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要回家

常瑾瑜第一次尝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情况下露宿野外的酸爽滋味。

她是十一长假出门的,这个时节正是早晚冷、中午热,出门时她也没有带夹衣,连裤袜也不厚,就连从头绿到脚的老司机家JK制服深林鹿她选的也是春款,夜风这么轻轻一吹,就把她吹得缩成一团。

除了风,还有附近淙淙流水声、远处时不时传来的狼嚎声、行走在叶子间虫子的脚步声、老鼠吃宵夜的沙沙声……甚至有条蛇在这些声音的掩护下爬了过来,如果不是葫芦神仙送它永久冬眠套餐,常瑾瑜大概要交代在这里了。

总之,她再也不想睡在野外了。

将近黎明,她的眼皮也握手言欢,拉闸了。不过这闸门也没拉太久,可能过了两三个小时吧,她就醒了,实在是没有安全感。

醒来第一件事,刷牙。

她没有牙刷。谁爬山还带牙刷?

葫芦神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大侠一样打坐。

常瑾瑜搓了搓手,厚着脸皮凑上前,巴巴地望着葫芦神,“神仙,能给我一支牙刷吗?就是用来清洁牙齿的。”

葫芦神的目光移到常瑾瑜手中的葫芦上。他真想拿起葫芦走人,但他无法这么做,只因常瑾瑜是葫芦的主人。

葫芦神伸手一指,一根槐树枝落在常瑾瑜手里。

常瑾瑜傻了眼。她看着手中的树枝问道:“神仙,这个怎么用啊?”

“咬开擦。”葫芦神的回答十分高冷。

常瑾瑜挠头,“那……神仙,能给我牙膏吗?就是用来清洁牙齿的。”

葫芦神又一指,一根槐树枝和一滴松脂飘进他手里,也不见他有和动作,当他摊开手时,只剩一团粉末。

常瑾瑜瞅了半天粉末,终于确定这是古代的牙膏,她只好从包里掏出空矿泉水瓶,往前一伸,葫芦神会意,把粉末倒进瓶子里。

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有瓶子接漱口水了。因此常瑾瑜再一次厚脸皮向葫芦神求水杯。葫芦神无语地截下一小节竹子给她当水杯。

常瑾瑜拎着东西,来到小溪边刷牙。只见她舀了一杯水,先漱了口,再用树枝沾着粉末一点一点地擦,好长时间才捣鼓干净牙齿。

现代的牙膏、牙刷是多么方便啊!常瑾瑜愁眉苦脸地想。

捣鼓完她饿了。包里没有食物,放眼一瞧,树上又没果子,只得厚着脸皮道:“神仙,我饿了。”

葫芦神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轻轻一指便送了一只兔子的命。又见常瑾瑜的手不糙,估摸着她不会做饭,只得亲手退毛点火上架烤,运气好,兔子身上没寄生虫。

现代的电饭煲是多么方便啊!常瑾瑜愁眉苦脸地想,自动忽略了吃野兔是犯法的行为。

常瑾瑜吃完没盐没醋没油没辣子的烤野兔,嘴巴又干了。她想喝水,但野外的水不能喝,于是又厚脸皮求葫芦神:“神仙神仙,我渴了,喝冷水会肚子疼,我想喝热水。”

葫芦神翻了个大白眼,嫌弃地往一块大石头上一指,一束星光飞过去,把石头炸成了一个石碗。

常瑾瑜把石碗拿到水边洗干净,装满水回来,巴巴地看着葫芦神。

葫芦神手一挥,远处的石头自动飞过来架好围成一个小台子,同时,一堆树叶飘到台子中间。常瑾瑜聪明地把石碗放在上面——喝到热水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现代的电热水壶是多么方便啊!常瑾瑜愁眉苦脸地想。

人生三件事:吃饭、睡觉、上厕所。

常瑾瑜想上厕所了,她不敢跑太远,想到葫芦神这么厉害,再一次厚着脸皮问葫芦神:“神仙神仙,附近有没有厕所?我想上厕所。”

葫芦神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闭目打坐。

常瑾瑜自动理解为神仙要她在野外解决问题,可神仙这么厉害,她担心地问:“神仙神仙,你这么厉害,会不会看到我上厕所的样子?”

