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牵上竹荪的手,“可以跟我去个地方吗?”
竹荪看向石伯。
“小荪你就跟他去吧,这孩子倔的很。”
小竹拉着竹荪就往竹林跑。
“可以慢一点吗?我有些喘不过气。”
小竹停下脚步,回身看向竹荪娇小的身形。
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过头了。”
竹荪站在原地大喘,“没事的。”
本以为可以休息一会儿,下一秒便听到风在耳边吹过的呼呼声。
小竹把竹荪扛在肩上,向前快跑,“这样你就不会累了。”
几分钟后,小竹把竹荪带到一处高耸的悬崖边。
望向天上又大又亮的圆月,竹荪不禁感叹,“好美的月亮。”
皎洁的光辉仿佛能褪去身上所有的疲惫,那些积存在心间的愁苦也在明媚的光晕中随风飘去。
自从登上崖顶,小竹瞬间安静了下来。
坐到崖边,抬头看着月亮,“只有这里离她最近,才能清楚看见她每一丝动情的轮廓。
也只有这里最安静,才能听到她在耳畔亲切的呼吸。
其实,无论你认不认识她都没关系,只要你是从天上来的就好,她看见你后一定不会再像我一样觉得孤独。”
竹荪弱弱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旅途只有我自己,一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在风中徘徊,在雨中彷徨,更在阳光中彳亍。”
小竹转头看着竹荪脸上盈盈的泪珠,不由的伸出手拭去。
“曾经我向月亮仙子说,你要是觉得太孤独了就下来吧。
在刚才,看见你身上的光时,我多么希望你就是月亮仙子,但她还是孤零零的在那儿。”
小竹抬头看向月亮,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如果说刚才是因为你身上熟悉的光才会触景生情的话,现在我反而觉得也许你更能走进她的世界。”
小竹慨叹道:“当孤独敲响回音时,那些孤独的灵魂都将不再孤独。”
竹荪抬起头,伸出手,抚摸眼前的圆月,“原来月亮的声音这么悲凉,你也是在旅途中迷失了方向吗?”
手上洁净的光晕如花骨朵儿般绽放,愈发的明亮与圣洁。
竹荪正疑惑于自己手上的变化时,小竹惊呼,“快看!”
平静的孤月仿佛被什么触动了涟漪,从沉睡中渐渐睁开眼眸。
丝丝银光以月亮为中心,向四周延展。
原本黯淡的天空,倏然间被银辉点亮。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切仿佛定格在最美好的瞬间。
小竹如痴如醉的久久凝望着天上璀璨的明月,安静的就像灵魂出窍一样。
也许此刻他正悄悄跟在月亮仙子身后,享受从她那儿吹来的阵阵清香的风吧。
竹荪则默默陪了他一夜,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由好奇就不痛吗?
一滴缀满银辉的泪珠从小竹脸颊滑落,竹荪看向天上华美的月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黑幕随着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一缕阳光而被揭开,悠悠霞云在天上漫荡,山涧传来晨鸟的脆鸣。
竹荪抽的一下惊醒,小竹仍旧恋恋不舍的盯着月亮渐渐模糊的轮廓。
空荡的小道上,竹荪在一团刺眼的光照下艰难爬行。
水分从身体中抽离的疼痛鞭挞着她愈发焦黑干扁的身形。
纵然灵魂在悸动,而她只能死死咬住牙龈,默默承受这份砭骨之痛。
以前她不知道多少次想到一死了之,自己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承受这么多折磨呢?
也许死亡对自己才是一种解脱。
但是,只要一回想起深夜华丽的蜕变,自己这个地上的月亮就不会再孤单,至少还有天上那轮月亮明白自己的苦楚。
从此,与老友重逢的约定支撑她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白昼。
尽管心中充满对美好的憧憬,但瘦小的身形还是抵不过现实的非难。
眼前的道路逐渐变的曲折,模糊,她必须找一处阴凉来降降体温。
可空荡的小道又会留给她多少寻找的时间呢?
在深深虚弱感的侵袭下,竹荪晕倒在阳光的曝晒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滚烫的珠水落到竹荪脸上。
迷糊睁开眼,孱弱自语:“天黑了吗?”
“还没有,”一个沉重的声音回答道。
“小竹!?”竹荪寻着声音抬头看见自己正躺在满头大汗的小竹的身影下。
小竹倔强的露出微笑,“我一直以为孤独是寒冷的,是从阴暗角落里窜出,扎进身体的寒刺。
没想到孤独也可以是一团炽热的烈火,无情炙烤脆弱的灵魂。”
看着被阳光晒的焦黄而向内蜷曲的竹叶,竹荪难过的对虚弱的小竹说:
“你怎么这么傻,何必来遭这份罪呢?”
“这算哪门子罪,我不过才觉得暖和一点儿而已,”小竹露出苦笑。
几滴盈盈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竹荪把黝黑的双手贴向小竹的身体。
感受到那份灼热时,泪水止不住的涌出眼眶,毅然起身向阴影之外走去。
小竹一把拉住竹荪的手,动情说:“我愿意用我的寒刺划破围绕在你灵魂周围的焰火。”
“抱歉,我的磨难我要自己扛,”甩开小竹的手。
竹荪孤独的背影在灼光下越发模糊。
小竹瘫坐在地,苦笑,“我这是被拒绝了吗?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