的眉头,此时舒展开来。

榆夏抬起头看着他,却正对上他好看的双眸,正深深注视着自己,幽邃,明亮。

“哗哗哗,“有风声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江临突地离她更近了,双手环绕,虚抱着她,眼眸低垂。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柔柔的,痒痒的。

榆夏兀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脸,皮肤白皙,棱角分明。

她夸过的,那如蝴蝶羽翼般的睫毛,此刻就在她眼前,许是睫毛太长,竟扫在她鼻尖,很痒。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表情,只觉得脑袋有些晕眩,在江临就要吻上去时,条件反射般,往后一退。

江临刚刚半闭着的双眸,此时已睁开来,目光清澈,看着她,深情款款,“林榆夏,和我交往,好不好?“低醇的声音,充满蛊惑。

江临的话,令榆夏完全呆愣住,她不敢说服自己,这么优秀的江临,竟然会喜欢自己?

榆夏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又或者,可能现在只是江临的一时冲动,荷尔蒙作祟。

以前如何情深,可一旦交往后,度过最初的甜蜜期,剩下的只会是相互的倦意和无尽的争吵吧,最后,双方耗尽最后的一点热情,宣告分手。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那么还不如直接选择不开始,留下最初这种朦朦胧胧,似是而非的情感,就已足够美好。

最重要的是,这样好的江临,榆夏并不相信,他会一直留在她身边。

或许他是王子,但很不幸,她不是公主,也不是灰姑娘。她,什么都不是,就如同,她跟江临的关系,最好是什么都没有。

她不想破坏掉,江临在她心中的美好。她怕,很怕。

两人一直相望着,直到榆夏眼睛开始泛酸,她手里仍拿着刚刚江临送她的玩偶,越抓越紧。她的眼睛开始变得模糊,眼中的雾气越来越浓。

江临见榆夏忍着要哭泣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慌,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女孩子的一举一动,刚刚不受控制地说出告白的话来,也有些受徐皓然的刺激。

他怕,榆夏拒绝了这个徐皓然,以后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他在怕?他竟然会怕?遇到榆夏以后,他出现过越来越多,难以自持的情感。

是啊,曾经不可一世的自己,在怕会失去她。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要把眼前这个女孩牢牢抓住!

江临跨前一步,想要抱住有些情绪失控的榆夏,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一处共事这么久,他还是捉摸不透她。

江临刚跨进一步,手要触碰榆夏白色毛衫时,榆夏好像突然之间,很排斥他的靠近,连连后退。

“别,你别过来,不要再靠近我。“榆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脑子很乱。

但她还是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江临,你很好,我,我今天有些累了,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榆夏看着他,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

江临察觉出榆夏的不对劲,安抚道:“好,我们明天再说,你先回去吧,我看着你走。“眼中满是担忧。

榆夏讷讷地点点头,转身木然地往前走。

他又一次,目送着榆夏,直到那抹娇小的身影,走入拐角,消失不见。

江临收回视线,眼中的担忧丝毫未减,好看的眉眼轻蹙着,静默地望着沙沙作响的树,还有刚刚,她对着发呆的,那盏褐黄色的路灯。

夜光下,江临长身而立,眼眸深邃,身影孤寂,就连影子,也是一片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