“你有什么好看的?”葫芦神怒了。

“可你昨晚眼睛都没睁就把蛇打死了,你闭上眼睛连蛇都能看见,那我上厕所你肯定也能看见。”常瑾瑜义正辞严。

葫芦神抓狂了:“你要怎样?”

“要不你先回葫芦里,我好了再喊你出来?”常瑾瑜对手指。

不要!拒绝!他好不容易获得了这一丁点儿的自由,才不要回到葫芦里去!葫芦神极不情愿地道:“你要怎么喊我?”

“不是把葫芦擦一擦吗?”常瑾瑜想了想道,“难道还要念咒语?我又不知道咒语。”

葫芦神只觉浑身无力,“你本身没有修为,昨天打开葫芦是你走运!以后都别想打开它。”

修为?常瑾瑜既迷惑,又惊讶。

葫芦神见这招有用,继续道:“想想你那一千万,想想酒店。你不是想回家吗?我要是回到葫芦里,这些可都没有了。”

他满以为这话能哄住眼前的常瑾瑜,偏偏人家这时候又不傻了:“什么修为?是不是修仙?是不是像你这样打坐,然后手一挥就能打死兔子、蛇之类的?是不是还能在天上飞?”

葫芦神痛苦地揉了揉脸,她怎么就变聪明了呢!

常瑾瑜期待地看着他。

葫芦神很烦恼。如果不教常瑾瑜修炼,一旦她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的自由也没了;如果教常瑾瑜修炼,要是她命令自己做坏事该咋办呢?她是葫芦的主人。

“神仙?”

葫芦神心中一凛,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因为常瑾瑜已经下了命令让他回到葫芦里去。为了自由,他只得道:“我可以教你,但你得先发誓,你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真的吗?”常瑾瑜开心极了,这条件太简单了,她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于是常瑾瑜学着电视剧中的拜师礼,对葫芦神行礼,“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我对天发誓,如果我做了坏事,我就不得好死!”

葫芦神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他望着天上的白云,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希望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吧。

常瑾瑜沉浸在修仙的喜悦心情中,方才没有现代电器的委屈也暂时淡忘了。一想到以后外出玩不用付车费,撞见坏人可以行侠仗义,她乐得跳起来。

她开心够了,谄媚地笑着问:“师傅,你叫什么名字呀?”

葫芦神盯着她的头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好奇嘛。”常瑾瑜嘿嘿一笑。

“……星辉。”葫芦神极不情愿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怎么写呀?”

星辉凌空书写,点点星光从指尖流出,组成文字,如梦似幻。

看着眼前只存在特效里的情景,常瑾瑜惊讶地张大嘴巴,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字,星光瞬间散开,消失于无形。

“师傅你好厉害!你叫星辉……怪不得你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

“那是法诀导致的,不是天生的。”星辉冷漠地道,“我现在就教你‘星魂归元’第一层口诀,你在地上把口诀抄十遍,不懂地问我。”

常瑾瑜面露尴尬之色:“师傅啊,我可以先上个厕所嘛?”

星辉:“……”

午时过半,两人在小镇旁的小树林里停下来。

“你就在此地,莫要走动,我去给你买身衣裳来。”星辉说完,拿过装满药草的小竹篮消失在眼前。

“还有草纸!”常瑾瑜在后面嚷道,也不知道星辉有没有听见。

她现在是筑基境界的高手了!当然筑基上面还有祭符、驭物、炼器、元化、聚灵、元婴、还虚、不灭、归仙九个境界。

至于为何她短短时间内进入筑基境界,既不是因为她天资过人,也不是因为法诀好练。而是星辉师傅传功的。

常瑾瑜看了很多修真小说,坚信星辉能看到她上厕所,于是她拿起“清白”这件武器。星辉屈服了,给她传功到筑基境界,写下打开葫芦的口诀,接着自己回到葫芦里。

常瑾瑜说话算话,弄好之后便召唤他出来。

接着矛盾又来了。当师傅的表示入了我的门你就不能穿短裙,这身衣服得给我换喽。当徒弟的表示自己没衣服换呀。师傅说你自己拿布做,徒弟说她的衣服都是买的,做是不会做的,这辈子都不会做的。

短裙怎么了?要知道她是真的穿越了,星辉也没说这边是强者为尊的世界,怎么就不能是善良世界呢?也许星辉不让她穿短裙是因为看不惯呢?

