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欺人太甚

第二天一大早,宋明怜就到柳氏的院里负荆请罪去了,母女抱着又哭了一场。

宋灵枢知道后,只是一笑了之。

宋明怜能对小郡王有什么真感情?不过权势二字罢了!

宋明怜不过是太自负而已,从来都以为,只要是她要的,别人就应该拱手让出来,否则就是不知好歹。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虚荣心作怪而已。

宋灵枢没空搭理这母女俩,在葳蕤轩里憋着大招,整日忙着给柳梦如挖坑。

五月十六日。

小暑不足畏,深居如退藏。

宋灵枢却早早的起来,准备出府,因为这一天是何筠的祭日。

按照规矩,宋灵枢仍然到书房外给宋怀清叩头请安,然后才拎着许多东西,带着香薷出门去了。

待宋灵枢走后,宋怀清从书架的暗格里拿出一卷画卷,那画卷已经蒙了厚厚的一层尘灰,想来是他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它了。

宋怀清将灰尘拂去,将画展开,画卷中的女子明目皓齿,穿着一身黄缎金绣花蟒凤衫,笑靥如花。

那样明媚的笑容在宋怀清眼里竟然显得十分碍眼,他恨恨的又画收起来,看着案上被养的甚好的兰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何筠,你从未给过我片刻温情。

可你的女儿,却待我如此。

还真是嘲讽呢……

这一路分外的顺利,其实自从上次遇到流寇之后,宋灵枢意识到了某方面的潜在危险,一直想找个贴身护卫。

她没钱没势,肯定是找不到卫影大人那种级别的高手,但起码也得找个能拖住歹人片刻,给她逃跑的机会的人才是。

香薷在马车中,一直紧张的抱着一个雕漆嵌玉花卉长方盒,里面装着宋灵枢带出来的十锭金元宝。

这对于香薷来说,已经是巨款了,她死死的抱着沉甸甸的盒子,生怕有人会突然冲出来抢了去。

“香薷——”宋灵枢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好笑,“这里是长安城,天子脚下,你不必如此紧张的!”

“姑、姑娘……”香薷结结巴巴道,“奴婢没有…紧、紧张……”

宋灵枢笑着摇了摇头,“怪沉的,你把它放到一边去,别一直抱着了!”

“不行!”香薷坚定的否决,“奴婢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我要抱个够!”

宋灵枢眉间一挑,不愧是她的人,爱好都一模一样,也就随她去了。

下马车之前,香薷将盒子小心翼翼藏进坐垫之下,又再三探看,这才放下心跟着自家姑娘下了车。

何筠的碑立于城郊西处,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是按照一品诰命夫人的规格来修造的,请了阴阳师特意选的福地,宋老夫人还特意买了旁边的庄园专门守墓看坟。

庄上的人自然是认得宋灵枢的,管事早早就等着了,瞧着宋灵枢下了车,一众人等便立刻围了上去。

宋灵枢让管事带着几个机灵的年轻人,一行人往何筠墓碑处走去。

宋灵枢看见自家娘亲的墓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又让香薷去打听了一番,连那三岁垂髫小童都说这边碑前的贡品香油时时都没断过。

宋灵枢知道管事算是尽心了,吩咐庄上连续三年都不用往府中送粮食布匹,又让香薷搬了一筐铜钱,让管事给众人分了去。

耽误了一两个时辰,宋灵枢终于把给何筠带的东西烧了个干净,管事留下宋灵枢用过饭再走,宋灵枢还赶着回城办事,推脱着就要走。

管事赶紧携了众人送到她门口,宋灵枢正打算上马车,却瞧见那边来了一队送殡的人马。

“这是谁家的?要往何处去?”宋灵枢眼风一扫,吓得管事赶紧跪了下去。

“这、这是霍家的夫人、听说是难产而亡……买的是夫人左侧几里的福地……”

“我记着这附近几十里的地,当年祖母可都是买过来了的,哪里还有空处?”

“回姑娘……”管事没想到主家大小姐年纪轻轻却如此稳成,起了一身冷汗,“是二夫人做的主!”

“柳梦如有什么资格做得这个主!”宋灵枢暴怒,将手中把玩的翡翠珠串摔到地上。

历朝历代皆重儒轻商,本朝风气开放,商人地位有所提高,霍家行商涉及之甚广,宋灵枢虽没有轻视商人的意思,但柳梦如此行事也欺人太甚!

前世被人轻贱,所以宋灵枢这辈子对父母恩情尤其看重,她本打算拦住出殡人马不许往里进,然后叫来爹爹和柳氏一起说个清楚!讨个公道!

宋灵枢看着那棺椁,终究是没有动手。

她想到自己前世惨死的样子,心下一凉,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有没有口像样的棺椁。

褚文良那样恨她,想来是没有的吧!

宋灵枢一直盯着那棺椁,突然发现那下头竟还在滴血,于是又问了一句:

“你说霍夫人是难产而死的?”

“可不是!”管事看着宋灵枢脸色好了一些,殷勤说道,“霍夫人这是第三胎了,据说是娘家有些烦心事,给惊着了,孩子久久不下,最后竟是一胎两命!”

宋灵枢心下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厉声喝道:

“慢着!诸位留步!”

那唢呐吹打的声音太大,盖住了宋灵枢的叫喊着,宋灵枢便踹了管事一脚,“你去,让他们停下来!”

管事心头一惊,心想今天这事情要闹大发了。

柳梦如早早就打算好了,要用此事坏了宋灵枢的名声。

她并不缺这点体己银子,然而她料定宋灵枢会为何筠恼怒,当场和霍家翻脸,只要她一闹,明日长安街头自然有众人非议,宋灵枢在想找个好婆家,只怕是不能了。

管事久久不动,宋灵枢又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

管事一边惧怕主家,一边又害怕霍家的怒火,不情不愿的带人拦住去了去路。

唢呐声骤然而止,宋灵枢才缓缓走过去,领头的人已经和庄主纠缠了好一会儿,他们以为是乡野村夫拦路要钱,想要掏钱了事。

“你们谁是当家人?”宋灵枢问道。

霍家人看宋灵枢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尤其是其中一个妇人,嚷嚷着大叫:

“哪里来的乡野丫头,还不快让开!”

“我让倒是无妨。”宋灵枢微微一笑,“只怕你家夫人就真的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