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将军岭(一)

朦胧记忆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尽管匆匆一现,甚至丝毫没有引起内心的波澜,却总有一丝微妙的情愫在心中作怪。

无奈之下,在那片刻回忆中仔细寻找。

头披一点绿意,黄褐且瘦弱的背影隐隐浮现。

有点悲悯,那点残存的绿意如何抵抗得过时间的摧残?

随着记忆的深入,他本该佝偻的腰却惊奇直立,就像一根挺拔的绿竹。

狂风呼的袭来,他不过摇了摇头,不慌不忙的整理凌乱的头发,毫不在意。

充满自信的眼神和桀骜的姿态,不经意间拨动了那根许久未颤动的心弦。

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狗尾草。

虽然我俩的交集并不算多,但每天上下学总得和他打个照面。

他盯着我,我看着他,都一言不发。

之所以没去搭理他,实在是他太过高傲。

任何时候他都昂着头,看我的眼神就像自上而下的俯视一样,显得我有多卑微似的。

不过随着我们相见次数的增多,他的一些小秘密也都被我一一揪了出来。

首先,他非常喜欢自己的浓发。

无论在什么地方,他的头发必须捋直,像钢针一样,横的没有谁敢靠近。

其次他从来不会弯腰,连低头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可想而知,跟他做朋友一定不好受。

但我俩偏偏就成了朋友。

即使没有言语,但针锋相对的眼神足矣让两位倔强的英雄心心相惜。

毕竟各有各的不屈,也各有各的苦衷。

回首现在,你又在哪儿呢?

沿路边走去,那位不羁的朋友果然还在。

只是为何没了那抹绿意?为何你的头发如此凌乱?为何你要慵散的佝偻着腰?

带上焦虑与关心,来到他的世界。

路边坐有两个白鬓老人,抬着头,深邃的眼眸似乎正凝视着什么。

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

一面石壁,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绿色,高高的悬在山崖间。

石壁并不光滑,凹凸不平,像是大自然的杰作。

但仔细观察,又觉得有些异端。

突起的石块仿佛精心打磨过,依稀可见上面整齐的轮廓。

乍一看,那面石壁竟然活了一般。

坚毅的面孔活现出不屈的意志,坚定的石眼向山口处望去,迎来初入的晨光。

因为这道目光,山涧似乎流动出一丝安宁气息。

走到两个老人身边,“请问,你们是在看山上的石脸吗?”

俩老人似乎没有听见,依然直直的盯着,安静的就像两尊石像。

若不是他俩偶尔眨动的眼睛,还真以为活见鬼了。

把手伸到他俩眼前晃了晃:“听的到吗?”

俩老人僵硬地侧过头,瞪大眼,吓的我一哆嗦,慢慢往后退。

俩老人露出微笑,清了清沙哑的嗓子。

一位说:“小友莫怕,我俩不是死人。”

另一位接道:“很久没见过外来人了。”

“是啊,很久没见过了。”

见俩老人的感慨,忐忑的心绪总算平复下来。

“这里除了您俩就没其他人了?”

“以前还是有不少人的,过着安稳而又艰苦的日子,”第一位老人说。

“后来人们都走了,只有我俩还坚守在这儿,”第二位老人叙说。

“坚守?是在守护什么吗?”

向四周看去,除了遍野的绿树,实在不知有什么值得守护的。

俩老人一齐昂头,看向高处,答道:“那座山峰。”

抬头望去,不正是刚才看见的那座有石脸的山峰吗?

皱起眉头:“难道那面石脸不是大自然的杰作?”

“那是用鲜血打磨,用意志雕刻而成的,”第一位老人斩钉截铁的说。

“是光辉,也是传奇,”第二位老人庄重回复。

俩老人奇怪的言语使我对那面石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知我能否有幸知晓您二位口中的传奇呢?”

俩老人互视一眼,“也罢,说出来也无妨,正好重温一下,免得我俩入土后世间无人再知晓这将军岭的传奇故事。”

第二位老人平复一下心境,深吸一口浊气,徐徐道:

“北疆蛮族一直都想侵占中原,时常南下抢掠边疆百姓,搞的人心惶惶,民生载怨。

因此,朝廷派出一支专事清理蛮族的轻骑团,以安抚边疆百姓,而我们的将军正是轻骑团的团长。

出征的第一天,我们没有去北方征战。

将军带着我们一千多名轻骑来到一片荒凉的废墟。

告诉我们这里曾经是他的家乡,一个偏远的北疆小镇。

由于城军的失守,大批蛮族侵入。

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一夜之间,熊熊大火便把小镇烧的一干二净。

废墟上躺满焦黑的尸体,浓浓的血腥味儿常年不散,引来无数黑鸦悲嚎。

自此,这个偏僻的小镇便成了无人敢踏足的鬼镇。

而将军是那场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他亲眼目睹了凶残的蛮族人是如何残害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在场的每一个轻骑兵都陷入了沉默。

因为我们都没经历过那样惨绝人寰的事,更无法体会将军蚀心般的疼痛。

毋庸置疑,我们都深深的折服于这位新将军。

为了复仇,将军对蛮族人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我们就像奔走在北疆草原上的狼群,是架在蛮族人咽喉上的利刃。

一个响当当的名号烙印在每一个轻骑的心中——狼袭军。

在将军的带领下,我们宛如蛰伏在北疆的群狼,总能在敌人懈怠时出其不意,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狼袭军的名号不仅在蛮族中传开,更在北疆的边陲小镇上传开。

从那以后,蛮族很少南下入侵。

北疆因此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认为北疆太平时,一个潜伏多年的阴谋在那一夜间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