这种前提下穿短裙怎么了?只有坏人、脑子有病的人才会一言不发上来打砸抢。

师徒扯了半天皮,师傅屈服了,带她挖了一上午的草药。挖草药也不得安生,徒弟表示这山要是被人承包了,那自己就是小偷,是要坐牢的。师傅只得再三保证这山没人承包,人这才动手了,弄好后上附近的小镇看看能换来哪些东西。

常瑾瑜开始修炼,真元在体内运转了五个周天,星辉回来了。手中的竹篮里放着一套衣服、几根柳枝、一盒洁牙粉和大把草纸。他把篮子递过去,“给,换上吧。”

常瑾瑜惊愕:“在、在这里?万一有人来了……那我的清白……”

行了行了知道了。星辉带她飞到天上,瞅准一间破败屋子飞过去。

常瑾瑜犹豫地看着他。

行了行了知道了,星辉二话不说回到葫芦里。

常瑾瑜还是不放心,她用脏兮兮的长棍子抵住门,窗户实在是没东西挡,只得将能用来挡的东西把角落围住,自己躲角落里换衣服。

现代更衣室是多么方便啊!常瑾瑜愁眉苦脸地想。

衣服和汉服类似,她有穿汉服的经验,三两下换好了。她把星辉放出来,“师傅我们一起去镇上吧!”

星辉不想她去镇上,以免被人骗惹出一堆麻烦来。便冷漠地道:“你现在是修道者,该专心修道才是!”

常瑾瑜觉得很委屈,星辉摆明了就是不准自己去嘛。

现代商场是多么方便啊!常瑾瑜愁眉苦脸地想。得知能修炼的喜悦心情,也在换衣服时被忧愁换掉了一些。

星辉以为自己解脱了,可以好好享受自由时间了。可惜他算盘打错了,麻烦不仅没完,还越来越多。

酉时初。

常瑾瑜在星辉的‘监督’下修炼完,道:“师傅,我想洗澡。”

星辉带她来到早上的小溪边,“洗吧。”

“啊?洗冷水澡啊……”常瑾瑜苦着脸,“河里会不会有虫子咬我?”

星辉只得布置个结界,把水里的虫子都打死,再回到葫芦里。

现代的热水器是多么方便啊!常瑾瑜愁眉苦脸地想。得知能修炼的喜悦心情,也在洗澡时被忧愁洗掉了一些。

她洗完澡,发现没有内衣换,天也黑了,根据脑子里不太多的历史知识,这个点凡人基本睡觉了,只好按捺换内衣的心思,原样穿上。

现代的超市配送是多么方便啊!常瑾瑜愁眉苦脸地想。得知能修炼的喜悦心情,也在穿内衣时被忧愁赶走了一些。

酉时中。

常瑾瑜见天黑了,没有星星月亮,她担心地问:“师傅我们晚上住哪儿呀?”

“以天为盖地为庐。”

“可是下雨了,”常瑾瑜感觉到有雨丝打在脸上,“淋雨会生病。”

于是星辉不得不带常瑾瑜回到白天她换衣服的破屋子里。不一会儿……

“啊——师傅,这里好多虫子!”

“你不是有驱虫药吗?按下就行了。”

“那不是驱虫药,那是花露水!花露水!是防蚊子咬的!对这些虫子没用啦!”

星辉连额头都懒得扶了,挥挥手把屋子里的臭虫、蟑螂、老鼠等小生物全杀了。

现代快捷酒店是多么方便啊!常瑾瑜愁眉苦脸地想。得知能修炼的喜悦心情,也在找住处时被忧愁赶跑了一些。

半夜,外面下暴雨了,屋子里下着小雨。

雨水把常瑾瑜淋湿了,她睡不着:“师傅,这里漏雨,衣服都湿了,我怎么睡呀……”

“打坐,修炼。”

突然,常瑾瑜头上的屋顶塌了,星辉眼疾手快,抄起常瑾瑜飞到外面。这座老房子承受不住暴雨的鞭挞,倒下了。

哗!哗!哗!常瑾瑜浑身湿透了,她一下子失了神。

星辉叹气,布下结界挡雨。

闪电划过黑暗的夜空,唤回常瑾瑜的思绪,她嚎啕大哭:

“呜哇……师傅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呜……师傅我求你,你送我回家吧……呜呜呜……我请你、请你吃好多好吃的……请你喝肥宅快乐水……呜呜……我不要一千万了,我只要回家……你送我回家吧师傅……”